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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苍老的脸上一阵凄凉。 “你终于回来了……” 公主也盼了他很久啊。 裴护站在棺材前，眉眼间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悲痛。 他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公主，属下来迟了。”哽咽的声音，隐忍伤痛。 阿赞也随之单膝跪地。 婢女莲心递上香。 裴护起身接过。 上完香，他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心痛感迅速蔓延，如同受了极重的内伤，几近昏厥。 “主子！”阿赞眼看他站不稳，赶紧伸手扶住他。 再度抬眼，裴护眼眶湿润，颤抖着，紧盯那口棺材。 他不相信公主会在那里面。 一定是他回来晚了，公主在惩罚他。 他想开棺，想见公主最后一面。 可又怕扰了她的安宁。 “公主……” 阿赞低声提醒道，“将军，点到为止，否则别人会说闲话的。” 毕竟，安阳公主已为人妇。 裴护只能强行克制那翻涌的情绪，先退出灵堂。 临走前，他目光深深地看了眼温瑾昀。 他有太多话想问温瑾昀。 但眼下不是好时机。 陆陆续续的，有不少人过来。 没多会儿，萧定山夫妻二人到了。 他们年纪老迈，却没人敢轻视。 外孙女死后，萧定山万分歉疚。 如果他能逼问出解药，安阳就还有生机。 而迟迟逼问不出，也让他怀疑，此事可能另有蹊跷。 宋简舟被折磨成那样，已经认了罪，没必要继续藏着掖着。 若只是媚药，怎么可能害人丧命。 萧定山这些日子也没有一刻松懈。 他眼窝凹陷，步伐显得老态龙钟。 这一刻，他也不禁自省。 曾经以为，想要保护晚辈，就得冷漠以待，减少往来。 但他也因此失去了很多。 他无法正常得享受天伦之乐。 甚至，时隔很久，才能听到一声“外祖父”。 而现在，其中一个会喊他“外祖父”的孩子，已经永远离开了…… 萧定山长叹了一口气。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与此同时。 岭西温家也收到了公主薨逝的消息。 温老太爷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老夫人则一个劲得抹眼泪。 她是江湖女子，本就重情重义、多愁善感。 不像那些读书人，明明伤心，却还要死死憋着。 她一方面为着孙媳妇的死哀恸，另一方面，也担心孙子会出事。 “……若是在岭西该多好，我还能去看看昀儿。 “那孩子怎么遭得住啊……” 温老太爷正色道。 “那也得挺过去。” …… 比起能赶得及丧礼的人，赶不及的更加哀痛。 景砚知晓这噩耗后，再想往皇都赶，为时已晚。 半路上，又遇河水冲断了桥。 路途受阻，他彻底崩溃了。 随从看到他疯了似的往河里跑，连人带马地摔进水里。 河水漫过他的腰部。 他怕打着水面，把自己弄得无比狼狈。 随从们要去捞他，却被他喝止。 “滚！都给老子滚！ “小辞没了，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老天爷欺人太甚！他夺走了小辞，还断我的路！ “说什么千年王八，一个个的，都在骗老子——” 景砚在水里怒吼，浑身都湿透了。 随从们只能任由他去。 他们能理解小侯爷的悲伤无助。 只可惜，他们也无能为力。 然而。 讽刺的是。 真正的伤心人赶不及，近在咫尺的，却并非伤心人。 亲妹妹去世，左家也没理由拘着慕卿卿。 后者正大光明地来到太傅府，涂抹了一层脂粉，香气扑鼻。 “安阳……”慕卿卿凄婉地唤着妹妹，眼神哀伤。 和那哭得喉咙都哑了的柳嬷嬷相比，慕卿卿这份哀伤，实在是少得可怜。 慕卿卿倒是不担心自己的表现遭人诟病。 说到底，是慕辞抢走了她的一切，害她沦落至此。 她可不是“圣母”。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 连女主都死了，这个世界还有法则吗？ 如今，谁都能够成为主角啊！ …… 几天后。 棺材将要下葬。 这几天时间里，没人知道太傅府里是什么状况。 只听说婢女夜间守灵时，撞见过鬼魂。 下葬前夕，有消息称，左相清白无罪，将会被放出天牢。 杨怀山的追随者们高兴不已，正高调得在天下第一楼摆宴庆贺……
第五百一十五章 柳嬷嬷要陪葬 皇宫。 全公公研墨时，特意请示了此事。 “皇上，您真要放了左相吗？” 慕珏铮目光冷冽。 “必须放。若将他继续关在天牢，没人敢杀他，连朕都师出无名。 “把人放出去，才能让野狗肆意地啃咬。” “皇上圣明。”全公公的嘴角浮现阴冷的笑意。 慕珏铮放下笔，语气沉闷。 “明日，皇姐就要下葬了，皇兄一定也很痛心。” 慕竟泫还活着的事，全公公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 “皇上，可需要派人盯着些？” 慕珏铮摇了摇头。 …… 慕竟泫身份特殊，只能在天黑后，外人都走了，他才乔装而来。 走进太傅府的时候，他全身冰冷，感觉手脚不受自己控制。 阿辞薨逝的消息太突然。 他并未告知白娉婷，怕她怀着孩子受刺激。 此刻他只身前来，只觉得夜无比的黑。 楚安过来迎他，一路上寂静无声。 太傅府笼罩在死寂中，夜风阵阵，吹得那白色灯笼摇摇晃晃。 慕竟泫来到灵堂前，看到柳嬷嬷跪在那儿烧纸。 一旁的婢女还在劝她。 “嬷嬷，您先去歇会儿吧。” 柳嬷嬷不做理会，固执地为公主守灵，嘴里还念叨着。 “你们不知道，公主怕黑，不喜欢一个人睡觉……我得守着公主啊……” 慕竟泫听到这话，心中酸涩难安。 曾几何时，阿辞还跟在他后头，甜甜地喊着“太子哥哥”。 他也立下誓言，会好好保护她。 可现在，他们阴阳相隔。 不是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 当年北凉军营那三个月都挺过来了，怎么就突然中毒而亡！ 慕竟泫无法接受这样荒谬的事。 在他看来，不管是阿辞自己，还是温瑾昀，都有能力避免这样的事。 但意外就是发生了。 慕竟泫在灵堂上站了许久，眼里泛着迷蒙的泪光。 后来，他来到书房外。 门紧闭着。 他知道温瑾昀在里面，本想敲门，却还是垂下了手。 只因，就算见了面，也无法安慰彼此，反而徒增伤痛。 而到了次日，阿辞就要下葬，被埋进那漆黑的土里。 思及此，慕竟泫无比痛心。 …… 自从来到皇都，裴护就没有离开过。 他站在太傅府外，身处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默默哀痛。 烈酒下肚，却浇不灭他的哀愁。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翌日。 安阳公主下葬。 送葬队伍浩浩荡荡。 百姓们好看热闹，都无所事事地站在街道旁，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可怜哪，年纪轻轻的就没了。” “听说那位公主本就是个娇滴滴的病秧子，能活到现在已是幸事。” “公主薨了，太傅以后岂不是能另娶？” 阮英杰站在人群中，一路跟着那丧葬队伍。 唯一和他志趣相投的公主死了。 他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加枯燥乏味。 想到这，阮英杰恨透了那个给公主下毒的人。 他恨不得将那人碎尸万段，饮其血，啖其肉！ …… 下葬时，发生了一件事。 柳嬷嬷忠心耿耿，眼看着棺材入土，她当即就要给公主陪葬。 楚安反应快，立刻制止了，并且把人牢牢抓住。 “嬷嬷！您别这样！公主说了，不让任何人陪葬！” 楚安的话，并不能说服柳嬷嬷。 她挣扎着，哑着嗓子大喊。 “让我走！我要和公主一起走！！ “这么多该死的人，老天爷为什么要带走公主！ “如果非要有人死，让我死，让我死啊！” 别看柳嬷嬷年纪大了，力气却不小。 楚安实在没辙子，深吸了一口气，点了她的昏睡穴。 而后，他将人交给了南宫。 “看好嬷嬷，可别再让她寻死觅活的了。” 南宫没法保证。 以她对柳嬷嬷的了解，公主去了，柳嬷嬷不可能独活。 对于嬷嬷而言，公主不止是主子，更是至亲。 南宫扶着昏厥的柳嬷嬷，心情格外沉痛。 她又看向大人。 只见，一群神情哀伤的人中，大人的表情非常淡。 甚至看不出他的伤心落寞。 他衣着平整，面容清俊谪仙，没人看懂他的情绪。 当最后一抔土落下时，温瑾昀的眸中仍然一片死寂。 身为帝王的慕珏铮，也穿着白色的便衣，看着皇姐被下葬。 几位将士负责保护他，司徒敏也在其中。 后者与慕珏铮关系不浅，出言安慰。 “皇上，公主入土为安后，就会入轮回，下辈子，公主一定会平平安安，远离伤痛。” 慕卿卿看到司徒敏借此接近慕珏铮，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更别说，她还看到司徒敏刻意和墨亦辰站在一处了。 是以，葬礼结束后，慕卿卿就单独找到了司徒敏。 “你一定很得意吧！” 慕卿卿自以为看透了司徒敏，咄咄逼人地斥责她。 司徒敏一脸肃穆。 “左夫人，我们都在为公主哀悼，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既想要翊王叔，还想以姐姐的名义霸占皇上！ “可你别忘了，安阳没了，皇上还有我这个亲姐姐呢！怎么都轮不到你钻空子！” 慕卿卿极尽威胁警告的姿态。 她始终坚信。 慕辞这个影响剧情的女主死了，她就有可能再夺回一切。 所以，她当然不容许司徒敏来妨碍她。 可在司徒敏眼中，慕卿卿早已掀不起什么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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