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漪狐疑地转过身来时,他已经顾自在桌边坐了下来,还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来喝。 “都督要说什么?”明漪将疑虑压在心底,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 薛凛倏然抬眼,目光灼灼将她看着,“这位褚大公子对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明漪一愕,继而哭笑不得道,“我方才说那些话不过就是为了故意气他罢了,你该不会是信了吧?” 薛凛没有笑,也没有说话,只是抬着一双乌眸,目光沉沉将她望着,虽然还是与平常一般无二的面无表情,可明漪恁是从这没有表情里看出了满满的“爷不高兴”。 明漪无奈,“当真没什么,你也看见了,这个人瞧着一副君子做派,其实一肚子的坏水儿,他和魏三就是一丘之貉,早前杀我那事儿说不得就是他们的手笔呢!” 薛凛深看她两眼,也不知信是没信,片刻后,不发一言站起身来。 明漪以为他要走了,悄悄舒了一口气,谁知见他没有出门,反而径自朝着床的方向走去,她一愕,连忙抢步上前,挡在了他前头,“你要干什么?” “睡觉啊!”薛凛仍是面无表情,可语气却是理所当然得咧。 “要睡觉回你房里睡!”明漪蹙紧眉心道。 “这里是都督府吧?”薛凛反问她,“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吧?我爱在哪儿睡便在哪儿睡。” 这是连借口都不找了?明漪愕然。 而薛凛趁着她晃神时,已很是干脆利落地伸手拨开她,径自到了床边,往枕上一仰,躺得很是干脆利落。 明漪很有些无语,走过去,用足尖轻点了两下他半垂在床边的脚,虎着脸道,“那我去正房睡了?” “你在哪儿睡我便在哪儿睡,你去正房正好,夫人不就该住正房吗?”薛凛一条胳膊枕在脑后,睁着一双静若深夜的眼睛将她盯着,神色很有些悠哉悠哉,可那双深邃的眼睛却看得明漪心口克制不住的发慌。 明漪咬了咬唇,伸手隔着衣袖拽住他的胳膊将他往外扯,“你快些起来!没有你这样无赖的?” 薛凛皱起眉来,低低闷哼了一声,露出一脸的痛色。 明漪立时僵住,下一瞬,她的手臂反被人拉住,往下一扯,身子往前一倾,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趴在了薛凛胸口,他身上的草木气息骤然萦入鼻端,她一僵,赶忙往上要撑起身子。 他的手掌却不知何时挪到了她身后,在她后腰上往下一压,将她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乌有,她的柔软撞在他坚实得恍若石头般的胸口上,“砰砰砰”的心跳声,急促杂乱,分不清是她的,还是他的。 “别闹!我还伤着呢!”他沙哑的嗓音响在耳畔。 她登时不敢动了,浑身都紧绷着贴在他身上,心好似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双臂用力,将她紧紧一抱,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他已双手撑住她的腋下,像抱孩子一般将她从身上抱了下来,转而放到床的内侧,他自己则是一个鹞子翻身从床上翻了起来,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向正仰着小脸,眼儿清澈将他看着的明漪,无奈地叹了一声。 “你也知道褚晏泽一肚子坏水儿,明日万事小心些,他让你陪同定是不安好心,许是想从你这儿着手,探查些什么。”半晌,薛凛才沉声道,只嗓音藏不住的低哑。 “我知道啊!”明漪点了点头,“他想探查我,我不也想探查他吗?他小瞧我,我倒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将他放在我眼皮子底下,若非如此,我怎会应得这般爽快?都督不也是因为如此,才答应的吗?”明漪眨巴着清澈如溪的眼睛看向他。 薛凛蓦地仰头,避开了她的视线,“你心里有数就好!”话落,他已是阔步朝着门的方向而去。 “这就走了?不在这儿睡了?”明漪撑起身子,在他身后笑眯眯问道。 “在这儿见鬼的才睡得着!”薛凛头也不回,声音似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背影很有两分落荒而逃的架势。 明漪对比起他方才的霸道,登时咯咯咯笑了起来。 那笑声让已经走出门去的薛凛很有两分不爽,蓦地驻足冷哼道,“笑吧!看到时候老子怎么收拾你!”话落时,人已大步走远了。 这还是他头一回在她跟前说粗话,倒有些军中兵油子的味道了,想到他口中的“到时候”和“收拾”,明漪耳根有些发热,刚刚平复些的心房又是砰砰砰急跳起来。 她惶恐那心会跳出来,伸出手按在胸口处,下一瞬,她想到什么,惊得脸儿半抬,方才他们靠得那样近,可是,她好似竟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 她按着胸口往枕上一倒,盯着帐顶,吃吃笑了起来。 第二日清早,明漪被微雨唤醒时才觉得眼皮酸涩,昨夜也不知是何时才睡着的,都怪某人。 某人已是不在府上,听说是一大早就去了军营,他这会儿倒是记不得自己有伤在身了。明漪哼着,心里隐隐腾了气,还记得昨夜领了差事在身,梳好妆,用过早膳时,同样领了差事的许小侯爷登了门,时间倒是恰恰好。 两人结伴到了驿馆时,褚晏泽便迎了出来,换下了一身官服,他今日只着一身竹青色的直裰,倒是越发是一副濯濯春柳般的君子模样了。 明漪却是一身便于行动的骑服,发丝高束,腰腿紧收,衬着明亮鲜焕的眉眼,更显出两分勃勃英气,看上去,与望京城时更有些不同,褚晏泽不由多看了两眼。 许宥咳咳两声,插到两人当中,手中折扇笑着一展,恰恰好挡去了褚晏泽的视线,“褚大人今日有什么打算?准备逛哪儿呢?” 褚晏泽收回视线,平平淡淡扫过许宥,“昨日走马观花,看得不够仔细,却觉得这城中风物与中原很有些不同,今日便劳烦二位陪我就在城中闲逛吧!” 许宥一瞥明漪,笑着应道,“自是唯巡边使大人之命是从!” “北关城不大,驿馆离着最繁华的长门大街也不远,倒不如就走着去?”这话出自明漪,她微微侧头,征询似的看向褚晏泽。 后者点了点头,“可!”
第193章 又来一个催债的 “这街上看着倒还算繁华。”褚晏泽道,只这话里有多少真心,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见惯了望京城的繁华,北关城委实没什么看头,若只为了那一点新奇感,自是维持不了多久。 许宥却权当他是真心,一壁笑眯眯摇着折扇一壁回道,“这还是去岁大战之后想方设法这才恢复起来的,除了官府鼓励商贸出台了许多减免税收的条例之外,当中也有夫人不少的功劳。” “哦?”褚晏泽挑眉看向明漪,“我也听说薛夫人将你的福记和德济堂也开到了安西来,不只北关城,就是其他几处州府也有你的生意了?除此之外,夫人还组建了商队,购置了马场,这才多大点儿工夫,夫人便已在安西落地生根了,真是让人不得不叹一声女中巾帼啊!” 明漪皮笑肉不笑地听着他这一串的“听说”,扯了扯嘴角道,“褚大人真是消息灵通。”奇了怪了,同一个“夫人”,薛凛或是旁人唤着没什么,怎的从姓褚的嘴里说出来,就这么不顺耳呢? 褚晏泽眉心蓦地一蹙,这话好似昨日薛凛也对他说过。 “其实若不是我家都督太能花钱,身家都用来补贴军中将士了,我一个女子也用不着这般辛苦,更不想担褚大人口中这巾帼的虚名,清闲日子谁还不会过吗?既然说到这里,还望褚大人看在我们那一点儿香火情上,帮着安西十四州的军民将这里的情况上达天听,即便这拖欠的军饷一时不能补齐,可今年风调雨顺,各地税收收上来后,总得给上一些。还有若能让户部答应,给安西到中原的商队减免赋税,那便是再好不过了。”明漪一脸笑微微地看向褚晏泽。 褚晏泽额角抽搐了两下,得,又来一个催债的。 气氛莫名有些僵窒,许宥哈哈笑着圆场,“唉!这说着说着就到小嫂子的铺子了,褚大人,可要进去瞧瞧?”许宥折扇合起,朝着不远处一点。 前头便是长门大街最繁华之处,明漪的福记、德济堂还有花想容都在这一段。 “自然要去看看的!薛夫人铺子里卖的粮和药材在关键时候都是价比黄金,拿着钱也买不到呢。”褚晏泽意有所指道。 许宥目下轻闪,明漪却恍若没有听懂一般,笑呵呵道,“褚大人若是瞧上了什么,只管拿便是了。除了粮和药材,我还有一家胭脂铺子,以褚大人的消息灵通应该早知道了,生意还不错,里头的脂粉褚大人所有瞧得上的,甭管多贵,我都包送!” 褚晏泽的笑几乎有些挂不住,“薛夫人说笑了,本官可不是来搜刮民脂民膏的。” “哦!抱歉,是我说错话了。”明漪抬手捂了捂嘴,嘴里说着抱歉,脸上却瞧不出什么歉意。 几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前走,最先经过的便是花想容,既然都来了,明漪自然要进去看看,“这便是我那小小的胭脂铺子了,小侯爷,褚大人高风亮节,既不肯搜刮民脂民膏,想必也不会进去看了,免得污了他的官声,你今日便忍一忍,在外头陪着,回头我让繁霜给你送最新出的脂粉去。”明漪一边说着,一边抬步往花想容走,朝着褚晏泽一瞥间,神色间藏不住两分得意的挑衅。 褚晏泽皱了皱眉,他有说他不进去吗?他又不是要去搜刮民脂民膏,只是视察民情罢了,这也是巡边使职责所在。他一壁想着,一壁端正神色跟着明漪迈开了步子。 明漪挑了挑眉,对上许宥的眼睛,笑了笑。 她一直转头看着身后,迈步上了台阶,已走到了铺子门口,没有注意到铺子里有个人影骤然急冲而出,眼看着就要撞上她,反应过来时,她急忙侧身一让,身后却是台阶。 一只手适时伸出扶了她一把,稳住了她的身形,她回过头见得帮她的居然是褚晏泽,很有两分诧异地挑了一下眉。 褚晏泽目光与她一触,便即与扶她的手一并收回,皱眉看向冲出来的人。 明漪看着他,朝他迈进一步,皱了皱鼻子,眼中掠过一道幽光。 许宥亦是皱眉看向那人道,“毛毛躁躁的做什么?” 冲出来的人一身彩裙,不是裴轻轻又是哪个?她本来见险些撞到了明漪,脸色已然变了,只是不等她开口,听得许宥这句质问,她又立时不满了,转头便是呛道,“你也不比我好到哪儿去!凶什么凶?”看向明漪时,神情和语气却都软和了下来,“对不住啊,我是等了你好一会儿,听见了你的声音,便急忙出来,冒失了,对不住。” 明漪已是轻笑开来,“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裴五娘子用不着介怀。你在这儿等我,可是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听说望京城来了个巡边使,而且还是个美男子,由你陪同,所以想来看看。”裴轻轻一边说着,一边已是朝着明漪身后的褚晏泽看去,坦坦荡荡地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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