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衡安头一次见心上人声色如此软糯,便有些心动,面颊上点点红晕渐渐晕开,透着一副少年之青涩懵懂。 “阿紫,可愿跟衡哥哥走?”齐衡安软软道。 夜凝紫悄然将齐衡安的手握在胸前,摸到了掌心硬茧,渐渐生了疑,脑海也渐渐清醒,瞬间回了神。 是了,前世已是前世,今生一切尚未发生,她的衡哥哥还未遭不测。 这一世,她要同他撇清关系,莫要叫她的将门之后的身份拖累了他,让他不得脱离朝堂,深陷囚笼。 只见她突然用力挣脱,一把将齐衡安推开。齐衡安毫无防备,不慎让她挣脱了自己双臂,瞬间滚落在地。 许是有撕扯到了伤口,疼得夜凝紫咬紧牙关,抿着薄唇,发出了“嘶”的声音。 “阿紫当心!”齐衡安伸手欲扶,却被她一把推开。 “九殿下请自重!” 说罢,便用手臂撑着地直起身来,眼神直直地看向齐衡安。
第31章 苏容兰 苏贵妃见夜凝紫跪坐在地,生怕她着了凉,便立即派人将她扶了起来。 夜凝紫轻轻收了收小腹,确保伤口未开裂,便立即将头上一金簪拔下,一缕长发瞬间披散着垂下肩头。 只见夜凝紫双手握住簪头,将簪尖对准齐衡安,看着他那张无措的脸,双手止不住颤抖。 “阿紫?”齐衡安握住簪尖,指尖被扎出了鲜血来。 “阿紫?怎么了?”他一用力,欲将那簪子从夜凝紫手中抽出,可她攥得太紧,竟叫他一时失了手。 齐衡安便将那根簪子视若无睹,直直握住了夜凝紫冰冷的指尖,指缝被划出血来,心疼她双手发抖,安慰她道:“阿紫莫怕,衡哥哥在的,莫怕。” 夜凝紫将他甩开,向后退了两步,转而又将那金簪对准自己。 “殿下自重!”夜凝紫将那簪子向脖劲处进了一寸,看了眼窗外,见天色暗淡,便道:“天色渐晚,殿下早些回府罢。” 齐衡安稍稍向前迈上一步,夜凝紫便将那根金簪往深处刺了一点,一丝鲜红从她花白的颈处顺势流下。 “更深露重,殿下请回罢。”夜凝紫又重复道。 齐衡安见夜凝紫不惜自残也要如此伤他,便不敢再靠近,立即向后退了一步。 他立在她身前凝望着她,两人之间仿佛隔了数千年。他下唇微抖,想问些什么,却终是未问得出口。 也许最痛苦的失去并不是生离死别,亦或是相隔数千里。或许现下这般情景,才是最痛罢。 苏贵妃见两人僵持不下,便欲给齐衡安一个台阶下,也好叫他快些离开,莫要搅了夜凝紫歇息。 “傻姑娘。”她慢慢将夜凝紫手中的簪子放下,收进了袖中。 “九殿下早些回去罢,若是放不下凝紫,改日再来也好。”苏贵妃将夜凝紫挡在身后,对着齐衡安,和声道。 此刻唯见夜凝紫缓缓垂眸,躲开了他的眼神,紧紧咬着下唇,生怕眶中热泪夺目而出。 “好,我走。”齐衡安丢下一句,便快步走了,头也不会地步出了殿外。 夜色微凉,清风拂面,玄衣少年一身贵气,乘着轿撵步出禁苑。却是无人察觉,少年眼神落寞。 夜凝紫看着他缓缓走远,眼中热泪便再也绷不住了,一滴滴地滚落,她强压着呜咽声,喉咙哽地生疼。 苏贵妃轻轻抚了抚她面颊,帮她拭去眼角泪珠,轻拍着她后背,帮她顺了顺气息。 “傻孩子,你又何苦如此呢?”苏贵妃看着夜凝紫,眼底尽是心痛,忽而忆起自己,便又垂眸道:“罢了,长痛不如短痛,到底是比我和官家这般好。” 只见她眼神微怔,渐渐也落了泪,便屏退了左右,偌大的殿中唯剩二人。 夜凝紫发丝散乱,星眸猩红,口中楠楠道:“对不起,对不起……” 她是对不起他,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若不是她父兄战死,她公然抗旨拖着他上疆场,他也不会引得官家猜忌,太子勾陷,落得个“战死沙场”的下场。 当年一腔热血,不计后果为报国,可他们终究是为了那后果,各自误了终生。 苏贵妃微微抬眸,将夜凝紫扶到塌上,行至案前,帮她倒了杯茶。 “你呀,若是同他一般是个闲散性子便罢了,偏偏如此要强,也难怪要同他走到如此地步。不过女人嘛,尽是如此,男人和功业,偏偏只能选一个。” 她将茶水递到夜凝紫身前,轻叹一声,又道:“倒也无妨,看清了便罢,到底是短痛来得更猛,忍一忍,待他心死了,便过去了。” 苏贵妃是真心想苦口婆心地劝她,毕竟眼前人尚年轻,她可不想叫夜凝紫也步上她的老路。 忆起往事,她便亦是一片心酸。 苏贵妃闺名苏容兰,是右相府上的庶二小姐,苏容音的庶妹。 她从小便对官家仰慕有加。可惜那时官家还是位不受宠的九皇子,年至弱冠,却未曾封王封地,常年随韦氏住在那处透风的宫苑。 可偏偏官家少时写得一手好字,又善诗词丹青。而苏容兰少时烧得一手好香,那时她曾多次和姨娘商量,想着用自己的嫁妆换个香铺,可这事儿姨娘哪里做得了主,便只好次次哄着糊弄过去。 可她却是个要强的,所制之香定要比凡间之香高处几品,要同宫廷御香相较。 当年赏春宴上,她将新研的香烧给那些官家贵女们品鉴,却个个冷嘲热讽,只欺她是个庶女。 嫡姊苏容音倒不嫌弃,只道是她将薄荷叶放得多了,有些呛人,安慰她只要悉心钻研,总能制出超品之香。 可苏容兰不负气,只缘是那新制之香有提神醒脑之效用,便将那香偷偷送至前院相公们的飞花对诗宴上,扮作宫人偷偷换了原本的御香。 她躲在一旁,满心期许着相公们的反应,可谁知他们个个捂上了鼻子。 “何物竟如此熏人?” “好浓的一股薄荷味!” 当时苏容兰只觉一刻信心倍受打击,鼻尖一酸便要掉起泪来。 可当时,角落处一少年一袭素衣,眼睛微闭,深吸了一口,神色立即变得畅快起来,眼角微微上扬,笑意荡漾。 “此香时时醉,醉来一整日。” 少年一句赞诗,引得苏容兰芳心暗许,明明是提神醒脑之香,却醉了少年,也醉了她。 后来她到了年纪,不再想着香铺,一手技艺也从此止步不前,一心想着恳求父亲,嫁给那个超世脱俗的少年郎。 终于北狄大举入侵,直击汴梁,少年临危受命,出使北狄,好在少年命硬,在群狼之下逃过一劫。 经此一役,少年也终于被封了王,当时恰逢苏容音违抗父命,下嫁给了夜父,苏亦卿思虑良久才决定将苏容兰许给当年的康王为侧妃。 当年她满心欢喜嫁了康王,新婚之夜,康王知她爱香,便许了她香铺数十家。 可到底是成了天家媳,经商一事自己哪里做得了主?那些铺子虽名义上是她的,到底是交给了他人代理,后来战火纷飞,早就没了。
第32章 贵妃醉 可叹苏容兰她一生都在为情所困。 后来汴梁攻陷康王在右相和夜父的支持下成了官家,苏容兰成了贵妃,皇后身子不好,修理后宫之事她亦是出了不少力,渐渐地再没了闲情去制香。 再后来有了小十三,她便处处小心谨慎,生怕一点行差踏错便连累了苏氏不说,还会连累儿子。 宫中诡谲云涌,好在皇后娘娘宽仁,对宠妃不冷眼,对弃妃也不忽视,母子俩在这这宫中才好过了不少。 可从此之后,她再未制新香,那抹薄荷香,终是淡了。如今,她怕是连鉴香都难。 君不知身居高位相思苦,君不知身陷囹圄执意销。 何哉,何哉,自古情爱功业两难全,唯有此身独行,暗桥孤旅,方可功成名就。 苏容兰轻叹一声,当年若不是执意嫁入天家,为了心上人,亦或是为了从此高人一等,她自己想必钻研数年,早就制出绝品香料了罢。 只是可惜,她将一辈子都压在了那个心里装着天下的男人身上,自是长叹不息。 如今,眼见得小侄女夜凝紫也要作这天家媳,苏容兰自是会百般劝阻,见她这般决绝,便以为夜凝紫定是同自己一般头脑清醒之人,不过是自己醉得太久,醒得太晚罢了。 此时唯见夜凝紫轻叹一声,抹去了眼角泪珠,神色中又透着一股决绝。 前世之仇,她是放不下的,因此她此生便注定要暗夜独行,孑然一身,自己前路凶险,便不可再连累身后人。 苏容兰本来就因官家今日鲜少来自己宫中而心情烦闷,恰好今日夜凝紫归来,见了她那神色,只以为是觅了知音,便笑着取了酒来。 “凝紫,你我也有几年未见了罢,今日陪姨母大醉一场,也好解解你我心中之愁!” 夜凝紫轻叹一声,将酒杯推到了一边,无奈道:“娘子恕罪,凝紫还有伤在身,怕是不宜饮酒。” 她挤出一笑,嘴角微微颤抖,她自幼没少来她这姨母身边坐客,深知这姨母本性,她这姨母平日里端得辛苦,若是发起酒疯来,只怕是她也拉不住。 “听闻娘娘素来胃疾难愈,还是少喝些罢。”她轻声对着苏容兰,又道。 此时唯见夜凝紫轻轻夺过她手中酒杯,却又被她一把抓起。 “凝紫吾侄,就陪你姨母好好喝上几杯又如何呢?人生在世若不及时行乐,老了以后总归是要后悔的吧。” 说罢她便将那一壶酒抡了起来便往口中灌去,阵阵酒香飘散开来。 “可若是伤坏了身子,只怕老了以后也会后悔罢。”夜凝紫暗想着。 不过夜凝紫也曾是个馋酒之人,前世为喝一壶蓝桥风月,她曾不远百里孤身纵马跑到城南吴府婚宴上去讨一杯喜酒。 此等酒香,她一闻便知是何酒。 “可是玉春楼?”她问道。 只见苏容拦眼眶微红,脸颊亦是微红,面上似是开满了朵朵桃花,果然微醺美人,明艳动人。 美人又将那酒为夜凝紫斟了一杯,挑着她下巴,调侃似的笑道:“凝紫还会鉴酒?真是张了见识,不过此酒太烈,你还有伤,可莫要贪杯!” 现下倒知道她有伤在身了,夜凝紫苦笑一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滴滴佳酿入喉,阵阵清凉顿时让人倍感舒爽,咽至腹中却又一阵火烧。 夜凝紫小口抿着,毕竟可是举世闻名的烈酒,若是不慎饮多了,她这伤口只怕是又要疼了。 不似苏容兰这般不计后果,只见她大口闷着,直接将酒壶倾洒着往嘴里灌。 “娘娘慎重!”夜凝紫夺过酒壶,动作迅猛,酒壶中酒竟是一滴未洒。 夜凝紫一起身,将酒壶举至高处,她一垂眸,只见苏容兰立即伸手来勾。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38 首页 上一页 17 18 19 20 21 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