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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你还活着，再亲口喊朕一声‘皇弟’好不好？” 没能亲耳听到，曾是慕珏铮甚为遗憾的事。 慕辞看着他那张脸，嘴唇微张。 在他那期待的目光中，她毫不客气地挤兑道。 “你好吵。” 慕珏铮如今贵为帝王，没人敢这样“嫌弃”他。 不过，在皇姐面前，他一点架子都没有。 “皇姐才醒过来，身子定然还未完全恢复。 “朕回宫后，就差人送些补药来，给你补身。 “太傅，之前藩国进贡的千年人参，皇姐能用否？” 温瑾昀倒是没料到皇上这会儿还能想到自己。 毕竟，后者眼里好像只有他皇姐一人。 “公主身体无碍，这人参，理应是能用的。”温瑾昀不紧不慢地回了。 慕珏铮赶忙下令。 “小全子，你给朕记下。” “奴才遵命。”小全子躬身行礼，毕恭毕敬的。 如今的慕珏铮，早就褪去少年稚气。 他站在慕辞面前，仍觉得恍若隔世。 “皇姐，你活着，固然是件喜事。 “但朕还得寻个合适的由头昭告天下。” 既不能说她是诈尸，更不能说她是被人掳走，遭囚禁一年多。 这对皇姐的名声百害而无一利。 温瑾昀也想过这个问题。 眼下慕珏铮提出来了，他也提了些自己的想法。 不管是什么说辞，都是为了让公主清清白白地回来，并且能挡住悠悠众口。 …… 慕珏铮在太傅府待到很晚，还和慕辞夫妻俩一同用了晚膳。 看到慕辞能吃能喝，又多了几分真实感。 而慕辞总被人盯着，感觉瘆得慌。 “你们看我做什么，莫非怀疑我是鬼？” 慕珏铮当即否认。 “皇姐，朕就是想多看看你。 “这一年多来，朕总是愧疚难当。 “只希望皇姐能够给朕一个弥补的机会，让朕对你好……” 慕辞并不领情。 “有言之对我好就够了。” 慕珏铮：皇姐还是这么不待见他啊。 “皇姐，总有太傅做不得，而朕能做的事。 “你不是说，吉祥镇官衙帮了你吗，朕会暗中给他们行赏赐，让他们升官。” 阿嚏—— 此时，远在吉祥镇的地方官打了个喷嚏。 他这一会儿右眼皮跳，一会儿左眼皮跳的。 也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大事儿。 他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将会受到恩赏。 不止是他，那些一路帮助过慕辞的人，都会得到应有的回报。 死去的差役有三个。 他们皆得到厚葬，其家人也收到了厚赏。 有幸活着的，赏赐也不少。 而他们都以为，这是温太傅给他们的报偿，就因为他们保住了那个探子。 实际上，他们所做的事，远比这还要重大。 但这都是后话了。 …… 有人为着公主的“死而复生”欢呼雀跃。 也有人因为她的出逃而勃然大怒。 峪山那边已经不安全了。 宋知安还特意带上了绿烟，要将其作为一个小小的筹码。 公主能顺利逃走，宋知安不是没有怀疑过绿烟。 正如他此刻掐着绿烟的脖子，怒声质问。 “……你做了什么！ “是不是你背叛我！” 绿烟面上真诚且无辜，心里却在发笑。 背叛？ 她对付宋知安，能叫背叛吗？ 她的主子，从头到尾就是太傅。 没有太傅，她早就死了。 她怎能忘恩负义，为了那不值当的男欢女爱背叛太傅！ 绿烟苦苦撑着，断断续续地辩解道。 “我……我没有…… “我被关着……不知道……他们怎么逃……出去的…… “如果我和他们是……是一伙的，怎么还会留在此地…… “我是真的爱慕你……你收手吧。 “我们在一起，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公主她……她不值得你对她好……” 听到这话，宋知安只觉得无比可笑。 “普通人？ “怎么，你觉得我现在不是普通人吗？ “你和那些人一样，也觉得我是怪物，对吗！” 他俊美的脸上浮现出杀意。 绿烟卑微落泪。 “不是的……我没有…… “我深爱你……” 宋知安却瞧不上她对自己的感情。 突然，有人急声禀告。 “公子，我们又发现了追兵，此地不宜久留！” 宋知安当即松开绿烟的脖子。 可这并不表示他会放过她。 如今，她对他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一个武功尽失的人，现在反而还是个拖累。 绿烟察觉到他的杀意，缓过气来，无比关切地对他说道。 “我也是温太傅培养出的暗卫。 “他们会用的追踪法，我都清楚。 “我只想跟着你……归偃，别丢下我…… “如今我背了主，太傅也要杀我，我就只剩下你了啊！” 她甚至不惜跪在地上，紧紧地抱着宋知安的腿。 而她的话，确实也不无道理。 宋知安当机立断，还是决定带上绿烟。 …… 暗卫们赶到时，宋知安等人早已逃之夭夭。 不过，暗卫们还是在现场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确定他们在此处逗留过。 又过了几天。 另一拨暗卫回太傅府复命。 他们是负责去寻找阮英杰的。 慕辞盼着他们能把人救回。 然而，竟看到他们拖了副棺材回来。 她当即飞奔出去，温瑾昀也紧随其后。 暗卫们齐齐行礼。 “启禀公主、大人，属下等在峪山那间宅院秘处，发现了阮英杰的尸体。 “尸体被绑在木头上，已经让乌鸦吃尽了五脏六腑，损坏得很严重。” 慕辞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副棺材。 她摇摇头，低声自语。 “他不喜欢这种棺材，不喜欢的……” 说着说着，就已眼含泪光。 温瑾昀当即搂住她的肩膀，脸色沉重地安慰她。 “他不喜欢，我们就再为他另做安排。” 慕辞转身缩进他怀里，像那受了重伤的小兽，身子颤抖不止……
第五百六十二章 宋知安，到头了 过了好一会儿，慕辞才迈开步子，去面对阮英杰的尸体。 他静静地躺在棺材里，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肉。 尤其是腹部那块，甚为血腥。 温瑾昀始终紧握着她一只手，怕她受不住这等刺激。 他知道她见惯了血腥的东西，可这毕竟是救了她的好友。 她定不能做到只像个旁观者。 事实上，他已经感觉到她的手变得冰凉。 这具尸体，确确实实就是阮英杰的。 没有易容。 没有假死。 更不会有什么死而复生。 慕辞以前从未想过——阮英杰死后，她会很难过。 想到他们那几个月里的共同经历，又想到他临死前还义无反顾地帮她逃跑。 想到他留下的那份血书…… 慕辞泪眼婆娑，美丽的脸庞倔强而肃杀。 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着——杀了宋知安，她要杀了他！ 少顷，她紧绷着身子，强露出极好看的笑容。 “我们赢了……” 尸体一动不动。 奇怪的是，慕辞却能看到他一瞬间的笑意。 温瑾昀不想让她伤心伤身，暂时让人将尸体移到别处。 慕辞则格外冷静地命令道。 “送去公主府吧。” 她会将阮英杰做成最完美的干尸…… 再次回到屋里，慕辞郁郁寡欢。 她现在就想去制作干尸。 不过在那之前，她要找出阮英杰的遗物——外衣和血书。 她带上它们，温瑾昀全程陪着她。 阮家人还不知道阮英杰出了什么事。 他们在漫无目的地找人，却不知，尸体已经停放在公主府密室。 密室阴森森的。 温瑾昀这一年多里时常过来。 被制成人彘的杨怀山，就是在这里咽气的。 侍卫们将阮英杰的尸体放在木床上，而后就退了出去。 温瑾昀时刻关注着慕辞的情绪。 他是想让她过几天再接触尸体的。 但也清楚，她真要执拗起来，谁都说不动。 要是不让她把尸体清理干净，一来她很可能寝食难安，心里一直想着。 二来，他自己也过意不去， 慕辞这密室里收藏了很多“好东西”。 阮英杰的肚皮几乎全没了，她就需要一张肚皮，给他填补上。 她手执短刀，却迟迟下不去手。 温瑾昀轻轻握住她另一只手。 为了帮她把情绪宣泄出来，他先说道。 “他曾做过女学的授课先生。 “在那之前，他也曾是天赋异禀之人。 “他文采风流，画工了得。 “他犯下很多恶行，却也并非十恶不赦。 “我以前不喜他的做派，一心想要你远离他。 “可事实上，他早已慢慢成为我们的好友。 “夭夭，在你的‘葬礼’上，诸多人虚情假意地往前凑，唯有他站在远处，似乎不敢上前。 “他始终是笑着的，可又是那么得孤独。 “夭夭，似乎……除了你，他再无其他友人了。 “他这样珍视你，想必，能够为你做些什么、让你一辈子记着他，于他而言，也是一种得偿所愿。 “不要怕，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我们一起送阮先生……” 尽管尸体残破不堪，温瑾昀对他的敬意却是无比深重。 慕辞听完他所说的后，也敞开了心扉。 她眼泪流转着，盈满后挂在她眼睫上，晶莹剔透，又格外脆弱。 “我早该知道，他是存了必死的心替我的。 “难怪那一路上，我都没有遭遇追击。 “一定是……一定是他故意暴露给宋知安，让所有人都去追他了。 “他尽了最大的努力保护我。 “而我什么都未察觉到，没有和他好好道别。 “言之哥哥，我好难受。 “明明我没有为他做过什么，明明……我们的感情也没有那么好。 “为什么他还愿意为我死啊……” 她抬起那湿漉漉的眸子，茫然凄迷地望着温瑾昀。 她想要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那样，她才能安心接受阮英杰为自己牺牲的事实。 温瑾昀暂且拿下她手里的刀，而后将她拥抱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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