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伊言站起身,对巧儿道:“吩咐你的事情自去做,我去看看铭儿。” 所谓的“铭儿”,自然是假的萧铭。 毕竟真正的萧铭还养在崇萤家里。 除了岚儿,花伊言没让旁人跟着。 岚儿执着灯笼走在前,花伊言脸色沉静地慢慢走在宫廊上。 她并不着急,毕竟也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何况她还给那孩子中了蛊,要说有多少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花伊言走得很慢,时不时还停下来赏赏月,看看花,悠闲地仿佛不是在去一个既定的目的地,而是本来就是在逛花园。 “娘娘,要歇会儿吗?” 路过玉石凳的时候,岚儿问了声。 花伊言摇了摇头:“不用,这些东西本宫早就看腻了,偶尔赏一眼还行,真坐下来,本宫倒觉得它们恶心了。” 岚儿微怔,她没有巧儿那么聪敏,但从小跟在花伊言身边,她隐约能感觉到自家娘娘的内心似乎有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又似乎…… 比过去更加死寂了。 “娘娘……” 岚儿下意识叫了声。 “嗯?” 花伊言挑了挑眉,笑着问:“今晚是怎么回事?你和巧儿倒是都这般吞吞吐吐的,你也有话说?” 岚儿摇摇头:“岚儿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想告诉您,不管您做什么,岚儿都永远跟在您身边。” 花伊言微怔,而后,将碎发别在耳后,笑得婉约美好。 “一生爱过恨过,到头来却发现,原来我想要的,都早已陪伴在我身边啊!” 花伊言轻声感慨,岚儿似懂非懂,花伊言却没再说什么,转过了身。 她仰头望月,嘴角却微微勾起。 不是爱情,不是亲情,甚至算不上平等的友情。 可这份情,比之亲情爱情和友情都更加纯粹,更加牢不可破。 原来,她并不是众叛亲离啊! 还有人期待她心想事成,真心的想要她获得幸福。 真好,不是吗? 花伊言笑了笑,轻轻咳了声,下一瞬,岚儿就已经为她披上了裘衣:“娘娘仔细风寒。” 花伊言勾着裘衣,点点头道:“你在外殿坐一会儿,本宫去看看他就回。” “是。” 花伊言独自走进寝宫。 幼小的孩童躺在一张大大的龙床上,正闭着眼熟睡。 这孩子过于乖巧,连睡觉都是乖的,脸朝上躺着,听宫女说他一晚上都不会蹬被子。 刚开始伺候的下人还怕他晚上睡不好,结果这孩子倒是不认床,睡得极香。 花伊言轻轻笑了声,在床边坐下。 这样乖巧的孩子,可惜…… 中了蛊,应该活不过秋天了。 “别怪本宫。” 花伊言抬手,冰凉的指腹轻轻碰了下他的脸颊。 下一瞬,那孩子忽然一个瑟缩,睁开了眼睛。 黑白分明的瞳孔看见花伊言的瞬间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平静了。 没有恐慌,没有好奇。 就只是那样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床边突然出现的人。 花伊言也不奇怪。 这孩子是个怪人,她早就习惯了他这样。 “是不是听不见声音,所以你连害怕的感觉都没有?” 花伊言红唇张合,孩子听不见,只是眨了眨眼。 “这样也挺好的,至少感觉不到痛苦。” 花伊言也没想他会回应自己,她就坐在那儿,自说自话。 “本宫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不过知道了也没用,因为从本宫找到你的那天起,你就是个死人了。” “我的孩子不知道去哪里了,我猜是星楼他们带走了他,这样也好,本来我跟他就没有多少母子缘分。” 想到那个体弱多病的孩子,花伊言神情怔怔,难得有些出神。 “他们竟然真的觉得我会杀了自己的父亲,呵,你说多好笑?” 她笑着,眼泪却流了出来。 只怕再没有比这更让人伤心的事情了,她的家人,她付出一切对待的人,却从来都不了解她。 “都说我花伊言冷情薄幸,可我就算对不起天下人,也没有对不起他们,而他们呢?” “人人都说他们是好人,可他们却唯独对不起我。” 躺在床上的孩童听不见她的话,就算听见了,也听不懂,更说不了话,安慰不了她。 可却是唯一能给她当听众的人。 细嫩的小手轻轻触碰了下花伊言的手指,慢慢勾住了她的指头。 好像在说:不要哭。 他就不会哭。 花伊言微微怔了怔,眼泪流得更多了。 “对不起……” 这一声,是对这孩子说的。 “对不起……” 没有人回答她。 过去许久,躺着的孩童慢慢睡了过去。 花伊言擦干眼泪,站起身,再次变回了那个高傲理智的太后。 “娘娘……” 看着花伊言走出来,岚儿急忙站起身。 “走吧,回了。” “是,娘娘。”
第528章 她不会允许自己再做任何人的累赘! 主仆二人走出寝殿,却见外面早有人在那里等着。 修竹一样的身型,月白色的长衫。 都是她记忆中最痴念的模样。 “樊徽……” 花伊言愣在原地,痴痴地低喃。 男人转过头来,没有否认这个称呼,而是朝她露出最恰当的微笑,伸出手道:“伊言,我来接你。” 花伊言骤然一僵,视线从他的手再到他的脸。 然后,忽然清醒。 “你不是樊徽,你是阿鑫。” 花伊言摇了摇头,没有再看他那只手,转身掠过他往前走去。 他长得不像,学得也不像。 花伊言心里有些失落。 阿鑫比她还要失落,他不甘心地追上前去,问道:“为什么我不行?我已经将那些画卷和记录全看完了,也跟他们学了很久的规矩,为什么我还是不行?” 他见过整容成樊徽的禄枉,也自认如今的他并不禄茂学得差,为什么还是不行! 花伊言闻言看都没看他,只是说道:“樊徽就是樊徽,没有谁能真正的代替他。” 阿鑫问:“那禄茂呢?他为什么可以取代那个人?” “他从来不曾取代樊徽。” 花伊言的声音在夜晚的凉风中显得格外冷清。 “只是忽然有一个仿版,让我可以见到早就遥远的人的时候,就会觉得很新鲜,因为可以忽略他的其他许多毛病。” “可是当第二个仿版出现的时候,这股新鲜劲没有了,便看哪儿都觉得不再相似了。” 阿鑫怔愣地看着花伊言。 所以,她的意思是他出现的晚了。 作为第二个仿造品,他连被她当成工具的资格都没有了? 一时间阿鑫竟然觉得荒唐。 那她为何还要让他进宫陪伴她? 为何还要让他抛弃自己的脸,整容成别人的样子? “那我呢?我又算什么?”阿鑫咬牙问道。 花伊言终于停下脚步,转头看他,眼中不带一点感情:“即使本宫不会再对一个仿版动心,但能日日看着,也是好的,毕竟故人太远,能有几分像他的人站在本宫身边,也算是聊有慰藉。” 她仿佛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多残忍:“如今你知道了,若是想要离开尽管走,本宫不拦着你。” 说罢她便带着岚儿径直往前走,完全没有为阿鑫停留片刻的脚步。 阿鑫怔怔看着她越走越远,忽地自嘲一笑:“走?如今的我还能去哪儿呢?” 他的野心,私心,都早就葬在这宫里头了。 就算让他回到离村那些人身边,他也不再是过去的阿鑫了。 —— 深宫的这一夜故事,并没有传进崇萤的耳中。 花府的人都被看管起来,崇萤还以为一切按照他们的计划正常进行着。 次日一早。 按照计划,崇萤和萧烬分别带领各自的人搬了新的住处。 关键时刻只求快不求全,他们提前一天就收拾好了行李,天刚微微亮就动身了。 能不带的就不带的,只要人先走就行。 就这样一趟搬空,时间还不到晌午。 更令人没想到的是,几乎他们刚搬走,原来的住处便被人给包围了。 “快!都给搜!他们才刚走不久,一定会留下记号的!” 为首的侍卫统领吼道。 他们昨日才收到密报,说疑似看见崇萤的人进出这里。 所以花伊言才毫不犹豫将花星楼等人困了起来,并让他们今早就来拿人。 结果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 “统领,找到了这个!” 一个侍卫将翻出来的地图递上来:“上面标的地点就离这里不远。” “立刻赶过去!” “是。” 一群人哗啦啦来,又哗啦啦离开。 朝着崇萤故意标下的错误地点赶去。 另一边农院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因为人少,他们撤离得更快。 等宫里的人到的时候,原地什么都没剩下。 “这些人是铁公鸡不成?走都走了,连根毛都要带走吗?” 来抓捕的人气道。 本来还以为能找到些线索,结果别说线索了,连口水都没剩下。 两方都无功而返,花伊言听到后径直去找了花琳琅。 老办法,用花仲和花星楼的性命威胁她,说出崇萤等人搬去了哪里。 花琳琅被绑在床上,听她说完,只大笑两声道:“你是抓不到萤儿的,你永远也不是她的对手!” “啪!” 花伊言一巴掌扇过来,气道:“花琳琅,你到底是谁的妹妹?” 为什么她的家人都向着崇萤? 花琳琅被打得脸都侧了下,也没有生气,只是用舌尖舔了下嘴角,抬头看着愤怒的姐姐:“我是你的妹妹,但我宁愿不是。” 如果不是姐妹,她就不必花费那么多心思想要保住她的命了。 可惜,只剩下野心的她永远不会知道。 花伊言冷哼一声道:“很好,你看不上我这个姐姐,总该认你父亲和兄长吧?” 花琳琅僵了下,望着她的目光只剩下悲凉:“花伊言,你不觉得你很荒谬吗?用自己的家人来威胁跟我们毫无关系的崇萤,用爹爹和哥哥来威胁我,这话说出天下人都不会相信,你可真是物尽其用啊!我们对你来说,永远都是可以换成筹码的存在对吧?” 这话似乎触痛了花伊言心里的某个角落,她落在身侧的手颤抖了下。 像是不敢看花琳琅的眼神似的,花伊言转过头,冷声道:“那又如何?以前我被你们当成筹码送给先帝,如今你们给我当筹码,不是很公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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