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句话,让宴唐有一瞬的愣神。 他微微蹙眉,许久才反应过来:“是。” 留了信的。 青南寺的释空住持昨日将信转交给了他。 是殿下亲笔。 字字不提离别,句句不提曜云,只是让他照顾好自己。 宴唐不清楚季君皎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而就他所知,除了他之外,京寻跟陛下也收到了殿下的信件。 他还记得那日,京寻看到殿下给他的那封信时,待在房中,一整日都没有出来。 他听到了季君皎的一声轻笑。 又冷又淡,像是自嘲又像是别的什么。 “她不曾给我留一封信的。” 他说这话时,头便低了下去,宴唐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的桌案前摆了宣纸,只见他低下头的一瞬间,那宣纸便被什么滚落的晶莹浸透纸背,无声无息。 “她都不肯给我留一封信的。” 他却只是这么说。 那是宴唐离开前,最后一次见到季君皎。 那向来浩然正气,皎若明月的君子,一袭大红婚衣,冷得不像话。 而如今,宴唐回京,便又看到了他。 似乎总有人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如今再看季君皎,眉眼清俊淡漠,似与往常无异,当时宴唐见到的颓然阴郁,好似已然不复存在了。 可是,宴唐又觉得,哪里好像又变得不太一样了。 他皱皱眉,看着男人缓缓走到他面前,却仍是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变了。 他朝着季君皎微微颔首,嘴角笑意浅得几乎看不见:“首辅大人,别来无恙。” 他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眼。 如今的季君皎,已经是万人之上,甚至比肩亲王的存在。 ——这也是殿下的意思,三权分立的局势下,陛下的权能才能得到更好的发挥。 互相制衡,此消彼长,季君皎身为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他的权势自然要强盛许多。 只是即便如今的季君皎位高权重,位极人臣,他的气势没有任何改变。 不动声色,宠辱不惊,低调内敛,不卑不亢。 他朝着宴唐微微颔首,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宴唐的错觉,他似乎看到季君皎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循着季君皎的目光,宴唐注意到,他的视线似乎落在了他的毛毯上。 微微挑眉。 “大人,”宴唐看着季君皎,神情淡淡,“有什么问题吗?” 季君皎移开视线,微微摇头:“无。” 说着,有丫鬟看茶,季君皎坐在了主位上。 “司徒大人此次归京,是为了参加陛下的生辰宴?” 宴唐垂眸轻笑:“算是吧。” 顿了顿,他又继续补充道:“也是许久没来长安了,想要多待些日子。” 季君皎微微颔首,没应。 宴唐也不觉尴尬,他继续开口道:“下官此次来拜访首辅大人,是听说了城外山寨绑架贤王殿下一事。” 季君皎点点头:“是有此事,不过已经解决了,司徒大人不必过分忧心。” 宴唐笑笑,又道:“首辅大人府中,这些日子可是住了女子?” 主位上的男人原本在饮茶。 听到这句话,他喝茶的动作一顿,转而放下茶盏,神情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司徒大人为何这样说?” 宴唐低笑着摇了摇头:“无事,只是记得前段时间传闻,听说首辅大人为了一个女子,拦下了贤王殿下欲出城的轿辇。” 季君皎语气淡淡:“是文渊阁出了细作,本官派人监视着。” 宴唐点点头,但笑不语。 季君皎的目光却是淡淡地看向宴唐,神情平静,墨色的瞳孔却染了几分冷寂。 “司徒大人远在浔阳,对于京城的事情,倒是清楚得很。” 宴唐也只是笑:“毕竟是为了陛下安危,有些事情,还是要放只耳朵的。” 季君皎没再说什么,一时间,房间里没了声响。 正堂的阳光很好,午后细碎的光亮顺着大开的房门,洒在了地砖之上。 橙黄色的光,将房间照得暖融融的。 没了旁事,宴唐用了一盏茶,便准备告辞。 只是他告辞的话还没说出口,主位上,倒是季君皎先开了口。 “司徒大人,本官有一事想要请教。” 宴唐淡笑地看着季君皎,等待着他的下文。 午后的阳光也落在男人宽厚的肩膀之上,他身上还染着刚刚寨子中的硝烟味,只是被檀香冲得很淡了。 他双手板正地放在双腿之上,身姿笔挺,姿态端正。 他漂亮的眉峰微拢,那张脸美得惊世骇俗,精致俊美的五官好似神刻。 他的情绪很淡,但也足够让人读懂。 “司徒大人曾为她的幕僚,可曾轻薄于她?” 这话问得有趣。 既是“幕僚”,那便宴唐是下,秦不闻为上。 “轻薄”这话……用得不太合适吧? 宴唐轻笑一声,一双眉目却微微上挑,那清润的眼中,竟染了几分狡诈与促狭。 “大人很在意这些?” 他却没答,反问他一句。 放在腿上的指骨微微收拢。 季君皎面上却也只是正了正神色,眉眼浅淡冷寂。 “只是问问。” 他这样答,语气清冽冷沉。
第321章 冷战 宴唐轻笑一声,清润的眼中染着浅淡的笑。 他理了理衣袖,男人的身子有些单薄,他本就虚弱,脸色带着些不正常的苍白。 “只要殿下需要,我的一切都是她的。” 宴唐语气清润又隽雅,他的声调很轻,但却十分认真。 他说,我的一切都是她的。 有光落进季君皎眉眼,墨色的瞳孔被照成浅黑,散发着黑曜石般的荧光。 宴唐不再理会季君皎,他朝着他微微颔首,随即示意明安推他离开。 出了文渊阁的大门,明安轻声询问:“大人为何不告知首辅,我们遇到了旁人跟踪?” 宴唐勾唇笑笑,眉宇间终于染了几分柔意。 “你不觉得,季君皎的情绪很奇怪吗?” 明安皱眉:“属下不懂。” “之前殿下坠崖,生死未知,他可没心情问我这种问题。” 明安眼睛亮了亮:“大人的意思是说——” 宴唐摆摆手,没让明安继续说下去。 “走吧,先回司徒府。” “是。” -- 秦不闻回文渊阁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柳梢头。 季君皎去了书房。 她先回偏院换了身衣服,想着去书房找季君皎说一说今日的情况。 只是没想到,刚到书房门口,就被长青拦了下来。 “姑娘,”长青看上去有些为难,“大人他……已经睡下了,您若是有什么事,明日再谈吧。” 秦不闻眨眨眼:“睡着了?” 长青硬着头皮点点头:“是,大人今日舟车劳顿一路,有些累了。” 确实如此。 一连几日,季君皎为了山寨的事情奔波,如今终于解决了,是应该好好睡一觉的。 未做他想,秦不闻微微颔首:“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明日再说也好。” 说完,秦不闻转身欲走。 “姑、姑娘……” 见秦不闻要走,长青更着急了! “您……您这就走啊?” 长青吞吞吐吐地问道。 秦不闻愣了一下,迟疑地点了点头。 不是说季君皎已经睡着了? 那她继续留下去没什么意义的。 只是长青看上去似乎很着急的样子,那眼神甚至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姑娘您要不试试……硬闯呢?” 秦不闻眉头微蹙,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硬闯?” “对啊,”长青轻咳一声,“虽然属下不让您进去,但您如果真的要进去,属下也拦不住不是?” 秦不闻:“……” 秦不闻觉得,今天的长青似乎有点不对劲。 正准备再询问些什么,书房门被推开,男人披了一件黑色大氅,站在了玄关处。 长青一见季君皎,急忙跪了下去:“见过大人。” 季君皎身姿高大清俊,他的目光有些凉,冷凉的视线落下了秦不闻身上。 秦不闻换了一身罗裙——是宫溪山送给她的那件。 “季君皎,长青说你睡下了。” 秦不闻勾唇笑笑,朝他的方向走了一步。 可男人却语气清冷地开口:“我确实要休息了。” 脚步微微顿住,秦不闻不解地抬眸,一双黑色的瞳孔含光。 奇怪。 今天不仅长青的举止奇怪,季君皎也很奇怪啊!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说着,季君皎没再看向她,只是抬脚离开书房,朝着卧房的方向走去。 自始至终,看向秦不闻的神色都很平静。 秦不闻微微皱眉,面露疑惑。 季君皎一走,长青这才缓缓起身。 注意到秦不闻向他投来的疑惑视线,长青咽了口唾沫,如芒刺背。 “那个……姑娘您也早点休息!” 说着,长青没再逗留,朝着季君皎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怪怪的。 秦不闻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季君皎太累了,没什么精力。 第二日一早,秦不闻早早地去了膳房,可居然没看到平日正点来用膳的季君皎。 清越拿着托盘,将饭菜放在秦不闻跟前:“姑娘,大人今日一早便去上朝了。” 秦不闻心中的疑惑更深。 明日便是宋谨言的生辰宴了,按照礼法,满朝四品以上官员,无要事都是要去见礼的。 此次宴席,还有不少他国使节到访,意义非凡。 今日一整天,秦不闻都没怎么见到季君皎。 即便是在府中打了个照面,季君皎也是远远地离开,不与她见面。 若是换了从前,秦不闻早就想方设法靠近季君皎,去询问他“不待见”她的原因了。 只是现在,秦不闻没了那个心思。 不理便不理吧,她与他之间,关系本就微妙了些。 秦不闻是真的没准备去参加宋谨言的生辰宴的。 可是前夜,她收到了冯二狗快马加鞭给她送来的密信。 信上的意思是,他带着弟兄乡亲前往浔阳的路上,遇见了一支要去往皇宫,在皇帝生辰宴上表演的异国队伍。 只是这队伍带的行囊颇多,每个人的眼神与脚步,都像是练家子。 他留了个心眼,派人跟踪。 后来听到那队伍中有人聊天,说是要在宴席上刺杀季君皎。 刺杀季君皎? 秦不闻紧了紧手上的信封,眉头皱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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