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成文给双方介绍道,“游大夫,这是我们晏清晏小将军。” “久仰将军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少年英雄。” 游稚青同晏清见礼。 晏清还礼:“先生谬赞。先生悬壶济世,愿舍身犯险南下灾区施医,救黎民于水火,才真当是妙手仁心的大英雄。” “将军过誉了。” 游稚青自谦一句,却忽地定定地瞧了会儿晏清,问,“将军近日可是有失眠多梦、心绪不宁之症?” 晏清微愣。 曾成文却是一拍巴掌,带晏清回答了游稚青的问题:“游大夫真乃神医!一眼就瞧出来了问题。不瞒您,这会儿请您上来,除了让您同小将军见个面外,也是想让您为咱小将军看看。别还有什么毛病,回头到余淮走一遭,受了疫病,咱不好跟侯爷、夫人交代!” 晏清本想说曾成文是小题大做,毕竟当初在战场上,丢半条命的伤她都受过,死人堆里给捡回来,也不见有什么毛病。 倒是现在,她娘是,孟舒澜也是,如今就是他曾成文,都当她是娇弱之人,虽说是为她好,但也着实是让她有些哭笑不得,总觉着他们是关心过了头。 但既是曾成文一番好意,她也不好拒绝,总要让他放心,才不会成天垮着个脸,让其他弟兄都提心吊胆的。 尤其是在游稚青听了曾成文的话,已经是到桌边开了药箱,取了脉枕的情况下,显然是由不得她推辞了。 “劳烦先生了。” 晏清道一声谢,随后在桌边坐下,解了护腕,手腕搭上脉枕。 游稚青被晏清虎口一道狰狞的疤怔住,一时没能回过神来。 晏清顺着游稚青的视线看过去,虎口那道疤已经脱痂,新肉还泛着白。 那是当日同李定山大战之时撕裂的伤,托洪巩的福,如今已经大好,只是若想握枪不旧伤添新伤,还需要些时日。 游稚青很快回过神来,道了声:“失礼。” 随即,游稚青将一方绢帕覆在晏清腕上,才伸手替晏清诊脉。 虽说晏清对于医患间的男女之别并不注重,但游稚青的做法却无疑让她觉得舒服。 她不喜欢别人的接近,更不喜欢别人的接触,可能是性格使然,也可能是长久以来警觉的习惯所致。 熟人倒还好些,若是不熟的,到她身前五步内,再往前逼近,她可能就要直接动手了。 当初营里来了个自来熟的新兵,可能看她年纪小,个子矮,上来套近乎就朝她脑袋伸手,结果吊着胳膊养了三五天。 那之后,那新兵见着她都绕道走。 她却没少因为这事儿被兄长笑话。 在晏清胡思乱想的空档里,游稚青完成了诊脉,神色略有些凝重:“将军肺腑带伤,又思虑过重,若非将军年轻,体魄强健,早就该撑不住了。” 晏清苦笑。 游稚青的话同当初洪巩所说何其相似? 但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就算她想静心调养,也是不可能的事。 游稚青也知晏清的无奈,叹一口气,道:“肺腑之症最是忌讳劳心伤神。在下知将军身负重任,静心休养自是不可能,便也不劝将军。在下会为将军配些安神宁心的药香做辅,尽力为将军调养。” 说着,游稚青又严肃地同晏清叮嘱,“也望将军在季城休整的时日里,全力配合在下,尽可能少思少想多休息,放松身心,如此才能事半功倍。” 晏清点头应下,心里却苦涩摇头。 少思少想这种事,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更何况,眼下正是处处需要操心的时候。 游稚青显然也看出来了晏清的表面应承,也知晓叫他们这些操心惯了的人少思少想不现实。 略想了片刻,游稚青同晏清道:“季城暮秋时节,别有一番风韵趣味,将军不妨多到城中走动走动,看看季城的风光人俗。这时节虽不是顶好的,但凡事也没有最坏的。否极泰来终有时,总盯着最坏的点,会错过很多美好且不该错过的景致。” 晏清若有所思。 曾成文却直接拍板,胆大地替晏清做了决定:“您就是爱瞎操心!小小年纪,整天老气横秋的,跟个老年人一样怎么行?年轻人就该干点儿年轻人该干的事儿!这边有我看着,您放一百二十个心,好好休息,配合游大夫治疗。” 许是怕晏清不同意,曾成文又加了一句,“别人当官儿的都有休沐的时候,您这都不当官儿,更该好好给自己放个假才是!”
第110章 自我反思 “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在季城这段时间,您就听游大夫的话,该吃吃,该玩玩,就当休假了。” 曾成文拍板定论,然后自觉带着游稚青在晏清发话之前走人,“那咱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着,曾成文拉一把听闻晏清已经不当官儿了而怔愣的游稚青,“游大夫您说这药香……难弄吗?不难的话,麻烦您今儿辛苦点儿,先弄些出来给小将军用上。她白日儿里睡觉都差点儿给梦魇住了,可见心绪不宁得很。这晚上恐怕也睡不怎么踏实。” 闻言,游稚青回头问了晏清一句:“将军白日当真有梦魇之症?” 被曾成文一番抢白,又被强制安排休假,正在琢磨之后的安排的晏清被游稚青问个正着。 刹那间,一种久违的上课走神被夫子点到名的惊吓感涌上心头。 晏清一个激灵,本能地脑袋一片空白,两眼发直,下意识地点头,片刻后回过神来,才又补充道:“大抵就是睡得沉了些,没什么大事。” 晏清说得轻巧,游稚青却皱起了眉头,严肃地告诉她:“梦魇乃是焦虑过度,精神过于紧绷所致。而人在这种状态下,情绪往往过度激动,以至于引起身体过度反应。虽说概率小,但曾经确实发生过,有人梦中遭魇,骤然猝死的情况。所以,还请将军将当时情况详细告知在下。” 见游稚青说得这么严重,曾成文都被他唬住了,眼睛瞪的老大,看一眼游稚青,又撇头看晏清,嘀咕道:“真这么吓人啊?” 晏清也没想到只是梦魇会这般严重,但游稚青说得合情合理,又是大夫,应该不至于打胡乱说。 犹豫了一下,晏清便把白日里梦魇的情况,大致同游稚青说了,只是隐瞒了梦中的内容,只说梦境纷杂不知所言何物。 在听闻晏清说起梦魇时的窒息之感时,别说游稚青了,就是曾成文都意识到了严重性,整张脸皱到了一处:“这可真是要命的事儿了!你说你个娃娃家的,心思咋这么重呢?!” 曾成文嘴上苛责着,心里却也难受。 他知道,侯爷和世子走了之后,晏家的担子都压在自家小将军身上,以至于她不得不劳心费力。 他就是心里难受,非得说点儿什么出来。 况且晏清也就比他闺女大个两三岁,五六岁到西疆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心疼啊! 却又无能为力。 那种有心无力的感觉,才是最不好受的。 而对于曾成文的责问,晏清抿唇沉默,脑海中却下意识地划过前世种种。 从前的她倒是心思不重,是何种结果? 这辈子费尽心机,也不过是想活下去罢了。 游稚青倒是好像料到会是这种情况,没有太多惊讶,只是又问了句:“将军可是长日受梦魇所困?” 晏清摇头:“这还是头一回。” 平日里更多的时候,是睡不着,睡不深罢了。 游稚青心里有数了:“看来是近来各种事务堆积,致使将军压力过大,精神有些受不住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好生休息些时日,便也无事了。在下晚些配些安神的药,将军服下后,安稳睡一觉,会有所改善的。” “谢过先生。” 晏清同游稚青道谢。 曾成文亦是连声跟游稚青道谢,并亲自将人送了回去。 晏清本打算送游稚青到驿馆门口,却被二人齐齐制止,只叫她好生休息。 这叫晏清一时间都恍惚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叫他们这般紧张。 但即说了完全配合游稚青的治疗,晏清便也乖顺地回房躺下打算好好睡一觉。 只是下午虽说全在做梦,但也是睡了一下午,这会儿着实是睡不着。 晏清只能是试着尽量完全放空大脑,约摸躺了半刻钟,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并有人声:“小将军,饭好了!您是下来跟大伙儿一起,还是我给您送上来?” 索性无事,晏清自床上翻将起来,开门下楼同叫门的人一道下楼去了大堂。 大堂中,一群汉子正十几个扎一桌,或划拳喝酒,或踩着凳子拍板吹牛,要么一群人哄抢一盘荤菜,要么袖子一撸掰腕子输家没饭吃。 闹哄哄一团,倒是热闹得很。 “很热闹啊!” 清清冷冷一句话,声音也不大,但整个场面霎时就跟时间静止了一般。 大堂中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瞪着大眼珠子噤若寒蝉望着搁门口站着的晏清。 很快,这视线就齐齐地转向了晏清身边的小兵。 叫晏清吃饭的小兵收到兄弟们质疑的眼神,心虚地撇开了眼。 他就是说溜嘴了一问,结果谁知道小将军就真下来了! 早知道,他就该直接把饭菜端上去的。 倒不是说小将军架子大,只是有小将军在的场合,他们都习惯性地收敛些,主要是怕一个不小心喝高了、玩疯了干点儿啥丢人的事儿,遭了小将军嫌弃。 尤其是营里有些还年轻的,心里有数是一回事儿,但脑子未必就会受自己控制啊! 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们小将军虽说不是那种大家闺秀,但也是他们西疆顶顶好的姑娘,有几个是没点儿小心思呢? 结果这会儿本是累了这么多天,大家得了允许闹一闹,放松一下,谁也没顾忌什么形象,结果…… 若是视线能化为实质的话,跟在晏清身后的那小兵此刻已经被眼刀子埋了。 但这时候说啥都晚了,众人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找补自己的形象,一本正经地跟晏清问好。 那场景,叫晏清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来大堂。 怎么感觉她很不受待见呢? 她看上去很严肃吗? 晏清摸了把自己的脸,认真反思。 自己是不是对他们太苛刻了,以至于他们见着自己,就跟老鼠见着猫似的? 似乎自己重生回来之后,确实是没有从前开朗,可能无形之中也给了他们压力吧? 晏清自我反思之后,觉得确实有这个可能,迟疑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扬起一个自认为很和善且灿烂的笑容道:“这些日子兄弟们都辛苦了,今日大家尽情放松,不必拘谨。”
第111章 互揭老底 晏清本以为这能让气氛好一些,但没想到这一群人却好像见鬼了一样,眼睛瞪得老大,脑袋甩得飞起,连声道:“不辛苦,不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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