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夏川萂又拎着那两罐子蜂蜜回来了,砗磲和金书都没多问,多问什么呢? 这样金贵的长寿花川川说想要,公子就二话不说的都给买回来了,买回来不说仔细打护好了放着观赏,还任她撕着玩,用一点子没来得及报备的蜂蜜算什么呢? 砗磲从昨晚到现在手撕棉絮已经撕麻木了。 这撕的是棉絮吗? 这撕的分明是一筐一筐的真金白银啊! 撕下来的棉絮都放在一个大箩筐里,现在金书正拿着她每天都要练习拉射的那把弓在对着大筐子里的棉絮弹弹弹。 夏川萂出去的这一会,金书已经找到弹棉花的感觉了,见夏川萂回来,就道:“川川你快来看看,是这样弹吗?” 夏川萂怎么知道怎么弹?她只知道棉絮是经过弓弦弹过之后才会变成又软又白又蓬松的棉绒的,具体是怎么弹的,她不知道。 夏川萂板着一张小脸,来到这个大筐跟前,放下蜂蜜罐子,用手指捻了一小撮棉絮,煞有介事的点头道:“没错,就是这样弹的。” 砗磲狂翻白眼,哧道:“一看你就是不知道怎么弹的。” 夏川萂不由自主的眼睛微张,心道:你怎么知道的?但我是不会承认的。 砗磲一看她那倔强的小模样就知道她在硬撑,自己也抓了一小撮被弹的飞起来的长绒,在手指间捻了捻,看着捻成细线的绒毛所有所思,对金书道:“你这样在筐里弹不行,太费劲了。” 金书停下,擦了擦额头的汗,气喘吁吁道:“那怎么弹?” 砗磲抓了一大把棉絮放在一个案几上,道:“一点一点来,就在桌子上弹弹试试。” 夏川萂挡着金书的道了,砗磲将她推到一边,赶苍蝇一样的挥手赶她道:“你自己玩去吧,这里用不上你。” 被推到一边的夏川萂见两人分工合作弹棉花弹的有模有样的,只好耷拉着脑袋拎着那两罐子蜂蜜悄咪咪的走了。 她只会说,要真上手干,她是不会的,是以非常心虚。 结果一到院子就遇到了郑娘子。 一见到郑娘子,夏川萂反射性的就要将这两罐子蜂蜜往自己身后藏,但来不及了,而且显的她非常此地无银三百两。 郑娘子板着脸,走到夏川萂面前,夏川萂咽了咽口水,唤道:“大娘。” 郑娘子:“你手里拎着的是什么?” 夏川萂:“蜂蜜。” 郑娘子:“你想拎着作什么去?” 夏川萂:“放回庖屋里去?” 郑娘子:“庖屋里的其他蜂蜜呢?” 夏川萂:“送给章华哥哥了。” 郑娘子:“公子同意的?” 夏川萂:“......公子不知道。” 郑娘子:...... “夏川,你很大胆。这么多年了,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大胆的小孩儿。” 夏川萂:“......” 夏川萂乖乖听训。 郑娘子:“罢了,我也知道,我说再多,你也是听不进去的,你过来。” 夏川萂拎着蜂蜜跟着郑娘子来到了正堂台阶之下,郑娘子道:“跪下。” 夏川萂依言跪下。 郑娘子从袖口抽出一根两尺长的戒尺,指着夏川萂道:“你私自偷盗蜂蜜,我欲罚你,你服不服?” 夏川萂道:“大娘您说错了,这蜂蜜不是我私盗的,是我养的蜂蜜酿造出来,我的仆从送来给我的。” 郑娘子大怒:“这不是给你的,是给公子的,未经公子允许,就私自将蜂蜜送人,你这不是偷盗是什么?” 夏川萂张了张口,无从辩驳,但她还是强调:“我没有私盗公子的蜂蜜。” 郑娘子冷笑一声,也不同她分辨这些,只道:“伸手!” 夏川萂依言伸出了左手,右手她还要作画写字。 郑娘子抡起戒尺狠狠敲在她伸出的左手掌上,只一下,一道血红的血愣子就快速从她掌心升起,一开始夏川萂还发楞,反应了一下才是钻心的疼痛,疼的她“啊”的一声大叫了出来,然后用右手捂住左手瘫软在地上。 太疼了,她觉着比上次被打的半死的时候还要疼。 夏川萂瘫在地上哭了起来,郑娘子却是不为所动,怒道:“伸出手来。” 夏川萂这边的动静引起了院子里的其他人来看,砗磲和金书也出来了,砗磲手上还拿着一缕棉绒和手搓的棉线,金书手上拿着弓箭,头发脸上衣服上还沾着棉绒。 两人见夏川萂瘫在地上捂着手哭,忙扑过来喊道:“川川,川川,你这是怎么了?” 郑娘子冷笑一声,道:“姑娘们且让让,妾身要管教奴婢,姑娘们还是冷眼旁观莫要插手吧。” 砗磲护着夏川萂怒视郑娘子,问道:“她犯了什么错,要郑娘子如此急言令色动用私刑?” 郑娘子嗤笑一声:“私刑?妾身若是动用私刑,就不会在这正堂前大明广众之下了。你问她犯了什么罪名?偷盗罪名可否?” 砗磲惊问:“她偷了什么?” 郑娘子:“蜂蜜。” 砗磲:...... 砗磲底气也不足了起来,只是道:“如果真罚不可,那也要公子来吧?” 郑娘子笑了,拿戒尺一下一下的拍打自己的手掌,道:“那么,姑娘是承认夏川犯了偷盗之罪了?” 金书站起来挡在两人面前,看着郑娘子和满院子闻讯而来的仆人们,大声言明道:“大娘可能不知道,那两箱子蜜蜂,最开始是公子让人摘了一整个蜂巢送给川川的,是属于川川的。后来将公子送的蜜蜂都养了起来,也是川川一人所为,不管是养蜂的方法还是带出去给蜜蜂觅食,都跟公子、跟郭氏无关,乃是川川自己的秘法。川川自己养出来的蜜蜂酿造的蜂蜜,自然也是属于川川的,大娘以为呢?” 郑娘子辩驳道:“她是郭氏的奴婢,她之所有都是公子的。” 金书道:“大娘听错了,我没说川川不是公子的,也没说川川将养蜂秘法上交之后郭氏养的蜜蜂酿造的蜂蜜不是公子的,而是说川川最开始自己养的那两箱子蜜蜂,公子已经赠送给川川了,不管是蜜蜂,还是这些蜜蜂酿造的蜜,都是川川自己的,不是公子的,也不是郭氏的。川川可以任意处置属于自己的东西,她没有偷盗!” 就跟主子赏下来的东西是属于奴婢自己的一样,奴婢可以任意处置,这不能归于偷盗。 郑娘子无语,如果抠字眼论逻辑的话,的确就是金书说的这样,蜂蜜是夏川萂的,她处理自己的蜂蜜,她没有偷盗任何人的东西。 但主与仆的权利归属本来就是霸道不讲理的东西,郑娘子要非说夏川萂送出去的蜂蜜属于偷盗,那也没有错。 只是,过日子哪能都是这些冷冰冰的对与错的规矩呢? 法理无外乎人情,这么多仆人看着,她/他们心中自有一杆秤,称量他们与主家之间的得与失,善与恶,付出与回报,值得与不值得。 公平与不公平,更多的是在人心,而不是在那些没有温度的条条框框。 而这些个条条框框,也是当权者定的,到底是不是公平的,也要两说,至少郑娘子自己知道,有些法度,衡量的是像郭继业这样主人的利益,而不是底层的百姓和她们这些仆从的。 金书见郑娘子面上露出些许迟疑之色,心下安稳了一些,她说这些并不是要反抗郑娘子的管教,而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能让夏川萂背负一个偷盗的罪名,这样的罪名一旦在此刻给定下了,就是事后公子再申明川川没有偷盗,那也无济于事了。 刚才围观的这些人只会认为夏川萂偷盗确有其实,只是因为公子宠爱她,才给她清洗罪名罢了。 所以,她只能现在就顶着畏惧的心情站出来,阐明事情的经过,分清蜂蜜的归属权,夏川没有偷盗,她只是没有经过公子的允许拿自己的东西去送人而已,这本身并没有错。 不管怎么说,现在都要先保住川川清白的名声。 金书看看周围仆从或是点头或是认同的神色,心中不由升起一股骄傲来,原来,站出来大声说话并不是那么难的一件事情。 金书放软了语气,郑重给郑娘子行了一礼,软声央求道:“大娘,川川将蜂蜜送给章华护卫其实是为了答谢他为公子从胡商那里买回来了大量长寿花,这一点大娘您也是知道的,川川代公子酬谢章华护卫,并没有做错,也没有做出格,对不对?看在川川是为公子着想的份上,您就饶过她这一回吧?” 说罢就跪在地上叩首为夏川萂求情。 周围看着的仆从也有小声议论传来。 郑娘子看着金书的头顶,不辨喜怒道:“不成想你竟生了一副伶牙俐齿,往日里倒是妾身看错你了,金书。” 金书仍旧叩首坚持道:“请大娘饶过川川这一回吧。” 砗磲见到金书这样,她也不倔了,同样跪在金书身侧叩首道:“请大娘饶过川川这一回吧。” 夏川萂也不哭了,她膝行到郑娘子腿边,抱着她的小腿仰脸求饶道:“师父,师父,徒儿再也不敢了,师父,您就绕了徒儿这一回吧。” 哦,对了,郑娘子已经答应教夏川萂射箭之术了,只是后来夏川萂受伤一直拖拖拉拉到现在也没教她而已,那么夏川萂叫她师父也没叫错。 求情的姿态放的很低,受罚的这个也拿出了小弟子的撒娇大法,而且,她刚才那一戒尺打的毫不留情,也算是罚过了,如此梯子都已经体面的搭好,郑娘子只能顺梯下来了。 郑娘子叹道:“行了,都起来吧。” 金书和砗磲都抬起来看着郑娘子,郑娘子没好气道:“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怎么,怕我吃了这丫头不成?” 金书忙将砗磲拉起来,道:“是,是,咱们这就做活去,大娘自便,大娘自便。” 说完就拉着砗磲跑了,砗磲还想回头去看,都被她给拉了个趔趄,也顾不得再回头看了。 夏川萂仍旧跪在郑娘子腿边,仰着哭成花猫的小脸畏惧但信任的看着郑娘子,郑娘子不让她起来,她就不起来。 郑娘子挥手道:“都散了吧。” 来看热闹的仆从都听话的散去,只是嘴里还在窃窃私语刚才的事情。 郑娘子蹲下身,看着重新跪的板正的夏川萂,问她道:“你真的知道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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