眼中尽是氤氲的水雾,几乎要模糊她的视线。 “太傅哥哥……”她嗓音娇软,如同猫儿伸出爪子抓挠他的心。 温瑾昀薄唇微抿,不置一言。 慕辞已经哽咽住,声音断断续续的。 “太傅哥哥,这些菜……到底是……是谁……” 华裳皇姐所做的饭菜,那味道,她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她不会弄错。 可是,华裳皇姐分明已经死了。 慕辞等不及想知道答案,猛地站起身,迈至温瑾昀身边,小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袖。 两只眼睛里,闪烁着急切的光亮。 “太傅哥哥,你告诉我,是谁,是谁做的!” 温瑾昀低头看了眼被攥住的袖口,又抬眼看向慕辞,目光温润如玉,声音也是清越似玉石。 “是当年教授华裳公主厨艺的厨娘。告老回乡多年,如今又回到皇都。” 弟子的本事,大多是模仿师父。 是以,与其说那厨娘能做出和华裳公主一样的菜式,不如说,华裳公主一直模仿那人。 温瑾昀本来也没有十成的把握。 方才见公主肯吃,他那紧绷着的弦才松了些。 慕辞笑中含泪,一瞬不瞬地望着温瑾昀。 “我知道,华裳皇姐死了,不会再活过来,可是,今天能吃到同样味道的菜,我已经很开心了…… “太傅哥哥,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我会吃光的。” 她说“喜欢”时,两只漂亮的大眼睛里含着道不明的光芒。 如同冬日里的艳阳,驱散寒冷。 又如同暗室里的烛光,排开阴暗。 霎时间,周遭的一切都有了颜色。 但恍惚间,那颜色又湮灭殆尽,只剩下她那一抹绝色。 温瑾昀将袖口挣出来,后退一步,向她拱手行礼。 “公主慢用,臣不打扰公主进食。” 他没再看慕辞,走至案桌那边,拿了所需用的书册后,便离开了书舍。 慕辞眼看着他离去,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直到目光重新放回到那些菜上,她眼中的悲伤褪去,只剩下凉薄和漠然。 相似又如何。 还是不完全一样的。 不过,太傅哥哥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吧。 少女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她漫不经心地咀嚼着,若有所思。 那厨娘早已告老回乡,想必如今居住在宫外。 温瑾昀能够将宫外的东西弄到女学,手段可真不小。 入宫门的东西,哪怕是一小颗石头,都得经过仔细的检查。 更何况,这不是一小块石头,而是一个很难遮挡藏避的食盒。 太傅哥哥,还真是深不可测呢。 慕辞搅了搅汤,唇边勾着一抹熟稔的笑意,美眸中也尽显勾惑病态。 …… 书舍外,场院宽敞明亮。 院子里摆放着石桌石凳,婢女会在晨间过来洒扫。 这会儿功夫,婢女并不会来此。 温瑾昀将书册放在石桌上,专心致志地翻阅,偶尔做上批注。 阳光下,斑驳的树影投到树叶上。 他修长的手指按在书角,目光朗润温和。 但,当翻看到北凉杂文时,那抹温和又在顷刻间褪去,变得异常淡漠。 整个午休时间,温瑾昀一直在院子里待着,处理手中事务的同时,也关注着书舍那边,时不时抬眸瞥一眼,担怕有什么意外发生。 …… 自上女学以来,这是慕辞第一次在宫中吃饱饭,且没那么难受的。 午休有一个时辰。 她吃过饭,便去床上躺着了。 一扇门,隔着两个世界。 下午的课业开始前,温瑾昀估算着时辰,回到书舍内,隔着帐幔,将熟睡中的公主唤醒。 和之前一样,腰带依旧是没系好,需要他帮忙的。 温瑾昀只是说了句“公主应该自己学着系”,就听到小公主甚是苦恼地吐槽。 “不要,我好讨厌绕来绕去的东西。 “绳子可怕,腰带也可怕。” 同样是洛神结,温瑾昀系得比上次还要精致。 上次只是普通的洛神结。 这次,他在原有的基础上多打了个鸢尾结。 慕辞细细观察着他的手上动作,眉头微微皱起。 她抬头看向男子俊美的脸,不开心地直言。 “我不喜欢这个。” 温瑾昀正在专心致志地准备收尾的小结。 听她这么说,他便本能地抬起眼来。 旋即,便跌入她那双秾丽漂亮的眸中。 这才意识到,他们此时的距离太近,不合适。 慕辞没看出他刹那的晃神,阻止他后撤的动作,抓住他的胳膊,凶巴巴地警告。 “太傅哥哥,你不听话。 “我要洛神结,不要这种。 “你快解开,快些!” 她丝毫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温瑾昀却是脸色微敛。 为公主系腰带,已是权宜之计。只要不触碰她的身子,也并非什么有违礼法的大事。 可若是要解腰带,温瑾昀却不能立时说服自己。 系和解,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思及此,温瑾昀不再回复,而是扯开话题,提醒道。 “公主,莫再任性了,下午的课业即将开始,迟到是要被罚抄的。” 慕辞拧了拧眉,还想再说什么,可一想到罚抄。也只能暂时将腰带的事放在一边了。 临走前,她还紧握着小拳头,朝温瑾昀威胁。 “我还没有原谅你!” 温瑾昀云淡风轻站在原地,恭送她离开。 一拳头又落在棉花上,令慕辞越发气不打一处来。 …… 三尺堂。 杨素素看到慕辞那腰带的系法,甚觉稀奇。 “公主,这不是普通的洛神结吧?是你自个儿系的吗,手真巧啊。” 她边说边细细打量着,眼中流露的赞叹之情,并非平日里的伪装。 可见,她是真的很喜欢。 慕辞低头看了眼,神情不怎么满意。 一抬眼,就看到慕卿卿拖着病怏怏的身子进来了。 颜霜鹿立即起身,过去搀扶她。 “公主,肚子还很痛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太医都瞧过了吗?” 慕卿卿已经腹泻了一上午,虚弱得不行。 母后实在太狠心了。 她都拉成这样,还让她来上女学。 擢考难道比她这个宝贝女儿还重要吗? 慕卿卿越想越觉得委屈。 擢考的压力,以及早上那不翼而飞的罚抄,都令她郁闷极了。 坐下后,她握住颜霜鹿的手,哭丧着脸抱怨。 “小鹿,我一定是水逆了。” “水逆?”颜霜鹿没听明白,但总觉得不像什么好词。 昭阳公主身份特殊,不少双眼睛都关注着她,其中就包括杨素素。 而此时,杨素素唇边含着隐晦的讥笑,眸中也是一片冷色。 她这把火,也是时候添上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阮清荷求放过 下午第一堂课,是孟老夫子教授。 他行事洒脱。 见外面天气这么好,就要带着众学子出去,在室外授课。 说是授课,却跟踏青似的,一群人在女学内自由走动,欣赏春色,并记下自己的感悟。 贵女们三三两两地都在一块儿,都很喜欢这独特的授课方式,和在三尺堂内相比,心境都开阔了不少。 有些贵女面对这建筑和景物,出口成章,引得众人拍手叫好。 贵女身边都跟着各自的侍读婢女。 后者所做的,就是随时将前者有感而发的词句记录下来。 这个过程,就需要她们自己甄别,哪些是值得记录的良言,哪些是无需记录的废话。 文采和口才越好的,侍读婢女就越忙,几乎连头都没时间抬一下。 慕卿卿身边的侍读婢女则格外轻松。 那婢女很享受这样的状态。 她很庆幸,自己能成为昭阳公主的侍读。 公主和那些酸溜溜的才女不同,说话很正常,不会刻意显摆文采,和她们这些婢女也能有说有笑,一点架子都没有。 杨素素想和安阳公主在一块儿,尽快和她变得更加亲近,这样,小公主才会傻傻地为她所用。 但,她就咏了首诗的功夫,一回头,公主就不见了。 …… 其他贵女都在咏物抒情时,阮清荷却独自坐在树下荫凉处,还不让侍读婢女跟着自己。 她的情绪很紧张。 不单是偷了昭阳公主的罚抄,心虚慌乱,更是忌惮那个往她课桌里塞纸条的人。 那人竟有如此神通,知道她入学擢考作弊一事。 此事不止关乎她个人的声誉,还牵连着整个家族。 万一被公之于众,她就真的完了。 是以,一整个上午,阮清荷都没心思听课。 她想看看其他人的字迹,好与那纸条上的字迹做对比,却苦于没这个机会。 直到现在,她还是一无所获。 一想到那人就藏在众贵女中,阮清荷都不敢和她们接触,否则看谁都像她要找的人。 总这么疑神疑鬼的,她倒宁可一个人待着。 忽然,眼前投下一片阴影。 阮清荷以为是侍读婢女。 “不是说了,别跟着我……公主?” 抬起头后,看清眼前人是谁,阮清荷顿时嗓子一梗。 慕辞两只手背在身后,腰微弯,与坐着的阮清荷平视,离得也很近。 因此,阮清荷能够清楚地看到,安阳公主那双澄澈纯真的眸中,夹杂着审视与质疑。 “我看到了哦。”少女轻轻勾唇,低声开口。 阮清荷做贼心虚,闻言后,脸色顷刻间变得煞白如纸。 她的上半身本能地向后倾,眼神飘忽不定。 “公主,看……看到什么了?” 见她的脸色这么藏不住事,慕辞戏谑地嗤笑了声。 “阮姐姐,真难想象,这么容易被看穿的你,怎么有胆子偷昭阳姐姐的罚抄啊?” 她把话说得如此直白,根本不给阮清荷装傻充愣的余地。 而此时,阮清荷已是全身僵硬,瞳孔震颤。 迅速回过神后,她便极力否认。 “没有……我没有!安阳公主,您别冤枉我,我根本没有偷东西!” 尽管情绪很激动,阮清荷依旧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免得将其他人引了过来。 慕辞侧头看向三尺堂那边,笑道。 “不是说了吗,我都看到了啊。 “阮姐姐,你难道不清楚,看到是什么意思吗? “意思就是……”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阮清荷那变得越发难看的脸色,接着悠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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