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忍住心口的剧痛,顾不得身后的楚峥越,跳下马背便朝着那条河跑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刘慕之木然地望着水面上逐渐绽放的血花。 他漠然拂下袖子掩盖住腕上的绷带,看着逐渐沉溺入水中的沈经年嘴角轻扬。 “若等你投了胎,可别怪我心狠手毒。 “怪就怪你妹妹,接近了不该接近的人。” 树林之中忽然传来窸窣声。 刘慕之向后瞥了一眼,接着迅速掩藏在了一旁。 有人从灌木中钻了出来。 却正是孟逸。 他有些奇怪地挠了挠头,道:“方才听见这边有人说话,怎么一个人也没有?我听错了?” 他转头想走,余光却骤然扫到了什么,身子便是一僵。 他慢慢地回过头来,正看到满地淋漓的血迹和早已死透的骏马。 他吓得腿肚子都在发颤。 他踱着步子颤巍巍地凑近那死马,果真看到了满地喷射在地的血迹,一直到岸边才停下。 他吓得登时摔坐在地,连滚带爬就要跑,谁知刚要爬起来脚底下便踩到了什么,便又狼狈地摔了个嘴啃泥。 他痛得哎呦哎呦乱叫,下意识地捂着脸踹了那绊倒自己的东西一脚。 爬起来一看,却赫然是一个造型奇异的流苏耳挂。 耳挂上还沾着血迹,而戴着耳挂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孟逸看到那死马,又想到方才喷溅河边的血迹,登时涌起不祥的预感。 他不敢再多待,起身便要跑,却撞到了一个人。 刘慕之正冲着他微笑。 “国舅爷,您想去哪?” …… “沈清漪,沈清漪!你这是到底要到哪去?” 楚峥越一步接着一步地跟在沈清漪的身后。 他生的比沈清漪要高上不少,从沈清漪头顶上越过毫无伤害的树枝却对他造成毫无保留的伤害。 若非他这一路上躲得快,只怕早就毁容了。 他心惊胆战地注意着这一路上的枝干,可沈清漪却是匆忙忙,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此刻没有心思回答楚峥越的问题。 他们兄妹五人,虽并非全是一母所生,可自幼手足情深,已到了连心的地步。 前世沈清灵抑郁而终之时,她并未在场,但就在沈清灵咽气的刹那,她便心悸剧痛,疼的险些背过气去! 而方才,那种感觉又来了…… 清灵的死犹在眼前,她怎会忘了那种感觉呢?! 沈经年不会出事的……他不可以出事,他不可以出事! 她不能再经历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了啊…… 她不能…… 沈清漪哽咽着,泪眼朦胧,她拼命朝着那因为倒映着阳光而有些刺目的河面飞奔。 因着眼眶潮湿,她便未曾发觉眼前正有一条尖锐的树枝正朝着她的眉心扎来—— “当心!” 楚峥越及时伸来一只手挡在她的面前,沈清漪来不及避开,楚峥越的手上便被那树枝狠狠地打出了一条大口子。 血滴溅落。 楚峥越摸到了她脸上的泪痕便知她必然是因为什么而着急,便也不再出口询问,只是跟在沈清漪的身后,直到赶到水岸边。 沈清漪看到这条河,脑中便不自觉浮现出了前世自己是如何摔入水中,如何被巨石撞瞎了眼睛的! 她的声音已带上了哭腔。 “沈经年,沈经年!二哥,你在哪?!” 她边喊边顺着河岸边漫无目的地跑着。 一旁的楚峥越无奈地叹了口气。 平日里明明是个挺聪明的小姑娘,怎么越是这种危机时候偏又犯蠢呢? 他吹了一记呼哨,便听到树林中传来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不过片刻,楚峥越的马便从树林中跑了出来,正停在楚峥越的身侧。 他一把抓住关心则乱的沈清漪便将她拥入马上,接着便驾马顺着河岸两边四处找寻。 楚峥越的马极有灵性,似是知晓两人的目的一般,不多时,沈清漪便远远地看到了岸边的那匹死马。 虽然还有段距离,她依然一眼便认了出来。 那是沈经年的马! 她顾不得旁的,当即便要下马,却被楚峥越及时揽住手臂。 “别去。” “为何?那是我哥哥的马!是我哥哥的啊!他的马为什么会死?他去哪了?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沈清漪哭着要过去,楚峥越却不容置疑地捏着她的双肩扳着她面对自己,道:“你冷静点,你看看那岸边躺着的人,是谁?” 沈清漪这才注意到了那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人。 孟逸脖子上挂着一条长长的伤疤,双目圆瞪,双手呈现出诡异的姿势摊在两侧,俨然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沈清漪吓得向后猛退了一步。 孟逸死了?是谁杀的?! 她脑中嗡嗡作响。 孟逸背靠皇后与护国公府,欺行霸市这么多年都无人敢惹,如今他被人杀害,沈经年的马又死在了此处,那么沈经年究竟去了何处?! 她不敢细想,也顾不得回避孟逸的尸体便跑去了那马身边,果真发现了通往河岸的血迹和孟逸手边沾血的耳挂。 沈清漪心中那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大。 她不顾楚峥越的阻拦,挣脱了楚峥越便要跳入水中!
第61章 他是最好的哥哥……之一? “你疯了?你又不会水,你朝下冲个什么劲?” 楚峥越不顾她的挣扎一把揽住她的腰身,劝阻道:“沈清漪,你冷静些,我知道你担忧沈经年,但是若你被淹死,岂不是正好圆了那贼人的心思?” 他松开沈清漪的肩膀,叹道:“罢了,还是我来吧。” 说着便要去解腰带。 然而却被一只纤白如玉的手抓住了手腕。 转过头来,正对上沈清漪惨白的脸。 沈清漪的额角淌下豆大汗珠。 她对沈经年无疑是极为担心的。 但她此刻却还是冷静了下来。 “你不可以去。” 她哆嗦着嘴唇,眼中还隐约有泪光闪过。 “人人都以为你不会水,如果你湿着身子出现在众人跟前,无论我哥哥是死是活,都会暴露你会水之事。 “刘慕之此人阴险狡诈,此事必然瞒不过他。 “到那时,只怕得不偿失!” 她迅速思索了片刻后,当机立断地仰头道:“想来赵宪派来保护我的人正这附近,这样,我在此守着,你快去找人来。 “你依旧要装作一副惊慌的模样去通知他们,就说看到国舅爷没了,如此,他们自然不敢耽搁,到那时,我再说出我哥哥落水之事,侍卫看到孟逸的尸体自然会趁禀告赵宪之时立刻开始寻人!” 楚峥越闻言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惊讶。 倒不是惊讶她知晓自己会水之事,而是惊讶她面对一具尸体和此刻生死未卜的哥哥,竟还会如此冷静地想出解决的对策。 她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 她眼中的凄苦,和这当机立断的判断,究竟都是从何而来? 她又为何,会知道他那么多秘密? 他心中的疑问如泉喷涌,可面对着沈清漪被泪水掩埋的脸,他忽然就一个字也问不出了。 “好,你乖乖在此,等我回来。” 他跨上马背离开。 沈清漪跪坐在地,失魂落魄地握着掌中带血的耳挂。 沈经年一向特立独行,行事毫无章法不说,与京中的旁人亦是不同,他的穿着总是格外奇异,旁人常常取笑他同旁人格格不入,不过一个小小庶子,只怕是心里头自卑,才会拼了浑身解数穿一身奇装异服引旁人注目。 京中纨绔总是暖饱思**之辈,聚在一处说出的话常常跟那爱嚼舌根的老妈子无甚区别,难听得很。 偏生沈经年却的确是个独特之人,全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 那日上元节,沈经年牵着儿时的她出门采买,兄妹两人走在街上,沈清漪瞪着一双大眼睛,亲眼看到前一刻还在嘲讽沈经年鸡立鹤群的两个公子哥儿在见着沈经年的下一刻便噤了声,甚至还讨好地唤了一声“沈二郎君”。 幼时还不懂事的沈清漪不由好奇。 她出口询问:“二哥哥,他们那样说你,你就不生气嘛?” 沈经年不以为意。 他随手扔了几两碎银子,买了一串糖葫芦来递到沈清漪的手中,俯下身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不过是些嚼舌根子的话,有什么好生气的?即便背后说的再不堪又如何?更何况他们也并未说错,我的确同旁人的喜好不甚相同,我也的确是沈家一个最微不足道的庶子,既无错处,我又何必同他们计较?” 沈清漪闻言不由急了。 “谁敢说你微不足道,我就揍他!二哥哥是全天下最好的二哥哥,是妹妹的二哥哥,才不是什么微不足道的人!” 她唯恐哥哥不信,左顾右盼,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用手帕包好的布包,小心翼翼地双手递到了沈经年的跟前。 里头装着她花了攒了三个月的银钱才买下来的流苏耳挂。 其实那耳挂并不值钱,不过是京中贵女间微不足道的流行罢了。 更何况,也只是在女儿间流行。 耳挂是女儿家的玩意,男儿家自然鲜少有人喜欢。 那时的沈清漪还小,自然是不明白缘由的。 可沈经年却丝毫未曾嫌弃。 他接过那耳挂郑重地戴在耳朵上,迎着满街古怪的目光,还笑着询问她:“好看么?” 自那时开始,这耳挂他便未曾摘下来过。 无论旁人如何说,就连沈经年亲生的王姨娘都深觉丢脸,每每私下里劝他摘下这丢人的耳挂。 可他却不甚在意地咧开一口白牙,回答得如出一辙。 “我妹妹喜欢,我也喜欢。” 旁人听了这话,便唯剩哑口无言。 这只耳挂便就这样年年挂在沈经年的耳上,无论春夏秋冬,都未曾摘下来过。 可现在,耳挂终于是摘下来了,又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中。 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沈清漪闭上双目,泪如滚珠一般,大颗大颗地晕开了手中的耳挂。 耳畔不知何时已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张头领急匆匆地带了一帮子侍卫前来,沿岸搜寻的,下水找寻密密麻麻一波又一波,沈清漪却只是怔怔地跪坐在地,救命稻草一般地握着手中的耳挂,耳朵嗡嗡地鸣叫着,耳畔不时传来模糊的说话声,她却一个字也听不清。 人来人往间,有人默默地握住她的手。 沈清漪吓得骤然一瑟缩,抬起头来,正同楚峥越对视到一处。 楚峥越没有出声,只是握紧她的手掌。 大手传来温热的气息,在她冰凉的手指上格外炙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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