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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王给李家的座位都在最前面，门阀都要排在他们两家后面。 这是按照官职来的，门阀树大根深不假，可论官职却没有李家高，功劳也没有两家人多。 大家依次按照座位就坐，李玉坐在母亲旁边，父兄则坐在对面，二位老人坐在距离夜王最近的下手第一排，一抬头就能看到夜王和夜王妃。 “今儿来的人挺多，听说要当众为我们平反，这是夜王和新帝谈判的结果。” 王氏肃着脸说了。 “有意义么，二叔二婶回不来了，三哥几个也白死了？” 李玉脸上挂着笑容，问的话却扎心。 “有用，证明顾李两家清白名声。” 谢夫人扭头一字一句很认真的回答她。 谢家就坐在她旁边，听得清楚。 李玉深吸一口气，默然不语。 “孩子，我懂你的痛，我丈夫走得早，剩下我们孤儿寡母……名声很重要，证明他们的清白和忠君爱国，想想旭哥，他以后的前程……” 谢夫人如今和李家是亲家了。 “您说的是，是晚辈狭隘了。” “是太疼了……” 谢夫人唏嘘摇头。 说话间大家陆续都来了。 很快时间到了，耿力等人才姗姗来迟，夜王和夜王妃也紧随其后到了。 宴会这才开始，夜王举杯邀请大家共饮一杯，说了几句祝词。 夜王一杯酒下肚后，话锋一转，“今儿耿将军除了来收岁供之外，还特意里带了圣旨来。” 夜王看了眼耿力，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耿力站了起来，眼睛瞟了眼李家人，眼神带了轻蔑和瞧不起。 慢吞吞的让宫人把圣旨拿出来，“没想到你们也等到了今天，不过有什么用？” “还不是像丧家之犬一样，等着我给你们发平反圣旨，哈哈哈哈哈！” “李琪，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耿力当着满朝宾客嘲笑李家，嘲笑李老爷子和李老大父子。 李玉瞪着他眼睛冒火，握紧拳头，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两拳，把他脑袋拧下来。 “耿力，你是来砸本王场子的，我以为皇上是明白事理的，只是被小人蒙蔽。” 夜王站起身气的用手指着他怒斥。 “末将不敢。” “还有您耿将军不敢做的事，这可是天大的笑话。” 李睿站起身举起酒杯，“当日我们出城时耿将军可是送了李家一份大礼，我二婶身中耿将军十几箭未死，我二叔还有三哥五哥七哥冲上去救人也被射杀，唯独我二叔二婶吊着一口气不死，耿将军大仁大义，我李家记得您的大恩大德！” 他朗声称颂他的丰功伟绩。 在场宾客哗然，欺辱妇孺，拿女人做鱼饵射杀李家儿郎，这是畜生才能干出来的事。 是爷们该真刀真枪拼杀一番，各为其主马革裹尸不丢人，可你拿女人的命来要挟，绝不是君子所为。 耿将军脸色一下变了，“胡说，那日皇上有旨……” “旨意何来？大声宣读，让我们知道。” 李玉也站起来大吼一声。 根本就没有旨意，夺嫡之夜，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哪来的旨意。 新帝是篡权夺位，他没有大印没有继承大统的圣旨，是造反得抢来的帝位，才要杀顾李两家家眷，没有他们的认同，两家有兵权怕他们造反。 不顺从他的人，例如宰辅等高官重臣都被他杀了，这样就没有反对的声音了。 “你，乳臭未干，哪有你说话的份？” 耿力恶狠狠的盯着李玉，犹如毒蛇的芯子，遍体生凉。 “我就是苦主，为何不能说。你不敢说，我替你说，你想杀的人是我和我弟弟，我弟弟今年不足九岁，是我二婶用命保护我们，你私自下令射杀朝廷重臣，罪当伏诛！” 李玉咬牙切齿，大声嘶吼，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眼神凶厉。 一只手背在身后，紧紧的握成拳头，咯吱咯吱作响，恨不得现在冲上去捏死他。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此时李玉和李睿极力克制情绪，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 似乎还能看到二叔抱着二婶，两人身上全是箭矢，相互依偎在一起的画面。 “今儿的酒好，才一杯酒就让你们都醉了，都说起胡话了。耿力，不是念圣旨么，你到底念不念？” 顾老爷子轻描淡写的开口，听不出声音里有任何情绪，这养气功夫就够李玉兄妹学半辈子的。 “是。” 耿力深吸一口气没有再置气，一甩袖子开始宣读圣旨。 圣旨是恢复了顾李两家的官职和一切待遇，并且澄清是小人污蔑，如今已查明事实真相，两位爱卿依旧是忠君爱国之士，先调任夜王身前护佑番地。 李玉缓缓坐下，轻哼一声，在大殿上显得异常清晰。 恢复一切官职和待遇，狗屁，就是个噱头而已，钱没有，人马没有，官职得夜王给，其实就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往回找补。 “李琪接旨吧。” 李老大看了他一眼，朝他勾勾手，“给我送过来。” 耿力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怎么，还想让我给你下跪不成，信不信我现在把你的脖子拧下来，你说皇上会不会再下一道旨意为你杀了我？” 李老大轻笑，眼神极其轻蔑。
第160章 这封圣旨意义不大，那它存在的理由是什么？ 皇帝自己也知道他使唤不动顾李两家人了，这圣旨号召力等于没有，糊弄不认字的百姓还成，糊弄世家估计要被笑死。 为什么还要给这张圣旨，是向世人证明他还能做主，还能用李老大威名稳住边境，稳住不服他的将领。 李老大是李家百年来最厉害最出色的名将，享誉大江南北，震慑西北边境。 尤其是他正处于壮年，边境才不敢大肆动作，万一君臣再次练手，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合伙演戏，戏弄我们，设套打我们呢。 边境草原那头也不敢轻举妄动，发动战争需要钱，失败了会更惨。 这圣旨作用就是向外界宣告君臣一心，李老大还是他的臣子，为他所用。 战神的封号也不是李老大自封的，是百姓封的，先帝爷圣旨夸赞的。 钦天监当时力劝先帝爷册封夸赞李老大为战神，这是一种赦封，是为国增加气运的一种方法，有点类似于帝王参拜泰山祭天的举动。 增加国运，是把国运托付在李老大身上，形成一股中正浩荡的浩然之气，让他带领的军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壮大我泱泱大国之气运。 国之气运承载在李老大身上，李老大保家卫国反哺国运，安宁康泰，相辅相成。 虽然玄乎了点，这是钦天监那些道士力劝，连皇家寺庙主持法师都同意的事，说李老大和李家的气运极为昌盛，贵不可言，贵重是他家的福运。 先帝爷慎重考虑后就同意了，原本后来有了李玉，是打算让她入宫伺候的，奈何岁数太小了，配谁都不合适，配先帝爷更不合适，让天下人笑话他为老不修。 岁数差的太大了，爷爷和孙女的岁数，这没法入宫。 如今这张圣旨说明了一个问题，新帝镇不住这股气运，被反噬了，一连串的事情闹得他脑袋发蒙，椅子快坐不稳了。 边境开始频频试探，再不改口，估摸边境将士要反了。 加上军饷需要好大一笔，新帝不敢耽搁，先把军饷给掏了，但其他方面就顾不上了，好在他还有脑子，不敢克扣将士的钱，只能从其他地方俭省，增加税收百姓苦不堪言。 现在新帝急需要李老大服软，哪怕不吭气让他用一用威名镇住边境的草原骑兵就好。 一代名将，他找不出代替的人选。 夜王和李老大反复商量，还是决定服软，不是没骨气，是考虑到边境百姓需要安定，能不打仗是最好。 百姓需要安稳，不希望战火荼毒，新帝可以下台，百姓该去哪里安居乐业。 李老大不光是为自己为家族考虑，也是为边疆的百姓，和曾经一起共事过得将士们退一步。 这次新帝能给平反诏书，也是边境的将士们联合上折子换来的，为他两家鸣不平。 他不能不仁不义把朋友丢在脑后，兄弟们为他肝胆相照，他也要给他们留一线喘息之机，为将来回归做准备。 君臣商议后从大局出发，从国之安定考量，李老大选择默认低头。 耿力望着李老大笑吟吟的脸，张口想说什么，夜王妃却抢先一步。 “耿将军，做人留一线呐。” 耿力只犹豫了一瞬，抓紧了圣旨，上前几步，单膝跪地将圣旨呈在李老大面前。 李老大不曾羞辱他，爽快的接下了圣旨，轻笑一声。 “耿力，大将军一职你也坐了，感受如何，很风光吧。” 唇角带着微笑。 耿力满嘴苦涩，头一低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没说话，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做了大将军又如何，没那个本事还是坐不稳，使唤不动那些老将，压根不听他的，形同虚设。 满朝文武都瞧不起他，不愿意和他走近，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选对了人，走到今天值得么？ 李老大连圣旨都没看就丢到了一边，甚至都没挪过椅子，坐的四平八稳。 要是搁以前，必须是李老大跪地接旨，还要巴结打赏送旨意的人，如今却反过来，是耿力单膝跪地给他送圣旨。 李玉望着父亲，眼里带着浓郁的心疼和担忧。 李老大抬头看到女儿忧虑的眼神，咧嘴笑了笑，安抚她的情绪。 李玉低下头没再看耿力，怕自己杀气太重，恨意太深让耿力察觉出来，多一眼都不敢再看，就怕泄露了情绪坏了大事。 她只拿着酒杯沾了唇却没喝，始终保持头脑清醒。 顾磊和李睿也只是端着酒杯敬酒，没怎么喝。 歌舞表演开始了，李玉专心欣赏歌舞，既然不能动手，那就稍安勿躁，猎人一定要有足够的耐性才能捕获到更好的猎物。 耿力没在闹事，大家都嬉嬉笑笑的喝酒说笑。 一直到宴会结束大家才鱼贯离开。 李老大领着老人和妻女往回走，耿力突然叫住他。 “李将军，我们可以同朝共事，将军的位子我可以还给您，李家没人居住。” “你可曾想过有镇不住局面的一天，这天下百姓该如何看待你，你耿家也曾是忠君爱国之臣，你走到今日可曾后悔，该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向天下人交代？” 李老大沉声开口，深深地看他一眼，转身扶着妻子离开了。 李玉没回头，她怕自己一回头就忍不住出手砍死他。 耿力望着他们走远的背影，有着深深的无力，边境的局面越来越糟糕了，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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