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的这一声,也成功让院子里的人听见动静,之后只听见一阵杂乱的声音,从院子里走出来四五十号男人。 一个个清瘦的男人,脸颊的颧骨凸起,唯有一双双探究的眼睛看着安初夏和左望。 看见安初夏身上穿的是青色绸缎常服,左望穿的也是一身墨蓝布衣,村民们看着两人打扮就不是普通百姓。 众人一时间都愣在了那里,谁也没敢上前说话。 这时候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走到两人跟前,满是沧桑的脸上,神情有些忐忑的问道:“二位来到村子里,是有什么事…还是路过?” 安初夏从开始被人逮到偷听的尴尬,到现在的神色淡定,微笑的对着老人说道:“老人家,刚才我在外面…听到你们说今年赋税的事,能和我详细说说吗?” 上来和安初夏说话的老人,正是元德村的村长赵长柱,他听到安初夏说想了解赋税的事,老人家满是褶子的眼眶里闪过一抹精光。 他又再次仔细的把安初夏和左望大量一番,猜测到安初夏应该是主事的那个人,于是非常客气的把他们请进自己家。 把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男人留下,其余的都让他们先回去,别打扰到人老成精的村长认为的贵客。 大家都奇怪的看了安初夏和左望一眼,然后三五成群议论纷纷的离开了。 安初夏两人被村长请进茅草土屋的堂间落坐,留下的六个人也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满头花白脸颊消瘦的村长吩咐家里的妇人给烧水,至于茶叶是没有的,最多在喝茶的杯子里放一点点糖,这就是村庄里贵客才有的待遇。 一切安顿好后,年老的赵村长这才开口说道:“不知女人郎君是何人,为何要向老汉打听赋税的事?” 安初夏此时并不想暴露身份,不过不说出自己是什么人,又显得她问的问题很奇怪。 她和左望对视一眼,然后坦然的说道:“至于我是什么人,暂时还不方便说。 至于愿不愿意告知这里是如何,收取粮食赋税和其他杂税的事,老人家可以自己斟酌说不说。 如果不愿说的话,就当我们只是一个行路的过客,向你家讨一碗水喝就离开。” 赵村长听到此话心中一怔,能说出此等话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平常人。 他也与村里几个平时主事的人面面相觑一眼,赵村长看见他们也是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苦笑了一下,只能自己拿主意。 “女郎想要问什么,就问吧!老汉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安初夏思考了一下,说道:“那老人家就说说,现在县衙里主事的县丞吧!” 看见老村长有些犹豫,安初夏微笑着道:“老人家既然看出了一些,又何必要怀疑自己。 我也可以向你保证,我是第一次来到冀州城,这里的人更是一个不认识。 就算我是心存歹意的人,说过的话如大风一般,只要你们不承认,谁又能相信我。” 安初夏喝了一口村长家人端上来的水,果然里面有一丝甜意。 她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此次老人家说的话有可能帮到在下,同时也能帮到你们自己!” 安初夏此话一出,虽然没有表明身份,但也让堂间里的人心中一惊,多了一份猜测,目中也多了一份期待。 于是在村长的暗示下,大家七嘴八舌把他们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就连一些小道流传的话,也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安初夏一直静静的听着,无论他们在其中说了多少无用的话,她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 这时一位看着三十多岁,神情却很沉稳的男人说道:“现在管理县衙所有事务的是县丞陈庆山,此人是位举人,今年四十有余,原本是威县里的主薄。 听说六七年前靠着把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送给府城里的什么官才挤走原来的县丞,自己靠着裙带关系爬上县丞这个位置。 要不是他举人的身份没有深厚的资历,不能坐上县令的位子,恐怕这几年他早是威县的父母官了。” 男人怕安初夏以为他胡说,又把他经常带人在县城里做各种各样的零活,接触到的人多,知道的各种消息就多。 就连现在陈县丞家住的大宅子,也是让每村选出来的壮劳力去帮着盖的,当时他也在其中。 安初夏听到这里眼睛微眯了一下,问道:“那陈县丞,让每村的壮劳力去帮他家盖房子,给你们工钱了吗?” 男人听到安初夏说的话一愣,然后露出抹苦笑,有些无奈调侃的说道:“按照陈县丞当时的话说,我们这些穷苦的人。 能在帮他家盖宅子的时候吃饱肚子,就是给我们这些泥腿子最大的恩赐了。” 说到这里男人停了一下,眨了眨眼睛把其中的愤怒掩盖,然后又继续说道:“几个不要这份恩赐,只想要工钱的村民,都被陈县丞打了一顿扔在县衙牢里。 最后还得他们家人掏银钱,才把人赎了出来。” 第138章 138躲过一劫 安初夏听到此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没想到自己还没到威县衙门,就听到以后与自己公事的县丞是如此这般的能人。 男人话落堂间短暂的陷入了沉默,不久后赵村长不解的道:“就从三年前那个新来的县令,不知遇到什么事精神失常吓跑后,为什么朝廷就再没派新县令过来。” 赵村长疑惑的这件事,安初夏还真知道。 就从被老皇帝再次坑到要来这处,环境不好,地理贫脊到鸟不拉屎的威县来做县令。 她就有意打听关于威县这里的事,因为朝廷每次要派来这里当县令的人,听说前几年先后有三个人被派来这里当县令。 其中病死一个,之后来上任的县令,刚进威县地界就被土匪劫杀,三年前在这里的最后一位县令,也听说来这里一年后就疯了。 每个被朝廷派到这里来当县令的人,打听清楚这些后谁还敢来威县当县令,又不是嫌自己命硬活的太长了。 有关系的宁愿调到八九品上去做小官,没关系的就会在此时恰巧得疾病,躲过这次调令,等待下次机会。 这不自己好巧不巧撞到潘家这块硬石头上,就算老皇帝心没有那么黑,不把她坑到这个地方来。 要是把她调到稍微好一点的地方去,恐怕潘家也不会同意,毕竟她可是亲眼看见潘大公子,被她下令打的屁股开花。 潘大夫人也是她逼着去长街上,给百姓们亲自发放赔偿银子,现在安初夏想想都觉得当时自己在找死。 之后安初夏又听到几人说,陈县丞用特制比标准量斗大的斗来收赋税,把从百姓这里多收上去的粮食,倒卖给县城里和他关系密切的大户粮商。 安初夏他们说的忘了时间,直到老村长家人来喊吃饭,这才发现已经到傍晚。 安初夏和左望起身说要离开,被热情的老村长和其他几个村民留了下来,只说村里没有到饭点让客人走的道理。 安初夏只好说还有几个同伴没来,老村长根本不听,只说那就一起请来他家做客。 老村长都如此说了,安初夏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好吩咐一直在自己旁边的左望,让他告诉安子希去把柳香柳雪和吴婆子母子带过来。 当老村长看见自家门口停着三辆马车,还有从车上下来看着明显就是丫鬟仆人的,柳香柳雪和吴婆子母子的时候。 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家今天招待的这位女子,恐怕真的不是一般人。 当时他喊女郎君也只不过是客气,那是安初夏没有避让这个称呼,他也没觉得什么。 此时老村长想,也许自己眼前这位气度不凡的女子,还真是一个有功名的女郎君。 只不过他们这个穷县城官学早已败落,不说读书考取功名的女郎君,从来没有过。 就是有功名的男秀才也没两个,还是家里有钱,去到其他地方念书才考上秀才的。 也许老村长和家里人说了什么,显见老村长的妻子和儿子,媳妇对安初夏他们更热情了。 饭桌上老村长不好意思的说道:“村里没有什么好菜招待贵客,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其他几个村民把目光看向同桌的安初夏和左望,安子希婉拒表姐让他同桌,自愿带着柳香他们坐在另一桌吃饭。 安初夏淡然一笑,夹了一筷子炒菜吃完说道:“什么山珍海味,哪有咱们自家种的菜,吃的鲜嫩可口。” 大家听到安初夏如此说都露出了笑容,不管此话是真是假,饭桌上的气氛热闹了起来。 桌上唯一一盘荤菜,就是老村长妻子,忍痛杀的自家一只下蛋老母鸡。 并不十分馋肉的安初夏眼角瞄到,堂屋门口两个伸头看着他们的小脑袋,小家伙两只眼睛盯在桌子上的鸡肉,哈喇子都快流了下来。 安初夏微微一笑朝他们招了招手,两个五六岁的孩子,开始吓的把头缩了回去。 村长见到这一幕原本觉得自己孩子不懂规矩会被看低,没想到安初夏神色间没有一丝不悦。 看见安初夏拿过旁边放菜用的空碗,夹了大半碗鸡肉,让进来为客人添饭的老村长儿媳妇,给两个孩子端过去。 老村长儿媳妇把目光看向自己公爹,见他点头后,这才对着安初夏腼腆的笑了笑接过。 农家吃饭大多是这样,只要不是顶门立户当家做主的女人,家里来客人一般女人和孩子都不会上桌。 安初夏在现代出去游玩时,也见过这样的习俗。特别是八九十年代这样的习俗,在南方更甚。 吃完饭后天已经黑透,安初夏在留下来吃饭的时候就想到了,会在这里住一宿。 北方这里睡的是炕,为了给他们腾地方,老村长家的几个儿子,都出去村里熟人家找地方睡了。 老村长媳妇悄悄进屋把老村长拉了出去,不一会儿柳香进来和安初夏说,她从厕所回来的时候好像听到,村长媳妇对老村长说,家里没有这么多被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安初夏低声吩咐柳香几句,不一会儿,老村长媳妇脸色红红的走了进来,看见柳香正在铺着从马车上抱下来的被褥。 不好意思的说道:“村里这几年苛捐杂税越来越多,收粮食赋税的斗子越来越大。 一年到头连肚子都顾不了,谁家也没有闲钱添置东西。 家里被子少,让女郎见笑了。” 安初夏笑了笑并没有在意这些,看得出老村长家人都不错,她开口安慰到:“这些都会过去,好日子总会来临!” 老村长媳妇看见安初夏脸上,并没有什么轻蔑不愉之色,坐下来陪她聊了一些村里的事儿,看天不早了才离开。 临走的时候还对安初夏说:“炕我已经让媳妇给烧热了,女郎早点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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