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他们的虎视眈眈。 杜萱的姿态看起来就轻松随意多了。 杨氏咳了一声,倒是没有平时那么一上来就骂骂咧咧说话难听,大概是知道,继续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又或者是被杜萱报官的言论给震住了。 总之,她咳了一声,沉着个脸说道,“萱丫,我和你大伯好歹也养了你这么些年,大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这样子把家里搅成一团乱,就是没安好心。” “让一家老小吃点好的,我就算没安好心?伯娘,你抠着那么多的钱,却让爷爷奶奶还有两个孩子跟着吃糠咽菜,就是好心了?”杜萱一句话就让杨氏原本还稳住的镇静情绪顿时炸了棚。 声音顿时尖利高亢起来,从椅子上一跳就起来了,其声音之中气十足,动作之矫健利索,哪里有半分先前那戴着抹额一副被气病了的样子? “你个短命的!偷我的东西来开伙,你还有理了?你这样和我说话,之前还让你那傻子男人对你大伯动刀,看来非得把你抓到祖祠,让宗族那边用家法好好治一治你,你才知道颜色!” 杨氏大声怒骂着,模样别提多跋扈了。杜萱倒没觉得生气,嘴角翘了翘,反倒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下一秒,一团不知道啥,啪一下被扔到了院子里。 正好就在杜萱跟前不远,所以她最先看清的——是一只鸡。 一只刚杀不久的鸡。 杜萱嘴角的弧度扩大了些,这不就来了? 杨氏他们先也没反应过来被丢过来的是什么,反应过来之后,杨氏一声尖叫卡在嗓子里好一会儿,才扯了出来,“我的鸡!哪个杀千刀的!又杀我的鸡啊!” 杜永富沉着个脸走了出来,手上还沾着新鲜的鸡血,拎着把菜刀,模样……还怪骇人的,杨氏原本尖叫的怒骂,就跟被卡了脖子似的,戛然而止。 杜永富转头看向杜萱,“萱丫,去做饭。” “好嘞小叔。”杜萱对他笑了笑。 杜永富想了想,说道,“你婶娘身子弱,拿半边炖汤吧。” “行。”杜萱没什么意见。 倒是杨氏,眼睛都直了,手指着杜永富和杜萱的方向,止不住地抖抖抖。 “你们……你们……” 杜光宗作为杜家大房最年轻的男人,皱着眉站出来说话了,“小叔,这怎么回事啊?你怎么……” 杜永富冷冷扫了他一眼,“这没你说话的份儿。” 杜永兴这锯嘴葫芦,原本是坐在一旁,没打算插嘴掺和的,此刻也吭哧吭哧开口了,“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倒要问问你婆娘是什么意思。刚她说要带萱丫进宗祠领家法是吧?那正好,我也正好要带你婆娘去宗祠,问问看就她这种昧了两个小叔子分家钱,卖了侄女还昧了侄女嫁妆钱,而且还苛待婆母公爹,明明有钱也不买多粮食,让婆母公爹还有家中小孩一起吃糠咽菜忍饥挨饿的刁妇,宗祠那边要怎么处置。” 杜永富语速不快,甚至还有些慢吞吞的,但是却是每一句都说得很清楚。 杜萱听了之后,不着痕迹的轻轻一挑眉,能说出这套话来,绝对不是杜永富的本事。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刘氏教的。 杜萱清楚,这个婶娘一直就不是省油的灯,但不管怎么说,站在同一阵线的话,有这样的友军,还是挺省心的。 杨氏脸色顿时白了,表情难看,张了张嘴却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对于她这种村妇,报官虽然可怕,但感觉像是蒙着一层什么,感觉是很远的事情。 但宗祠不同,宗祠就是处理宗族内这些事务的,并且有动用家法惩处的权力。 虽然说最高的惩处都是有数的,并不是奔着要人命去的。但要是谁身体底子不好,真要被打死了……
第48章 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隔壁村的林家次子,前两年被爆出来是个断袖。 就算在京城皇都那种大城市的贵族们眼里,还是风雅的玩法。 但在怀宁县这样的小地方,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天理不容。 于是林氏宗祠就请了家法,林家二郎身体底子不好,好像受了家法之后,没几天人就没了。一条人命,最后也就不了了之,没人报官,甚至没人再提。 都没人报官,衙门当然也不可能自己找上来办这案。 而且大家其实都很能接受和默认宗祠就是主持公道的地方。 这也就是杜萱为什么一直都很收敛的原因,因为她发现,居然有这样一个‘民间机构’,它竟然是有‘执法权’的? 而且这个机构还有着一个让她很不占便宜的点,孝道为先。 通常都是平辈告平辈的,不然长辈告晚辈的,鲜少有甚至根本就是没有晚辈能告长辈的。这大概是因为,宗祠的那些族老本身就都是长辈的缘故。 杜萱要是去宗祠告杨氏和杜永兴,很可能就占不到什么便宜,但是杜永富就不一样了,虽然年龄差不少,但他确确实实和杜永兴是同辈,更何况他作为杜老头杜老太最疼的老来子,显然能轻松拿到爹娘的支持。 总之,杜永富要告杜永兴,可能还没那么容易,爹娘还得拦着点,毕竟兄弟阋墙传出去也不好听,但要是要告杨氏这刁妇…… 杨氏的脸色发白,说话哪还有先前骂杜萱时那样的底气? “小、小叔说什么呢,都是一家人,说得这是什么见外的话……”杨氏声音讪讪的,音量也弱了下来,脸上露出个讪讪的笑容。 杜永富不吃她这一套,“今晚吃了饭,我就去找族老把事情说说,明儿咱们就去宗祠好好说道说道。” “老三!”杜永兴皱眉,声音严厉了不少,“我是你大哥!你非要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吗?” 杜永富显然对长兄也并不买账了,“你是大哥,你是个什么爱占便宜的性子,我清楚得很,你也不用在这儿摆大哥的架子,就你婆娘做的那些事情,要是没有你的默许,她一个人也做不出来。” 杜永富着了杜大一家子一眼,冷笑道,“就你们杜大这一家子爱占便宜的性子,就是粪车路过你们跟前,你们都得挨个儿去舀两勺尝尝咸淡,要是尝坏了还得赖别人赔。” 杜萱:“……”哎哟!她又有一种耳朵要得癌的感觉。 就不该留在这挺热闹,赶紧去做晚饭不香么? 杜萱拎着鸡就要走,但杜永富却叫住了她,“萱丫先等会。” 杜萱只得继续看热闹了。 就刚才杜永富这话,杜大那一家子表情也难看得很,虽然整个村里都知道他们杜大家的爱占便宜,但杨氏那嘴巴子真是太要命了,乡亲们通常也懒得和她争个输赢,甭管输了赢了心里都烦躁。 能对杜大家把话说成这样的,杜永富也算头一份儿。 “你们继续尝你们的咸淡,我和我媳妇闺女不参与,我要分家。公中是多少钱,该怎么分就怎么分,还有,萱丫的嫁妆,一分不少的给她。还有你把萱丫她娘嫁出去得的保媒拉纤的钱,也得给萱丫。二哥是给咱俩替了死的,他就留了这一个闺女,连她的钱你都克扣,你可真好意思。” 杜萱听了,朝杜永富说道,“多谢叔帮我做主了。我这就做饭去了。” 至于杜永富跟杜永兴具体要怎么分家,杜萱也不怎么感兴趣。 拎着鸡去了灶房,心情明媚,一路甚至哼着小曲儿来,“我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咯咯哒咯咯哒嘎嘎嘎,嘿呀依儿喂。” 灶房门边传来一声轻笑,刘氏正坐在那儿闲得嗑瓜子儿,“萱丫你这哼的是什么曲儿啊,可真逗。” “就……随便编的。”杜萱有些尴尬,赶紧岔开话题,“婶娘怎么在这儿?” “你叔去前头吵架去了,我懒得听,耳朵累,就过来这儿坐会儿,等着你来做好吃的。”刘氏边说边继续嗑瓜子。 杜萱笑了笑,“叔说话那么利索了,是婶娘教的吧?” 刘氏一双颇有风情的细长凤眼,斜眼乜了杜萱一眼,似嗔非嗔的,“你不就是希望你叔跳出来当这个人么?” 杜萱听了这话,淡笑不语,心说刘氏的心思的确不是杨氏能比的。 “我正好也懒得再继续受杨招娣的气了,以前么,我在这家里住着,不用干活呀。” 刘氏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分家是好,不用再受气,可是就得干活了。” 杜萱听这话简直震惊了。 这是什么咸鱼发言? “主要是杨招娣实在是太抠了,天天吃糠咽菜的谁受得了?本来我都快习惯了,你这忽然回来做了一通好吃的,我就再也不能忍了。”刘氏说道。 杜萱处理了鸡,砍成两半,一半扔进了砂锅,泡了些干菇子一起炖了,还顺带丢了一抓栗子肉下去一起炖。 另一半砍成块打算炒,而且把翅膀和鸡大腿都砍了下来,打算给刘氏的女儿金铃儿和戚小宝吃的。 今天这一顿,直接就没做杜大家的打算。 刘氏继续道,“萱丫,你叔这回帮了你,但我和你叔还有金铃儿,大概也是要和大房分家了。往后你要是有点什么好事儿,多想着我们点儿啊,我觉得你这丫头算是开窍了,而且你那男人打猎也是个有真本事的,往后跟着你这边,大概是能比跟着杜大这边要有用。” 杜萱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倒不介意刘氏带着目的来,只要别是坏心就行。 她知道杜永富平时也是上山打猎的,时不时也能有些收获拿去镇上或是县里卖了,好给刘氏和金铃儿改善生活。 刘氏做的大概就是这个打算,指望往后戚延能在打猎的时候帮衬帮衬杜永富。 但这个吧,她做不了主,总得等会去和戚延商量一下。 杜萱觉得问题应该不大,所以她看了刘氏一眼,说道,“婶娘太客气了。我还希望婶娘往后多帮衬我呢,毕竟我是个晚辈,又得罪了大伯和伯娘,往后怕是少不了麻烦的。” 刘氏怎么可能听不懂这话,当即说道,“包在我身上。”她那颇有风情的细长凤眼挑了挑,“反正你叔还不是我指哪打哪。”
第49章 杜萱听了这话,忍不住侧目看了刘氏一眼。 不得不说,能在这样的年代里,在兆安村这样的地方,杜家这样的家庭里,活得像刘氏这样,还挺恣意的。 所以有时候还真不能全赖年代的错,也得看你想怎么活。 鸡炖好了之后,杜萱拿三个小陶煲分装了,炒鸡也一样分成了三碗。 做的都是杜老头杜老太,她家,以及杜永富家的打算,旁的直接没考虑。 刘氏只看一眼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说道,“你爷爷奶奶那份我给送过去就行,你放心吧。” “那行,就劳烦婶娘了。”杜萱拎着自家要吃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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