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们只觉腹中越来越痛,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咬般,先是酥麻,便是烈不可挡的痛楚。 “何苦?若你们说了真话,痛意自会消减。” 见二人疼得打滚,齐衡安便蹲下身来,笑道。 “我说,我说,我是左相亲自委派,曾是左相府中暗卫!” 其中一人终于忍不住了,他才不管这药是真是假,只要能缓解痛楚,他都甘愿一试。 “好!” 他话音未落,腹中便一阵翻涌,吐一口鲜血来。 两人痛不欲生,渐渐失去了意识,其中一人在闭眼前才觉得被骗,用尽了所有力气,指着齐衡安,怒道:“你……骗……” 话未说完,两人便双双一动不动了。 暗卫前来探了两人鼻息,禀报两人已死,齐衡安露出了邪魅的笑。 什么说谎就会死 ,世上哪儿有这种神药?不过是发作稍缓的毒药罢。方才他同两人扯闲话,亦是为拖延时间,好等毒药起效。 “想杀本座?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多少斤两。” 齐衡安看向窗边,前世不慎遭人暗算,才致他同夜凝紫就此错过一生。 若是当年战场上没有被叛徒所卖,他何至于流落江湖,又何至于眼睁睁见着夜凝紫嫁作了太子妃? 若是当年闯宫时未有叛徒告密,他何至于晚来一步,留给他的只剩下一具冰冷的遗体。 清晨,夜凝紫便召集了宫人,到了苏容兰殿前。 苏容兰前日才刚将夜凝紫下狱,此刻自然是愧疚万分,便邀了夜凝紫一齐用早膳。 谁知夜凝紫刚一行完跪拜礼,还未起身便跪在地上,道:“娘子恕罪,有件事,凝紫不得不言。” 苏容兰一阵好奇,什么事要跪着说?便上前两步将夜凝紫轻轻扶起。 谁知夜凝紫却依旧一动不动不肯起身,又道:“凝紫想请娘子见一个人,娘子若是肯随凝紫去见,凝紫便起来。” 苏容兰见夜凝紫态度诚恳,便只好随了她的意,屏退了左右,只身一人随夜凝紫来到了一处暗巷,在巷中见到了许太医。 许太医看着瘦弱,可行礼是脊柱笔直,眼神坚定,似是骨子里有股不折之劲。 他鬓发苍白,见苏容兰将他认了出来,便激动道:“娘子,这件事在臣心里憋了十几年了,如今,娘子定要听老臣缓缓道来。” 说罢,他咳了两声,咳声撕裂,吐出了两口鲜血。 夜凝紫猜到,这老太医兴许是时日无多了。 “娘子可还记得当年您首胎小产一事?其实当年非是娘子身子弱,而是另有隐情啊!” 苏容兰听后眼神一怔,有些惊讶,便容他说了下去。 许太医眼含着热泪,将那陈年旧事尽数道与苏容兰听。特地将三九姑姑在香中混了麝香一事语气加强,又将三九买通药童,害他只得辞官而退一事道得委屈。 “竟有如此之事?”苏容兰起初不信,直到看着他将怀中香灰缓缓掏出。 “娘子啊,毕竟过了十几年,臣现下怕是也难自证,此物正是当年证据,信与不信,便全凭娘子了!” 说罢,他咳了两声,夜凝紫立即将他扶住,趁机观察了苏容兰的神色。 见她眼神飘脱不定,似是起了疑心。 夜凝紫心里清楚,苏容兰耳根子软,即便是对身边最亲近之人,亦会怀有疑心。 之后几日,苏容兰坚持不断命太医前来查验这香灰,又频频回忆自己当年症状,不停召来身边老人,询问当年事宜。 三九自然听到了风声,便乘着夜深人静偷摸着来到了苏容兰寝殿,轻手轻脚地步向她的梳妆台,向着其中一个小柜子摸去。 伺侯苏容兰十余年,三九自然是将苏容兰的习惯了熟于胸,苏容兰那些见不得人的物什会放至何处,她自然是知道的。 可忽然一阵阴风,殿中竟亮了两盏油灯。三九吓得将手中的火折子不慎掉落。 渐渐地殿中油灯尽数亮起,三九心一寒,只见苏容兰此刻正坐在殿中,望着三九惊恐的神色,默默叹了叹。 此刻,苏容兰意识到,这些天曾纠结不定的事,如今终于有了定论。 “娘子,老奴是来……”她话音还未落,便见夜凝紫此刻正站在苏容兰身旁,便换了语气,破口大骂着:“娘子莫要受了这贱人蒙蔽,是……” 只见此刻苏容兰身边的掌事姑姑一巴掌向她扇来,倒扇得她一阵天旋地转。 “官家钦封的丹柔郡主,怎容你辱骂轻视?”掌事姑姑早就不满她狗仗人势,便出手重了些。 苏容兰摆了摆手,命她退下。 夜凝紫望着跪坐在地上的三九姑姑,不禁冷笑一声。前世她利用着苏容兰没什么主意,见她耳根子软,便不断在她跟前扇着耳旁风,害了不少人。 今生也算是让她栽在了自家主子的疑心上了,倒是罪有应得。 窗外蝉鸣声阵阵,夜凝紫望着这长夜漫漫,眼眸渐渐垂了下来。
第51章 雪恨 苏容兰可不容三九多辩解,便立即唤人来将她逐了出去,本想逐出韶华殿去,交与皇后娘娘定罪,却被夜凝紫劝了下来。 夜凝紫可不容许这么轻易便叫三九受罚事过,她要叫三九恕罪,要她余生倍受折磨。 只见她恭谨地步入苏容兰身边,道:“娘子恕罪,三九姑姑这般罪恶,可终究是服侍了您十几年,便是苦劳不少。” 三九眼神一亮,心中燃起一丝希望:“难不成她是想为我开脱?” 不过她这点儿希望很快便被夜凝紫下一句打断。 “不若将她留在浣衣院,留一份苦差罢。” 她话音未落,殿中众女侍皆面面相觑。谁都知道三九早年曾得罪过浣衣院的掌事姑姑,现下落在她手里,怕是不知要吃多少苦。 “娘子饶命,娘子饶命啊!”三九忙叩首相求,可苏容兰却未曾理睬过她一眼。 “既是凝紫为你求情,那便如此罢,日后若是你再次犯事,可不要怪本宫不留情面。” 见三九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时间愣了神,夜凝紫微微一笑。 她始终坚信打败一个坏人并不是仅仅要她受罚,而是要让她余生皆在痛苦之中赎罪,即要惩处了恶人,也要抚慰活在世上之人。 待身旁两侍女上前来,将三九拿下时,她才痛哭着讨饶。 不过从前碍于三九的威势,可从未有人敢将三九将浣衣院姑姑之女残害致死一事告诉苏容兰,因此苏容兰并不知情,只因为她是在无事生非,便打发了宫女将她的嘴堵上。 那宫女从前曾被三九欺负过,便得了机会报私仇,将麻布团子用力钳入三九口中,生生推掉了她的两颗门牙。 “对了,昨日浣衣院众人立了功,顺便送些赏赐过去罢。” 苏容兰说罢便打了个哈欠,道了句乏了,便将众人遣散。 她抬眸看了三九姑姑最后一眼,静静闭上了双眼。 今夜若不是听了夜凝紫的计策才至亲眼所见三九这般做贼心虚,怕是迟迟不敢相信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三九姑姑竟曾害她如此之深。 夜凝紫亲自将她送至浣衣院,那掌事姑姑见了三九这般模样,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从前她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三九还会落入自己手中。 “姑姑,这些是贵妃娘子赏给各位姐姐的,劳烦姑姑收好。” 夜凝紫送上苏容兰赏赐的银两,拂去了掌事姑姑眼角的热泪,笑着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姑姑要向前看才是。” 掌事姑姑赶忙拭去泪水,望着夜凝紫转身欲离的背影,笑道:“郡主恕罪,说句大不敬的话,郡主这般执着的样子,倒同老奴之女有几分相似呐!不过郡主若是太执着,终究还是不好,要学着放下才是。” 听着姑姑此言,夜凝紫停下了脚步:“放下?” 她轻声念着,回想起了那晚做的那个奇怪的梦。 “放下?可我放不下!”夜凝紫双手紧握,指尖被她捏得发白。 家破之仇放不下,父兄受辱之仇放不下,杀亲戮爱之仇放不下,宫斗十年寂寞余生之仇亦放不下。 若是真都放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前世之事尽数发生,她宁愿即刻便死去。 久之,掌事姑姑见夜凝紫迟迟不语,便忍住心底的激动,忍痛笑着道:“郡主这是怎么了,怎么愣了?” 夜凝紫一咬牙,又冷笑一声,回首看着姑姑,眼底尽是同情。 “十几年了,姑姑不也没放下吗?姑姑这般境遇都未曾放下,何况凝紫呢?” 夜凝紫眼神一垂,渐渐看向天边,又补充道:“对了,还未问过姑姑名字,不知姑姑可否告知凝紫,也不负相识一场。” 姑姑一撩鬓角碎发,犹豫片刻,便答道:“老奴木槿,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字,郡主若是记不住,倒也无事。” 夜凝紫一笑:“木槿姑姑,凝紫记住了,日后若是有事,尽可凭一报名字来找凝紫便是。” 木槿顽强,日出而盛,日暮而败,日日如此,心坚不移。亦正如独行之人,若失了本心,是会坚持不住的。 三九一事便就此告一段落,今晚便是中秋宫宴。传闻吴皇后从前月便开始筹备,今年之宴,定是要大办特办。 傍晚,华灯初上,阖宫宫人皆忙里忙外,面色匆匆。夜凝紫便打算乘此机会潜入东宫。 只见她换了宫女服,又蒙了面,见青儿同她身形有几分相似,便叫青儿换了她的衣裳,坐在偏殿内假扮作她,骗过守在殿外不断监视她的暗卫。 她跟在乘着夜色混在外出采买的宫女身后,顺利便出了宫,一路行至东宫。 此刻太子早已携着众位夫人,动身前往宫中,府中侍人大多也聚在一起唠着家常,此刻东宫府门之前已是清冷似水。 夜凝紫于是脱去外裙,将里面的夜行服露了出来。只见她穿着一身墨黑如燕,用一块黑布蒙上面容。 她飞身跃入府墙,便进到了东宫内部。前世她曾作为太子妃在此住过几年,东宫布局自是已了熟于胸,一路摸到韦昭雪的碧雪阁自是十分容易。 正当她自以为一帆风顺之时,身后突然闪过一个黑影,只听那黑衣人脚步轻快,轻功使得迅猛,夜凝紫猜到她定是位体态轻盈的高手姑娘。 于是夜凝紫立即就近躲在暗处,观着那黑影迅速向太子书房的方向移去。 见那黑影似乎未有发现她,她便轻声继续前行,不愿多生是非,全当方才什么也未有看见。 她飞身踏入碧雪阁,见四下无人,便缓缓向着青儿所说,青娘的关押地靠近,这才见一名老妇身着麻衣,拿着扫帚正在打扫,露出了腕间的翡翠玉镯。 青儿说那时她父亲在世时赠与青娘的,青娘总是戴着它从不离身。 “大娘!”夜凝紫激动道,见她害怕得向后退了两步,便又解释道:“在下是受青儿所托,来接大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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