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同沈家一起被流放的还有八九家人,整支队伍将近两百人,负责押解的解差便有十几个。 这会儿走了一半的解差,队伍里自然没有之前安静。 “赵王怎么反了?真的假的啊?” “反不反的跟咱们这些流放的有啥关系?你还是想想今晚落脚点能不能吃上口热乎饭吧!” “话也不是这么说,赵州距离鄂北又不远,咱们被流放鄂北,谁知道会不会被拉去打仗呢?” “” 沈家众人面面相觑,吴氏和林氏更是将各自的两个儿子看了又看,心里发慌。 大房的两个儿子沈啸和沈君,都已年过二十,二房的沈善和沈咏也都过了十五岁,战火若真的烧到鄂北,毫无疑问,他们四个铁定会被征走。 然而,最可怕的不是被征去军中,而是他们流放的身份,只能做最低等的兵,不经过训练就顶上前线那种,活脱脱的炮灰。 沈清浅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这还没到流放地呢,就又摊上了可能会被征兵的事,若真如此,沈家这些妇孺到时该如何是好? “娘,咱们先别慌,等解差回来了再说。”沈啸见队伍里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连忙开口叮嘱吴氏等人。 不管如今局势如何混乱,上有老下有小的沈家都不能冒任何风险。 人心惶惶之际,有人摸到沈啸旁边,小声低语,“沈啸,要真是赵王反了,咱们这些人要不就趁乱跑了吧?” 沈啸和听见这话的沈家人全都脸色大变,沈啸低声斥道:“陈二,休要胡说!你我都是大晋百姓,皇上仁慈,免了我们死罪,我等万不可再做任何忤逆朝廷之事!”
第8章 打过来了 陈家老爷子之前在京中掌管户部,此次一并判了斩立决,陈二是陈家最混不吝的子孙。 这一路上,陈二挨的打最多,但也数陈家人吃的亏最少。 “你瞧瞧你们,别激动嘛,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既然你们不愿意,我不提了便是。”陈二撇撇嘴,很快就回到了陈家人身边。 沈清浅看着陈二回去后又跟其他人低声说了几句话,那些人朝着沈家的方向看了两眼,她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大晋朝,户籍管理严格,如果他们逃跑,就成了没有身份的人,那可是比流犯还凄惨无数倍的事。 流犯好歹也算朝廷的“财产”,可没身份的人那就是任何人都可以欺辱打杀的了。 “大哥,我们要防着些陈二他们。”沈清浅没有迟疑,将心里的担忧说了。 流放的队伍有连坐制度,队伍里但凡有人逃跑,其余人便都要被罚,而这个惩罚一般都是从重处罚,比如会在本来没有刻字的脸上刻上“逃”这样的字眼,到了流放地后,干的活也是最苦最难的。 沈啸凝肃的点头,扭头对沈善道:“老三,今晚你盯着陈二他们。” “我明白。”沈善应下,视线立刻就落到了陈二他们那边。 就陈二那性子,他都怀疑这人能不能忍到晚上。 “老二,老四,你们帮着看好家中姐妹,未来的日子恐怕要不太平了。”沈啸紧抿着唇道。 沈家被流放的姑娘,除了沈清浅外,还有大房的沈清满和沈清潇,以及二房的双胞胎沈清渝和沈清泞。 其中最惨的要数大房。 沈君成亲两年有余,可沈家出事后,岳家强硬的让沈君和离,将他的媳妇儿和女儿都带走了。 沈清满本已经在两年前出嫁,但沈家一出事,她的婆家却在传旨太监赶来的前一刻将沈清满休回家中,因此沈清满也被流放了。沈清潇则是被退了婚事。 实际上,被退婚的不止沈清潇,还有沈善。 沈咏和沈清渝沈清泞则是还没来得及定下婚事,三房的沈清浅和沈哲因着年纪小,都还没议亲,不然肯定也逃不过被退婚的结果。 总之,沈家此次将人情冷暖通通经历了一遍。 沈家人很快就做好了安排,可队伍里其他人在惶惶过后,大多又恢复了先前的麻木。 他们如今就是粘板上的鱼肉,就算知道可能的结果又如何? 沈清浅心里绷着,不过她抬眼看见后方解差头子领着人快速靠近,不由得皱眉。 他们去打探消息不过两刻钟,这般急匆匆的回来,难道情况比她想的更糟? 很快沈清浅就知道了答案。 “速速启程!赵王的大军打过来了!” 解差头子跑得呼哧带喘,所有解差里就他身体素质最差,这一句吼出来,差点让他摔个大马趴。 队伍里只有几匹骡子拉着一路上的粮食,这会儿解差头子也顾不得别的,将粮食扔给流放队伍里的男子,自己骑了骡子就要跑。 “李老三,这些人交给你了,咱们在临城驿汇合!” 解差头子将队伍交给其中一名解差,带着几个他的“心腹”狂奔,很快就不见了影子。 沈清浅看见这一幕嘴角一抽,其他人满脸无语却又有些茫然。 解差头子都跑了,他们怎么办? “三哥,王麻子跑了,咱们怎么办啊?”有个脑子清醒的解差焦急的问。 李老三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气得不轻,不过他跟王麻子不同,家里完全没有背景,他很清楚这些流放的人要是丢了,他也讨不了好,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担子。 “还能怎么办?赶紧带着人躲起来啊!”
第9章 去掉枷锁 不得不说,这个李老三是个行动派。 确定要躲起来后,果断的给队伍里的男丁去掉了枷锁。 “给你们去掉枷锁是为了救你们的命!你们别不识好歹的想着逃跑,想想你们的家人,你们要是跑了,他们可就完了!” 李老三一边大声吆喝着,一边点了几个身形高大的流犯来监管,“你们几个互相监督,若是一会儿少了人,可就是你们的责任了!” 被点到的人中,刚好就有沈啸和陈二。 沈清浅明显看到陈二的脸色不好看,因为这样沈啸就能光明正大的盯着陈二了。 队伍很快上路,这次沈家人走到了队伍中间。 在无人注意的队伍最后方,盛泽观察了一下附近的地形,暗暗摇头,这里根本不适合躲藏。 “主子,要不咱们现在离开吧?”凌云的语气带着急切。 不管是被赵王还是被龙椅上那位找到主子,都绝不是好事。 盛泽摇头,“暂时不必,只有跟着他们,才能顺利到达鄂北。” 不能被任何人知道他还没死,否则就枉费了那些老臣舍命替他制造的机会。 唯有去了鄂北他才能安全,而这支流放队伍则是他能很好的替他遮掩。 “可我们若现在不走,万一”被赵王发现了可怎么办? 凌云是真的着急,前路有阻,后有追兵,眼下还被逃难的乱民冲击,他就不明白了,主子怎么还能如此淡定? 盛泽轻扯唇角,脸上带着淡淡的哂笑,“你觉得,谁能想到我在这里?” 只怕龙椅上那位都绝对想不到,他会在这支流放队伍里。 盛泽和凌云是混进这支流放队伍的,因为谁都想不到,竟然还有人敢藏在流放队伍里。 当然,他们两人身上的枷锁是特制的,看着跟真的没什么区别,实际上只有几斤重,手铐和脚镣也是一扯就会开的特制款。 凌云闻言,心下暂时松了口气,不过他还是不能完全放松,只是更加警惕了。 沈清浅跟盛泽有同样的担忧。 他们如今在林州的土地上,而林州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形。 李老三选的躲藏地是一个小山谷,真的是个非常小的山谷,想将他们两百来号人都藏起来还真不容易。 沈清浅能看出来,沈啸等人自然也能看出来。 李老三带着众人一到小山谷就后悔了,不停的擦着额上的汗,咋办?这地方藏不了这么多人啊! “差爷,小的倒是知道一条可以绕道去鄂北的路。” 方才有小部分逃难的人没有跟着其他人乱跑,而是突然改了主意跟着流放队伍走,此时说话的便是其中一个瘦小的汉子,名叫姜狗蛋。 “知道你还不快说?”李老三怒吼道。 姜狗蛋拢着手赔笑道:“带大伙儿逃命是没问题,只是那地方在五里之外,而且只有我跟我爹曾经去过,我们认得路,不过” “你他娘的有屁快放!别他娘的给老子磨叽。”李老三不耐烦的打断他。 姜狗蛋连忙道:“这一路上还请差爷看在我们带路的份上,给我一家老小五口人赏口饭吃。” 李老三这才仔细看了这汉子两眼,原来这一家逃难出来竟是没来得及带粮食,难怪要跟着他们流放队伍。
第10章 绕道 “我们这些人的口粮是有定数的,不过眼下情况特殊,省一省也不是带不动你们。” 李老三很快做了决定,众人再次上路。 沈啸有好几次都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长叹一声。 “大哥,这条路有什么问题吗?”沈清浅见了,忍不住低声问道。 沈啸左右看看,低头对她道:“瞧这个方向,还有那人说的五里之外,应该是想从祁山绕到郴州,再从郴州去鄂北。” 沈清浅没听太懂,疑惑的问,“这样不是更快吗?” 原本他们是该从林州去锦州再经过江州和白州,最后从白州前往鄂北,路途非常遥远,至少要走三个多月才能到。 可若是从郴州到鄂北,基本就是直线,距离最少减了一半。 “你不懂,”沈啸摇头,“且不说山路难行,只说祁山的另一面是骏族人的领地,前些年时常有山中猎户被骏族人抓走的事发生” 沈啸自小跟在沈老爷子身边,遍览群书,对大晋许多地方的事多少都知道一些。 他这样一说,沈清浅就懂了。 骏族人的凶残狠戾和霸道众所周知,当年大晋的开国皇帝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骏族人赶到祁山以北,且派有重兵在郴州把守了百年之久,再加上骏族人口凋零,才逐渐歇了同大晋为敌的念头。 只是民族劣根性这东西是禁不起考验的,骏族人虽然没打算跟大晋打仗了,可他们缺人啊,因此,只要有机会,就会从祁山或者郴州抢人过去。 “眼下咱们也只能祈求不要碰上骏族人了。”沈啸说完,又是一声叹息。 沈清浅也有些忧心,但她现在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根本没有话语权,只能暗自警惕。 “不过六妹妹,那药真管用,瞧,我的手腕和脖颈已经消肿结痂了。”沈啸见她小脸凝重,连忙转了话题。 沈清浅一看,果然,沈啸之前肿得跟馒头一样的手腕已经快恢复正常了。 “太好了!”系统给的药果然不错,这才擦了没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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