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撞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比潇昭足足高了一个头。这一撞下去少年只趔趄后退了一步,潇昭却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 “哎哟!”少年发出一声假意的哀嚎。 接着他身边就围上来三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七嘴八舌说开了。 “子路,你没事吧?” “哪里来的小子,走路不长眼啊?!” “这不是医馆那个小矮子嘛!眼睛不好让你姐先给你治治吧,省得在街上乱撞乱窜!” 潇昭自知理亏,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向几人作揖道:“刚才是我不小心,撞到了你们,潇昭在此向你们赔礼了。” “赔礼?那你倒是赔啊!” “哎呀,你们别难为他了,听说他没爹没娘,八成啊是拿不出什么钱来赔的!” “哈哈哈哈对呀,就是没钱才拜了郑冬阳那个老童生当蒙师吧哈哈哈哈~” 几个少年语带讥讽,笑成一团。 听他们以这样的语气提起自己的蒙师和父母,潇昭就明白这几个人不是偶然遇见的,十有八九是在这儿等着故意等自己撞上。 咬着牙,婴儿肥未褪去的小脸蛋看起来更圆了,他愤怒地说道:“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请各位让开,我要回家了!” 被撞的少年眉毛一竖,上前一步猛地一推潇昭,骂道:“你说谁是小人!我们有说错什么吗?你家就是因为穷,才请不起秀才当蒙师!” 另外几人也在一旁搭腔。 “就是!我们蒙师都是王秀才,哪像你只能找个童生!” “什么童生,郑老头这辈子不能考科举,我看叫童生都玷污了圣人!” “童生能和秀才比?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 潇昭被推的又摔了个结实的屁股墩,疼的他眼泪都要出来了。 就在这时,从旁边慢慢踱步出来一个老头。他稀疏花白的头发挽成一个细小的发髻在头顶,身上穿着考究的杏白色文人长衫,手上还摇着一把题字山水扇,上面写着王恩卿三个大字。 老头斜着眼睛看了眼被推倒在地的潇昭,咳了一声假模假样地说道:“子路,子贡,子张,子期,你们不可以这么说。” 老头就是四个少年的蒙师王秀才。 他早就听说上溪镇医馆里有个小童聪明伶俐,他家人在给他找蒙师时却直言自己这个秀才不配,最后找了郑冬阳当这个小童的蒙师。 知道这件事后他气的三天吃不下饭。 年轻时这个郑冬阳就处处压他一头,求学的同期学子中郑冬阳虽然最年幼,却很得夫子的喜爱,学堂里做的文章回回都是郑东阳第一他第二。后来一起参加乡试他也差点被郑东阳比下去,还好有人告发,郑东阳因为出身被剥夺了科考资格。 谁知道都这把岁数了,他还能被郑冬阳压一头! 王秀才看潇昭忍着痛又站直了身体,摇着扇子和善地对潇昭说道:“我的弟子不是故意与你争执,小孩儿你不要计较才好啊。” 潇昭心如明镜,他擦了擦疼出来的泪水,对着王秀才作揖道:“争执是双方的,方才那算不上争执,既然您是他们的蒙师,那您管教他们就好,我是晚辈,自然没有计较的必要。”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孩儿!王秀才眼角抽搐,他听明白潇昭是说他教徒无方,纵容自己的弟子们先惹事。 “好啊,小娃娃你蒙师就是郑冬阳吧?你回去转告你的老师,我与他也许久未见,明日我会登门拜访,和你老师叙叙旧日同窗情谊。”王秀才手摇折扇,假装温和说道。 他倒要好好看看,这郑东阳这么多年没进私塾没科考,能有什么东西可以教这小孩!
第四十七章 县试 潇昭回到慈济堂时,潇箬看到他白嫩嫩的小脸蛋上是一道道的灰印子,向来干净整洁的衣服也变得凌乱脏污,最主要的是他平日圆溜溜精神抖擞的眼睛此刻红彤彤的,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潇箬当即就炸了,一把搂住潇昭的小身子,心疼地问道:“昭昭,这是发生什么了?谁欺负你了?” 潇昭再早慧也就是个六岁娃娃,此刻被长姐搂在怀里安慰,心里憋着的委屈瞬间放大。 “呜呜……阿姊,阿姊,有人说我没爹没娘……呜呜……呜……”小包子脸上泪水纵横交错,看起来更凄惨了。 “怎么了怎么了?昭昭这是怎么了?”听到潇昭的哭声,岑老头牵着潇袅急匆匆从后院赶来。 “昭昭,昭昭不哭……呜呜哇……”双胞胎心连着心,潇袅伸着小肉手想安慰弟弟,结果鼻子一酸,没忍住也跟着哭了起来。 潇箬心如刀绞,她早就把两个崽崽当成自己亲弟弟亲妹妹,一直捧在手心里照顾,没让他们受一丝委屈,哪个王八羔子今天居然让他们伤心成这样,真当她潇箬是好欺负的吗! “好了好了,乖乖,昭昭乖,不哭了不哭了,告诉阿姊,谁这么说的?” 潇昭抽抽噎噎把刚才路上发生的事情和长姐复述了一遍,潇箬越听柳眉皱得越紧。 摆明了就是王秀才觉得潇昭没有选他当蒙师,让他丢了面子,今日才指使弟子们在路上寻衅滋事。只怕所谓的明日登门和郑冬阳重叙同窗旧情,也是来者不善。 她绞了湿帕子给潇昭潇袅擦着哭花了的小脸蛋说道:“明日我送你俩去上学。” 她倒要会一会这个王秀才,敢骂她家崽崽没爹没娘,她潇箬就要让他们尝尝什么叫哭爹喊娘! 第二天潇箬一手一个豆丁牵着一同前往郑冬阳家。 本来岑老头也想一起去,她怕到时候两个老的两个小的顾不过来,就借口万一有病人来求医,让老头子留守慈济堂。 到郑冬阳家后,潇箬就把昨日潇昭遭遇的事情原原本本和郑冬阳说了一遍,郑冬阳一听勃然大怒。 “这王恩卿从小就眼高于顶,求学时候没少欺负同窗,原以为我不再科考后与他就是殊途异路,没想到他到老还是这个德行!欺负起一个小娃娃算什么本事!”郑冬阳一甩袖子,气愤地说道。 “先生莫急,他既然说今日要登门,想来也是不怀好意的。等会儿他们来了,就由我来接待,先生只需旁观。”潇箬笑着安抚燥怒的郑冬阳,只是她的笑怎么看都让人头皮发麻。 郑冬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小弟子们的长姐,看起来可不好惹啊。 约莫巳时左右,王秀才带着他的四个弟子到了郑冬阳家。也没敲门没询问,被称为子路的少年率先推开郑家院门。 薄木板不堪蛮力,发出让人牙酸的一声“吱呀——”。 潇箬等人听到声响出屋一看,果然是王秀才他们。 “你就是郑冬阳?”子路指着郑冬阳问,语气满是不屑。 郑冬阳冷哼一声:“竖子无礼!” “子路,你怎么说话呢?”王秀才笑眯眯地摇着折扇,假意斥责道:“你要称呼他为郑……恩,郑童生才是,怎么可以直呼姓名?” “蒙师教训的是。”子路拱手向王秀才作揖后,转身一字一顿地说道:“郑,童,生。”最后两字咬的特别重。 其余几个少年哄笑起来。 郑冬阳气的脸色通红,要不是潇袅潇昭在他身后站着,他都想上去给那几个小子一拳。 潇箬递给郑冬阳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款步走向王秀才几人,到了他们面前微微躬身行了个礼道:“几位登门是客,还请进来喝杯茶水吧,总不好就这么在院子里站着。” 谁都没注意到潇箬行礼的时候手在袖子的掩盖下,往王秀才几人身上弹去几枚小药丸。丸子接触到几人衣服后就化成粉末,悄无声息地附着在他们身上。 这是用飞蛾翅膀上的鳞沫和细微的石棉炮制出来的,飞蛾翅鳞容易让人过敏,石棉是针状结构,肉眼难以分辨,却可以让人刺挠麻痒。 王秀才依旧一副高深大儒的表情不说话,他身边的少年开口到:“就你们这几件破房子,能有什么好茶水,别给我们喝坏了肚子!” “你这个人真没礼貌!别人请你喝茶你还这样说!”潇袅从郑冬阳身后探出小脑袋,撅着嘴巴回那个少年。 “哎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少年撸起袖子就要朝潇袅走来。 潇箬纤长的手指略微弯曲,在袖子的遮掩下朝王秀才的折扇遥遥一点,顿时那把山水题字扇噗的一声化成一团火光,吓得王秀才哎哟惨叫着赶紧把扇子扔在地上。 四个少年手忙脚乱争相去踩扇子,想把火踩灭。 可奇怪的是这火怎么都灭不了,越烧越旺,扇子在王秀才肉痛的“哎哟哎哟”声里化成了一滩黑色碳末。 “我这扇子可是赵刺史亲自题字的!哎哟我的扇子啊!” 王秀才心痛的眼泪快出来了,一张老脸皱成一团,像一颗风干的杏子。 潇袅潇昭看他抬手顿脚哎哟哟叫唤,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两个团子缩在郑冬阳身后咯咯直乐。 郑冬阳虽然不知道他那扇子是怎么莫名其妙着火的,但看王秀才这狼狈样也是心中解气的很,他慢悠悠道:“王兄今日来不会就是给我们表演烧扇子的吧?可有其他贵干啊?” 王秀才也想不通自己的宝贝扇子怎么就突然烧起来了,想怪郑冬阳作怪吧,又没有证据,他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恨恨道:“我早就听说你有个聪敏的弟子,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你,敢不敢让你弟子参加二十日后的县试。” 县试一般都在二月举行。去年大旱,冬天没有粮食不少百姓没挨过凛冬寒风,开春时饿殍遍野,官府整个二月都在忙于分发粮种,收敛尸首,县试就被推迟到九月,按照官文公告,正是二十日之后,今日是最后一天报名期限。 郑冬阳眉头紧皱,潇昭才六岁,没有正式念过私塾,让这么小的孩子去参加县试,这不是说笑? 看郑冬阳没回话,叫子路的少年又开口道:“郑童生这是怕了吗?我们几个都会参加这次县试,莫不是你怕自己的弟子会输给我们?” “就是,学生不如学生,蒙师也不如蒙师呀!”另一个少年插嘴道。 “我参加!”脆生生的童音掷地有声。 潇昭从郑冬阳身后站出来,小身板挺得笔直。 蒙师如父,郑冬阳待他和姐姐亲厚,他是打心眼里尊敬这个慈爱又学识渊博的老师,今日这些人用自己来羞辱郑冬阳,他岂能不回击? 王秀才一挑眉,杏干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好,那就一言为定,我们二十日后县试考场见分晓。”
第四十八章 搬家 王秀才几人见计谋得逞,转身得意地离开了郑家,只是他们怎么觉得身上麻麻得发痒,全身越来越刺挠? 看着五人扭动着身体以诡异的姿势离去后,郑冬阳低头看向自己的小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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