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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鲁有庆不悦地出了屋门，四盛回头看了眼跌坐在桌后一脸懊恼的曹青，一句话也没有说。 赵老三见鲁有庆脸色不好，也没好多问，再看金豹眼睛红红的，便伸手安抚地揽了他的肩膀。 等出了大院，赵老三才问缘由，金豹见鲁有庆没有开口的意思，便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赵老三听了搂紧了金豹的肩膀道：“是我疏忽了，以后这些事都由我来办吧。” 金豹抽了两下鼻子道：“不用，姐夫，我自己能办。” 赵老三看着少年倔强的小脸，没有再说什么。 倒是旁边的随心开口劝道：“那曹书吏可能误以为金豹跟咱们不是一起的，才让他受了点气。到官府衙门办事本来就难，受点气也是正常的，赵老三你让金豹多经些事也是好的。” 周围众人也出声道：“这是实话，只要是跟官府沾边的事儿，咱们平头百姓只有听话的份儿。” “要不，怎么会有‘官府衙门朝南开，有事没钱莫进来’的说法呢。” 张屠户道：“幸好我们人多，曹书吏才对我们能客气一点，要是一家一户地来办，不但不会这么快办完，大概还要被分到山旮旯里去呢。” “是呀，你看其他人家比咱们来得早的，都还在那排着队呢，咱们要是一家一户地来也得去排队，铁等着呢。” 大家说道了一番，见四盛和鲁有庆始终没有开口，知道他们心里不痛快，便也住了嘴。 四盛没有开口，心里在琢磨事情呢，今天有太多不合常理的地方了，他在脑中一一盘点着。 他们到了大院门口就有专人迎接，又被人领到了专用的场地等待，还有曹青那非同一般的恭敬和谨慎，以及他误以为金豹不是他们一伙时，表现出的截然不同的态度…… 这些都让四盛感觉，他们一群普通的逃荒者被当成贵宾接待了。 可是为什么呢？四盛看向前边走着的鲁有庆，难道是因为他？他昨天可是提前来接洽过的。 四盛摇了摇头，鲁有庆也是鲁家镇一户普通人家，就算曾经在京城待过，也只是个教人武术的师傅，家境富裕一些，也不至于让官府的人这样对待呀。 难道鲁有庆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原本压在心底的对鲁有庆身份的疑问，又浮上了四盛的心头。 鲁有庆本来在生气曹青的区别对待，有些后悔没有看顾好金豹，让他受了委屈，他忍不住回头去看金豹，却发现四盛独自一人走在人群外边，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鲁有庆忽然惊觉，自己今天做事太大意了，露了太多的破绽。四盛是个聪明人，从这破绽里稍加分析不难发现什么。 鲁有庆警醒，看来以后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使用某些身份行事的好。 不过现在，看四盛的神情好像已经怀疑了，怎么办？ 要想继续跟着车队走，让四盛继续把汪泽然和他们一家当成同类，他还得做些什么描补描补。 鲁有庆无心参与大家伙对未来落脚地的兴奋讨论，一门心思考虑着补救的办法。 不管大家伙心里各自怎么想，既然确定好了落户的地方，也拿到了新的路引，车队便迅速上路离开了浦津渡。 将近中午时分，车队在一处地头停下休息、吃午饭。 叶家的锅灶还没支起来，鲁有庆就风风火火地来找四盛了，“妹婿，我想去看望个朋友，咱们在这里能不能多停半个时辰等等我。” 四盛正拿了干草料喂骡子，闻言一顿，抬头盯着鲁有庆的眼睛道：“哦？鲁表哥真是朋友遍天下呀。” 鲁有庆对四盛话里淡淡的讽意似乎无所觉，“那是，我是练武的嘛，江湖上的朋友还真不少。” 鲁有庆嘿嘿笑了两声，问道：“妹婿，你有没有觉得早上落户的事办得很顺利？咱们的要求人家全都答应了。” 四盛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鲁有庆有些得意地道：“那是因为我昨天托了朋友，给曹青他们打过招呼了。” 见四盛挑眉，鲁有庆解释道：“我找的朋友是个镖师，跟官府的人有些交情，我找他的本意只是想让曹青他们不要为难咱们，没想到他这么给力，让曹青对咱们都有些敬畏了，估计我朋友动用了高层的关系，我得再去感谢感谢他。” 原来是这么回事呀，四盛也想起来，昨天鲁有庆探路回来，曾提了一句，他顺便还去看了一位朋友的。 四盛脸上的笑容真切起来，“嗯，是该感谢人家的，你朋友住得远不远？多等半个时辰够不够？” 鲁有庆道：“他家就住在渡口旁边的镇子上，我骑了马去，在他家不多停留，最多一个时辰就能回来。” 四盛爽快地道：“行，那你就快去，我们在这里多歇会，等着你。” 鲁有庆答应着，却还是没有离开，四盛挑眉，鲁有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妹婿，我朋友的娘常年吃素，我想给老太太送些豆芽去，不知道这会儿有没有多余的？算是我从合作社买吧。” 四盛瞪他一眼，“买什么买，啥时候分得这么清了？你怎么不说，你这也是给大家伙办事呢？” 看着鲁有庆带着十斤豆芽飞快离开的背影，四盛弯起了嘴角，心情特别地舒畅。 有了曹青手绘的详细地图，八家人的车队走得很顺利，中间只有一次走错了路，不过在岔路上才走了半个时辰，就遇到了好心的路人，跟着他们又折返了回来，走到了正确的路上。
第345章 早日当上大地主 提醒他们走错路的路人，也是来秦州府落户的。他们是两户人家，一家是周畅家，另一家是肖腾江家，两家人是在路上遇到的，一起搭伙走了一个多月了。 巧的是这两家落户的地方与八家人都不远，周畅家被分到了大泾县，与青原县是邻县；而肖腾江家就更近了，与八家人分在了同一个县，只是不在一个村镇罢了。 难得遇到了同路人，周、肖两家的马车便跟在八家人车队后边一起走。 周畅和肖腾江两个人都是四十出头的汉子，比鲁有庆大不了多少，周畅又是个爱交友爱说话的，硬是拉着肖腾江跟鲁有庆、四盛一起跟着车队步行，四个汉子边走边拉话。 周畅是晋府的一个小地主的儿子，家里兄弟两个，有四五十亩良田，也雇着两个长工，日子过得还算是富足。 周畅一直想要当大地主，做梦都想拥有几个田庄，种上几百亩地，想得他甚至给两个儿子都取名叫周多地和周肥地。 但周畅的家乡人多地少，田地都比较分散，一般人家轻易不会卖地，即使遇到有卖地的，也只是卖上一亩两亩的。 在过去的十年里，周畅费尽心机才买到了四亩多地，这让他很失望，按这个速度，他到老都无法实现当大地主的梦想。 一个偶然的机会，周畅听说了秦州府分地开荒的事，此时他爹娘已经过世，兄弟俩也分了家，周畅没有牵绊与挂碍，便毅然变卖了自家的房屋田地，带着媳妇和两个双胞胎儿子来秦州府追梦来了。 肖腾江来秦州府的原因就没有那么浪漫了，他是为了自家媳妇出来的。 肖腾江是济府附近的人，也算是富裕人家，家里兄弟多，都成亲生了子，人丁兴旺的一大家子都在一起生活。 肖腾江的媳妇李氏是个只会低头干活，不善言辞的软和性子的妇人，很不得肖母喜欢。 李氏每日里从天明闷头干活到天黑，几乎承担了全家所有的家务活，却还常常被肖母打骂，动辄找个借口就不给饭吃。 好好的一个媳妇被熬得形如枯槁，肖腾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在孝道和亲娘绝对的权威面前，他也是敢怒不敢言。 终于，肖母又因为李氏偷吃了一个馒头，打得她三天下不来炕。 后来，肖腾江弟弟家的小儿子当众说漏了嘴，才让李氏偷吃的事水落石出。 原来，那个馒头并不是李氏偷吃的，是他偷偷拿了去逗邻家的小黄狗了。 这事让肖腾江再也忍不下去了，冒着净身出户的风险，向爹娘提出来要来秦州府开荒的想法。 经过两个月的抗争，爹娘终于松了口。 肖母虽看不喜欢李氏，但也还是心疼自己儿子孙子的，在肖腾江离开前，叫了村长来公平地分了家。 把肖腾江应得的家产都折成银子给他带上，才送他出了门。 两个人豪爽坦荡的性子很对鲁有庆和四盛的胃口，也说了几家人家逃灾避匪，历经了千难万险走到这里的经历。 周畅道：“咱们都有不一样的过去，但一样的是，咱们都是从外地迁来秦州府的人，都是从今春开始分地落户的人，出门靠朋友，咱们几个朋友以后可要互相帮衬着，把日子过到人前去，争取早日当上大地主。” 四个汉子互相拍打着肩膀，齐声道“好。” 说话间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 周、肖两家本就富足，一路上不是住客栈就是借宿在村人家里，现在，为了能与四盛他们走一起，也在野地里宿了营。 不过，周畅和肖腾江愿意与八家人共进退，但两家的媳妇孩子却是没吃过这种苦的，只露营了两天，他们就受不了了，两家都有人病倒了。 当八家人在一个县城外准备宿营时，肖腾江和周畅只好过来道了别，带着家人进县城住客栈去了。 与周、肖两家分手后，八家人也没有在路上多耽搁，实际上，自从过了浦津渡，他们就没有再做营生了，所有时间都用在了赶路上。 现在，他们已经走到了关中平原上，这里虽是平原，却不像他们曾经走过的晋、豫地区的平原上的村庄稠密、人口昌茂。 这里村庄倒是不少，但都有些破败，村道边随处都能看到，倒塌的房屋和长满荒草的院子。 村子里的人似乎也不多，偶尔能见到看街的村人和捡柴的孩子。 田野里倒是平整，成片的田地都整理成一畦一畦的，大多数田畦里都种着绿油油的冬小麦，没有种小麦的土地也都整理得齐整，等待着播种。 在这些希望的田地中，总是夹杂着一块块长满野草杂苗的荒芜土地，看起来格外刺眼。 素雪坐在车辕上，问四盛：“爹，这些荒地都是无主的吗？” 四盛甩了甩鞭子，道：“应该是吧，你看村子里那些残垣断壁的院子，都是没人修没人住的，人走了，田地肯定就荒下来了。” 鲁旺挤过来问：“那些人都走到哪里去了？” 素雪白了他一眼，“经过战乱的地方，你说人还能去哪里？” 鲁旺被抢白也不在意，挠着头干笑，他的确问了个无脑的问题。 四盛接口道：“要是那些人还活着却没有回家，无非就两种情况，一种是在别处过得不错，不想回来了；另一种是还没能力回来，毕竟路途是很费盘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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