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继业:“绳子能有什么玩法?” 夏川萂一边数一边思量郭继业的表情变化:“奴婢知道的有结穗子、编结子、绑流苏......翻花绳......” “公子会翻花绳吗?不过这翻花绳要两个人一起玩才好玩呢,奴婢也才学没多久,玩的不熟练。” 郭继业笑道:“这有何难, 本公子可以教你。” 夏川萂:“哦,好的,谢谢公子, 那咱们一起玩翻花绳吧。” 哎哟额滴个妈耶, 想玩翻花绳就直说嘛,还得要她猜, 要她请,要他教,真是少年人的自尊心,不可捉摸。 接下来有大半个时辰,她跟郭继业就翻了一路的花绳,郭继业玩的兴致勃勃,夏川萂也从中找到了乐趣,不知不觉中,世间就这么飞快过去了。 马车停了下来,赵立在车辕上探身进来,看到一大一小被红线交缠在一起的手指愣了一下,郭继业熟练的从夏川萂用手指勾勒的迷宫中翻过一回花绳,问道:“到了?” 赵立忙道:“到前围子堡了。” 夏川萂没再继续翻,郭继业也收了手指,将一团红绳扔给夏川萂,捡起随身佩剑起身出车门,站在车辕上四处望了望,高声下令道:“进邬堡。” 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头的赵管事听到命令,也高声喊道:“进!邬!堡!!” 他身边的一个骑士从自己身后背着的旗子里抽出一根,在空中挥舞了几下,邬堡岗哨上也打出旗帜回应,邬堡大门缓缓打开,车队重新开始启动。 郭继业也没回马车,就站在车辕上,腰悬长剑,长身而立,率领着长长的车队有序进入邬堡。 前围子邬堡是一座由夯土和砖石砌成的堡垒,同样都是夯土建筑,当然和桐城外的那座郭氏邬堡没得比。 在夏川萂看来,这座叫做前围子邬的邬堡与其说是一座堡垒,不如说是一座稍微大一点的四合院。 与寻常四合院不同的,无非就是墙体厚重些,建筑风格粗犷些,外加邬堡外围有一条深深的壕沟。 要论占地面积,还不如一些三进的四合院大呢,但论防御力,估计得出动一支正规军正经来攻打,还不一定能攻打下来。 邬堡中央就是望楼,望楼上有带刀背箭的壮士日夜巡逻,就连郭继业这个主人来了,望楼上的巡逻人员也没有擅离职守或探头探脑的瞧热闹无心巡视。 终于可以下车了,夏川萂在车夫的帮助下踩着脚踏下车,见到同样下车的郑娘子和砗磲她们之后忙跑过去和她们会和。 砗磲将夏川萂揽在臂弯里没有说话,因为大家都在看向郭继业那边,场面一时挺安静的。 郭继业手持马鞭腰悬长剑打量四周,身后半包围着一圈身着皮甲的勇士持刀背箭护卫着他,高强正在厉声喝问一个短褐披发只着草鞋的褴褛汉子:“这里的主事人呢?咱们公子都来了,怎么不见主事人出来迎接?” 这汉子眼见的慌乱,但说话还算条理清晰,并不是无知莽汉。 汉子道:“咱们前日是接到命令说公子今日到来,咱们一接到命令,郭管事就带着咱们将这邬堡撒扫出来了,您看,这里是不是挺干净的......” 高强捉住他的衣襟,嗤啦一声,汉子衣襟被撕裂,汉子心疼坏了,忙道:“您轻点,您轻点......” 高强面上的表情也跟着裂了一瞬,更加严厉喝问道:“那郭管事呢?他人呢?” 汉子继续道:“郭管事一大早天未亮就候着公子到来了,这不是凑巧了,狼群出山打野食来了,夜里冲破里舍叼走了好些个鸡羊,要不是犬吠提醒,怕还要搭上丁口,郭管事也是想打了那狼王来献给公子......”说到这里,这汉子冲郭继业谄媚的笑笑,继续道:“......这才点了咱们围子里和邬堡里几个好手,去打狼去了。” 高强:“你说的都是真的?” 汉子笑呵呵道:“当然是真的,要不您去问问守卫邬堡的府卫们,他们都是知道的。” 不用高强去特地询问,赵立已经回来了,他小声跟郭继业汇报:“小的问过巡视的府卫们了,昨晚夜里确实有狼群来袭,郭管事已经点了乡人去杀狼去了。” 汉子耳朵尖的很,听到赵立的回话,便挺直了身子,摸着后脑勺嘿嘿笑道:“咱说的不错吧?要不是郭管事一定要咱留下来给公子报信,咱也去打狼去了,打上一头,能分不少粮食,也能分些血食给家中孩儿打打牙祭嘿嘿。” 郭继业问他:“那你可知道狼群在什么地方?” 跟高强和赵立他们说话还好,跟个这样一看就矜贵非常的小公子说话,这汉子腰骨都矮了几分,结结巴巴回道:“知,知道,就在后,后围子,那,那块地。” 郭继业吩咐道:“你来带路,本公子要将这为害乡里的狼群都灭了,保我郭氏乡民不受狼群侵扰之害。” 汉子呆头呆脑的:“啊?啊?” 高强对他喝道:“还啊什么?带路啊,咱们公子要带着咱们杀狼去!” 郭继业好声好语的跟他说话他听不明白,高强这样对他喝五吆六的他倒是听明白了,哦,原来是主家公子要替他们前后围子的乡民灭了总是来攻打他们的狼群啊。 好事,大好事啊! 汉子招呼一声:“孩儿他娘,你和婶子们伺候公子带来的贵人们,咱领公子打狼去啦。” 汉子喊声将落,就见邬堡当中最大的一座庭院里出来一位妇人,同样是短褐草鞋,与汉子不同的是,她身上的短褐明显是拼接而成的,打着厚厚的补丁,头发用一块同样打着补丁的青布拢着,看得出来她有好好的打理头发和穿着,但她打着补丁的衣服上仍旧覆盖着厚厚的尘土,拢头发的青布巾上沾着打不掉的草屑。 她脸色青黑,佝偻着腰背,瘦瘦小小的,对着汉子唯唯诺诺,看都不敢看一眼眼前的陌生人。 跟夏川萂没来桐城前记忆中的女人差不多模样,唯一不同的是,这妇人偶尔抬起来偷觑她们的眼中有光,除了惧怕之外还有满满的好奇。 或许生活困苦,但她心中应该是满足的。 满足是一个概念,无关富贵与贫苦,只有自己能意会。 郭继业将邬堡里的事全权交给赵管事和郑娘子,他则是点齐府兵和马匹带着弓箭刀戈等武器在汉子带领下杀狼去了。 砗磲的父亲刑管事不放心跟着一起去了,留下兄长帮着赵管事安置车马货物。 砗磲兄长原本想带着几个小兄弟来帮砗磲搬东西的,见楚三在郑娘子跟前献殷勤,便冲砗磲笑笑,打算离开。 赵管事拍了砗磲兄长后背一巴掌,让他等等。 赵管事来到郑娘子跟前:“大妹子,搬行李的人够了吗?” 郑娘子笑道:“还缺不少人呢。” 楚三忙跟赵管事作揖,道:“在下正有意帮女眷们做些体力活呢。” 赵管事笑呵呵,道:“这感情好,那郑娘子咱们就不打扰了,这就忙去了。” 说罢就要带着一群小伙子们离开。 楚三脸色一僵,他是见到赵管事带来一群青壮小伙才这么一说的,真要他去做搬行李这样的体力活能要了他老命。 郑娘子对楚三笑道:“楚郎君别理他,赵老大在跟你开玩笑呢,”又对赵管事道,“楚郎君是来瞧霜华和川川的,不是来干活的,你人都带来,还要带走不成?” 赵管事就转身夸张拱手笑道:“原来如此,见怪见怪,竟是误会了,楚郎君原谅则个。” 楚三也忙拱手回礼,道:“无妨,无妨,既然人已经看过了,咱这就不打扰诸位了,告辞,告辞。” 郑娘子送了两步,赵管事留下砗磲兄长他们,追着楚三去了,紧追了两步把着他的手臂道:“楚郎君别忙着走,咱们这边还有不少活计要做呢,您也来搭把手吧......” 夏川萂见楚郎君被赵管事拉走干活去了,没忍住偷偷勾了唇角笑了两声,忙又用帕子掩住了。 说实话,夏川萂不大喜欢楚郎君,做事的是夏大娘,领功劳的却是整日里吃酒闲逛的楚郎君,夏川萂会喜欢他才怪。 但周围的人却都习以为常,因为楚郎君在夏大娘他们那个小家里是一家之主,有了功劳,自然是他这个一家之主去领。 就像赵立跟郭继业请功要赏赐夏大娘,郭继业让他自便,赵立赏赐的方式就是提拔了楚郎君,而不是直接赏赐夏大娘。 赵立的这种赏赐方式还是后来夏大娘特地跟她说起来夏川萂才知道的,她听说之后涌上心头的第一个情绪就是愤怒,但这愤怒却无处宣泄,最后也只能化为深深的无奈。 夏大娘倒是无所谓,但她也告诉夏川萂,以后要是再有这样的事,要夏川萂提醒一下郭继业,她夏荷是她夏荷,楚三是楚三,如果真要赏赐,还是直接赏赐她本人吧,就不要跳过她去赏楚三了。 夏川萂这才又情绪高涨起来,重重点头应下,表示以后一定不会再发生这样赏“错”人的事了。
第56章 第 56 章 赵管事带着一帮子爷们去管卸货和安置男人住宿的事, 郑娘子则是带着砗磲四个丫鬟去给郭继业收拾屋子。 前围子邬堡总体像是一个四合院,内里最高最大的宅院就是一座二进庭院,前面一进是高阔的五间大屋加门庭, 后面一进则是同样高度但只面阔三间的屋舍, 大体用途也是一目了然, 前面是主人待客议事之所, 后面就是妻妾奴仆居住之所。 除了这前后主屋是夯土加砖石建成的,其他就都是低矮的夯土茅草小屋, 用作其他用途。 听之前那汉子所言,好像这宅院从前日他们收到消息起就开始打扫了,这样的话, 砗磲她们这些人只要将带来的行礼摆设按照用途和习惯放好就行了。 其实不然。 夏川萂进了前面那五进大屋, 这屋子从外头看挺高阔的,但内里,却并没有外头看着的那样宽敞, 甚至有些低矮逼仄了。 内外不一致,这屋子定然另有乾坤。 先不说这些,这前围子邬堡原先是王氏建的邬堡,现在由郭氏接手也才一个来月,怎么看着这邬堡自从建成就没有人来住过一样? 没有人住过,就是新屋, 那就不是简单的打扫一下就可以的了。 不用夏川萂提醒,郑娘子进来走了一圈之后,就连连摇头, 对砗磲道:“先都放放, 你去将咱们带来的驱虫香料找来,先燃起塘火熏屋子吧。” 郑娘子一说燃塘火, 夏川萂瞬间知道这屋子正中央垒的一个高出地面七寸宽三尺三的土坑是做什么用的了,是用来冬日烧火取暖用的,就跟室内篝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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