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见了林元瑾焦虑的模样,想了想生怕自己是不是哪里说得重了,连忙补救了下:“太子殿下到底是习武之人,哪怕是不如以往,那也是身强体壮,常人难比,您不必过于忧心。” “只是下官观太子殿下可能多有劳碌,身子骨疲倦,太子殿下若是醒来,您可让他多休息,固本培元,方是正道。” “我记着!”林元瑾撑着精神,又多问了些注意事项,才让太医离开。 她派人去备了药,自己则坐在床边,紧张地看着崔夷玉不安稳的睡颜。 他脸色苍白,薄唇泛着粉白,显得耳畔的发丝愈黑,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少有的病态,好似被冰冻住一边,连声息都变得稍弱。 林元瑾鲜少见到崔夷玉这般弱势。 就连他在悬崖下身受重伤,想要以死来救她的时候,他的神色也是平静到疯狂的,似乎谁都阻挡不了他的意志。 可崔夷玉现在就静静地躺在她的眼前,好似病来如山倒。 他再怎么努力,强硬起来,在褪去外表太子的矜贵伪装之后,表皮之下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 林元瑾拉着他的手指,想到他现在的苦难有一大半都是她带来的,心中升起强烈的无力感,愈发低落。 如果她能再有用一点就好了。 林元瑾蓦然想到,皇后的母族崔氏是个庞然巨物,林家却不是什么难点。 林父没有嫡子,二房倒是有个庶年幼子,但她实在不熟。 崔夷玉之前同她说,皇帝想借引出刺客一事来栽赃崔氏,斩其枝叶,那她是不是可以学其思路。 斩其主干,扶它旁支。 把林家变成她想要的样子。 林元瑾不自觉地沉下眼,稚嫩的脸上显出了些思索,就在她思索如何处理的时候,崔夷玉的手动了动,一瞬间牵回了她的注意力。 只见崔夷玉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眼眸中仿佛蒙着一层雾,艰难地侧过头看到林元瑾时才怔了怔,如梦初醒。 他看见林元瑾紧张的模样,迟钝了下,意识到了自己的现状,反手搭住了她的手背:“抱歉,让你担心了。” 睡前只是头有些晕,以为睡一觉就好了,未曾想睡着之后身子发冷,没过多久就起了热。 “起来吃些东西,然后喝药吧。”林元瑾摇了摇头,拉着他的手想扶他,就见崔夷玉撑着身子自己坐起来,靠在了枕头上。 “只是小病,我没事。”崔夷玉又嘱咐了句,只是嘶哑的喉咙多少泄露了些病态,平静中透着些执拗,“我不缺人照顾,不如让我回房,免得把病气过到你身上了。” “不好。”林元瑾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从张嬷嬷手中拿过一个盛着蒸菜配饭的小碗,想喂他结果被他抵住了手。 “我只是风寒,不是断臂。”崔夷玉叹了口气,接过小碗,吃了起来,软糯的饭食落到口中如同石子刮喉,痛得密密麻麻,他却还是面不改色地吞了下去。 “我听说只吃粥水对胃不好,所以让人准备了些干的。”林元瑾小声说,关切地看着他。 “把药给我吧。”崔夷玉利落地吃完,也不耽搁,就从林元瑾手中接过药碗,试了试温度,一饮而尽。 他动作快,依稀有几滴药液顺着碗落到他的脖颈上,顺着喉结滑落在领口,流下几滴液迹。 等一口喝完,崔夷玉咳嗽了两下,擦拭干净,再看向林元瑾:“好了,你去休息吧,不必守着我。” 林元瑾沉默了下,轻声说:“你非要赶我走吗?” “……不是。”崔夷玉闭了闭眼,实在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就看到林元瑾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我的屋子,我就留在这,哪儿都不去。”林元瑾强硬地说,“你也是,不要想着走,一夜过去,你得了病我没病,我就不会病了。” “在养好病之前,你哪儿都不许去。”
第73章 暗卫 太子卧病在床,久未听政。 自暴雨过后的这场寒病来势汹汹,如同不祥之兆,警醒了朝中众多官员,也给了裴党一个讯号。 有御史率先上奏,参朝中崔氏官员涉嫌贪污,上行下效,望陛下明察。 崔大将军听言不虞,却见皇帝垂眼不喜不怒,只是平淡地吩咐人勘查此事,若有证实,必然严惩不贷。 分明朝中仍是事事照常,却给人以风雨欲来之感。 翌日。 崔夫人,即崔辛夷的母亲前来太子府探望。 他们本以为在纳了崔辛夷之后过几天,太子就会带着崔辛夷回门,却未曾想过迟迟未等到不说,还等来了崔辛夷一封太子体虚,求医的信件。 崔夫人大骇。 她与崔辛夷不同,当即想起了前些日子裴氏当众指摘太子有阳虚之症的大事,当时太子验身证明了自己,如今崔辛夷却又来了信。 那这事情就说不清了。 崔夫人虽抱有侥幸,但警惕之心仍然让她觉得此事并不简单,不光没有去寻大夫,反而寻了个合适的时机亲自来寻崔辛夷。 皇后虽也是崔氏,但是在对待亲子问题的母亲上,同族人也并不可信。 “辛夷。”崔夫人面容带笑,一进了屋便屏退了旁人,脸色沉了下来,匆忙坐到了崔辛夷面前,拉住她的手,眉头紧皱,“究竟是怎么回事?” 崔辛夷面露犹豫,崔夫人眼现厉色:“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想瞒着为娘?你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母亲。”崔辛夷踟蹰着,将太子初次来临幸她却最终败兴而去的事修饰了一下,委婉地说了出来。 崔夫人越听脸色越差,审视地看着崔辛夷。 她女儿的容貌和才情她是知道的,京中没几个人比得上,男人面对女人时大多一个脾性,人都到了床上衣服都快脱了结果转身就走? 太子若一开始就未来找崔辛夷倒还能解释,这都箭在弦上了,居然还能回头? 绝无可能! “自那之后呢?”崔夫人追问。 “在这回风寒病倒之前,他几乎日日去寻太子妃。”崔辛夷垂着眼,“殿下再未寻过我。” “太子妃?”崔夫人皱着眉,“她……” “她知晓太子弱症,也是她让我书信与您说道此事的。”崔辛夷连忙说,仿佛生怕崔夫人误会一般。 “她当然知道。”崔夫人脸色却不好。 她可是亲眼看着林元瑾在当众与二皇子争论的,那时便觉得太子妃与林家其他女儿不是同一路货色,却未曾想她竟如此大胆。 同为女人,崔夫人完全看不懂林元瑾那张无害又柔顺的脸下到底在想什么。 总不能是对太子一心一意痴情不改吧?? 唯一的好处在于,她们眼下暂时在同一条船上,无论太子这病好不好得了,他这病都不可公之于众。 成婚都过去这么久了,太子一日都没来找过崔辛夷。 此事不妙。 “除了太子,你可有心仪之人?”崔夫人突然开口,盯着崔辛夷问道。 她选择今日来,自然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崔辛夷怔愣了下,连忙摇头,像是完全没想到母亲会问她这种不合礼数的问题。 “好。”崔夫人点头,抬手轻拍了两下,从房梁上骤然落下一个墨黑的身影,青年蒙面屈膝,跪在身侧,悄无声息如同一道黑影。 他的突然出现吓了崔辛夷一跳,慌乱地看了看他,又看向了母亲。 “他是崔氏养的暗卫。”崔夫人风轻云淡地说,“暗卫没有名字,他代号棋七,你若想给他换也无所谓。” 左不过是个物件儿。 “母亲?”崔辛夷怔愣地看着棋七,又看了看母亲,心中浮起不详的预感。 “好孩子。”崔夫人浅笑着,托着崔辛夷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她的手背,耐心地开口,“你是我崔氏的嫡长女,延续我崔氏血脉的、未来的皇后。” “我们需要你生出未来的皇太孙。” 至于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这并不重要。 既然知道此事的越来越少,暗卫这种一次性、还没有痕迹的物品最是合适。 为了未来皇孙的身姿容貌,崔夫人特地从暗邸里挑出了一个身子骨强健,容貌上乘的暗卫。 崔辛夷却只感觉得到彻骨之寒。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感觉到了有漆黑的幕布要将她从头到尾吞噬殆尽,心中只剩下浓浓的不安与惧意。 “为娘没有逼你,你可以慢慢想。”崔夫人见崔辛夷神思不定,温和地笑着安抚她,仿佛退了一步,“人反正我先放在你身边,至少也能在危急时刻保护你。” “……是。”崔辛夷僵了僵,收回了手。 她不敢表现出半分抗拒,只能装作顺从地应下来。 崔辛夷自小听着忠君的学说长大,从未想过有一天母亲会如此平淡地让她谋逆——将崔家的孩子冒名顶替皇家血统,无异于在天子眼皮子底下行偷天换之举。 谋逆就是造反,若是天下人知晓了几百年的清贵世家竟如此行事,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可太子殿下已许久不来——” “这就是为娘接下来要去办的事了。”崔夫人平淡地打断了崔辛夷的质问,语气里透着不易察觉的强势,看着崔辛夷不禁叹了口气,“为娘怎么把你养成了这般天真无邪的样子。” 崔夫人引导般地发问:“你现在还以为太子妃是为了你好,才让你给我写信的吗?” 崔辛夷迷茫地望着母亲。 “太子妃是想见我。”崔夫人点明事情因果,提点着崔辛夷,笑了声,“她不光能让太子体虚时都日日去寻她,还能将病重的太子锁在她身边,能耐大得很。” 皇帝到底是怎么选的儿媳妇。 崔夫人又简单与崔辛夷叮嘱了几句,便起身道别,转身随着府邸中管事的指引走向正堂。 独留下房间内崔辛夷和棋七两人。 “你,叫什么名字?”崔辛夷看着房一个活生生的青年男子,格外不适应,试图温和地开口。 “属下没有名字,代号棋七,棋子的棋,排行第七。”青年跪在地上,头也不抬地说。 “我为你安排住处吧。”崔辛夷考虑起来。 “不必。”棋七淡漠地开口,“属下自行处理,您当属下不存在即可。” 崔辛夷彻底陷入了沉默。 她扶着额头,怔怔地看着棋七,再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母亲、亦或是崔家的意思。 她不傻,她若真的生下了孩子就是谋逆,且眼前这个人必然会死。 可崔辛夷听崔家的话听了这么多年,唯独不喜草芥人命。 …… 正堂中。 “东西是干净的。” 张嬷嬷将手中已经再三检查,又重新清洗过的荷包放到林元瑾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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