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整晚都在思考阿槿的那个吻,今日早上不敢面对她,所以自行去了学堂授课。 他与阿槿,究竟算是什么? 季君皎自己也不清楚。 他讨厌阿槿吗? 自然是不讨厌的。 但季君皎不清楚,这种“不讨厌”就是喜欢吗? 那对于他,对于阿槿而言,都太唐突了。 他曾无意听见,阿槿说喜欢他。 但是,“喜欢”是什么呢? 季君皎未动过情,并不熟悉那种情愫。 倘若他唐突地跟阿槿在一起了,事后却发现那根本不是“喜欢”,对于阿槿来说,便太不公平了。 女子最注重的便是名节。 他便也罢了,若是阿槿日后真的找到了称心之人,难保那人不会在意这些。 他并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葬送了一位女子的后半生。 可是…… 可是,倘若他真的也是喜欢着阿槿的呢? 倘若……他们真的能白头偕老,举案齐眉呢? 一想到这个可能,季君皎自己都没注意到上扬的嘴角。 他就在这混乱的思绪中,度过了一晚,度过了今日的早课。 他原本想着,下了早课之后便要找阿槿,将这件事说清楚的。 至少他不应该拖着她,不承认也不拒绝。 ——那非君子所为。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挣扎了整夜的事情,面前的少女居然这般云淡风轻遮掩了过去。 这算什么? 他有些听不清少女在说什么了。 面前的少女明眸皓齿,眉眼弯弯,那双眼眸如同上好的润玉,莹着剔透的光泽。 “公子,您不必为难的。” 她这样说。 季君皎峰眉微拢。 什么叫做“你不必为难”? 好像他所有的言行与斟酌,都是在为自己开脱! 他并不是、他并不是这个意思的! “我……并未觉得为难。” 季君皎清楚,他自己在生气。 他压低了声音,目光沉寂如水。 少女脸上的笑容分明有一瞬的僵硬。 她的眼底闪过慌乱,下一秒却仍是笑着看向男人。 “大人,昨晚的事您忘记了,阿槿也不记得了。” 少女分明是在笑着的,那双眼睛却藏着几分慌乱无措。 “好不好?” 她声音嗫嚅,似乎是带着几分恳求。 秋风吹过那满墙的蔷薇。 有花瓣无力地飘落而下,垂在男人肩头。 有花香,但似乎带着几分颓然的秋意,并不沁人。 风吹过男人长长的头发,掀起几根发丝拂过男人的手背。 ——有些痒。 不知过了多久。 “好。” 秦不闻再次听到了头顶上传来的男声。 压抑又冷沉,如同浸了一层冷霜。 秦不闻不觉打了个寒噤。 “我本来就不记得。” 像是带了赌气的成分,季君皎说完,转身离去。 秦不闻看着季君皎愤然离去的背影,微微挑眉。 她明白,其实现在她逼迫季君皎一步,季君皎应当也会对她袒露心迹。 但那不行,那样的“袒露”,是带着愧疚与同情的,并不长久。 秦不闻要让季君皎自己发现,他对她的喜欢,只是喜欢,不惨杂任何其他的情绪。 想到这里,秦不闻不觉长叹一口气。 秦不闻啊秦不闻,你也太坏了。 这般清风朗月般的人物,她居然要这般算计。 不过她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秦不闻轻笑一声。 坏人嘛,就算是目的达到,最终也是要受到惩罚的。 她自己也清楚,她这样行不正坐不端的小人,终会受到惩罚的。 -- 季君皎在与秦不闻冷战。 ——准确地说,算是单方面的冷战。 季君皎仍是按部就班地讲学授课,秦不闻也仍是勤勤恳恳地侍奉季君皎的起居日常。 但是除此之外,季君皎没再跟秦不闻说过任何话。 ——他在生气。
第91章 陪在下一起逛逛? 两人的相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秦不闻并不准备主动打破这个僵局。 她还是如往常一样,做好自己的事情,饶是季君皎每次见她都是淡漠冷然的模样,她也权当看不见。 书院每隔十日便能有一日的休沐。 这天休沐日,秦不闻想着出去置办些物品。 去找季君皎告假时,季君皎正在斋舍内看书。 见秦不闻进来,季君皎甚至没有抬眸,眼神依旧落在书卷上。 “公子,”秦不闻怯怯地开口,“今日休沐,阿槿想要出去买些东西。” “嗯。” 季君皎淡淡地应了一声,依旧没看她。 秦不闻眨眨眼:“公子有什么需要带的物件吗?” 季君皎抿唇:“不必,我一会儿自己出去购置。” 秦不闻点头称是,便退出了斋舍。 斋舍中,等秦不闻关了门,季君皎甚至有些愤慨地将书拍在了桌子上! 既然都是要出去买东西,为何不跟他一起去呢! 他明明都说了一会儿也要出去的,平日里她都愿意跟他一同去的! 季君皎眉头皱得更紧,抓着书卷的指骨微顿。 “笃笃——” 有敲门声传来。 季君皎以为是秦不闻,又慌乱地将书卷举起,放在手上:“进。” 斋舍门打开,进来的却不是阿槿。 宗云瀚神情严肃冷沉:“首辅大人。” 季君皎见到宗云瀚,放下书卷:“宗先生?怎么了?” 宗云瀚紧了紧眉头:“秋闱出事了。” -- 秦不闻走出书院,深吸了一口气! 可真是把她憋死了,还是书院外热闹! 长安街人声鼎沸,人来人往,小贩如往常一样叫卖着。 秦不闻边走边看,不多时,便走到了傅司宁的府邸门口。 当看到府邸门外跪着的那群人时,秦不闻皱了皱眉。 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少卿府外,几十个粗布麻服的青年男子跪在那里,手里举着一张写满字的纸张,对着少卿府高声乞求。 “少卿大人!您看一看我的文章吧!” “少卿大人,您上眼瞧一瞧吧!” “大人,我的文章为何不能中举!” “大人,您开开眼吧!草民的文章呕心沥血,不该连个亚元都进不了哇!” “大人,您看一看吧……” “大人……” 秦不闻微微蹙眉,起初倒是没当回事。 每年秋闱结束,都会有许多自以为怀才不遇的文人跪在监考官府衙前,请求监考官重新判别文章。 毕竟这秋闱三年一次,可是耗费了文人太多心血的。 这样的场景也算常见,只不过今年不知为何,怎么跪了这么多的人? “阿槿姑娘,许久不见。” 身后,一个清润有礼的声音徐徐传来。 秦不闻转身,便看到宴唐坐在武侯车上,朝着秦不闻微微点头。 身后,是明安推着宴唐。 秦不闻上前几步,走到宴唐身边:“怎么回事?” 宴唐笑问:“什么?” 秦不闻翻了个白眼:“别装傻,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今年这里的文人秀才,怎么这么多?” 宴唐笑笑,看向那长跪在少卿府前的一干人等,开口道:“不清楚呢。” “嘶——” 秦不闻想打人。 宴唐这家伙,怎么说话这么欠揍呢? 听到不满的声音,宴唐笑着看向秦不闻:“阿槿姑娘,在下是真的不知。” 男人顿了顿,神情认真了几分:“今年有许多未通过秋闱的文人跪在少卿大人府门前,据说……是有人花钱买了考题。” 秦不闻蹙眉:“舞弊?” 宴唐笑着摇摇头:“还不能确定,少卿大人已经被陛下叫去殿下询问了。” 也是,若是当真出现了徇私舞弊之事,监考官出现问题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秦不闻蹙眉看向远处还在不停磕头的文人才子们。 他们穿的都是粗布衣裳,家境贫寒,科考是他们翻身的唯一机会。 他们双手高举着自己的文章,高声乞求,字字血泪。 宴唐也看过去,看到眼前这一幕,却是有些恍惚:“我依稀记得,许多年前,也曾出过一次舞弊之事的。” 听到宴唐的话,秦不闻也陷入了回忆。 ——她记得当年那件事。 当年那场春闱,监考官收了钱财,帮助旁人徇私舞弊,导致许多文采斐然的才子都未在榜中! 起初有几个文人去监考官府门处申冤求问,秦不闻还没当回事儿。 哪年都有几个自认为怀才不遇的文人才子大喊苍天不公的。 只是后来,聚在监考官府外的文人越来越多,监考官甚至派了下人对其恐吓驱赶。 秦不闻便察觉到不对劲了。 试卷文章已经封存起来了,旁人是无权查看的。 ——只可惜,秦不闻不是旁人。 她直接踹了监考官的大门,让人取了钥匙,开了宫中封存好的试卷文章。 只是查看了几份,秦不闻便也清楚——监考官徇私舞弊了。 第二日,她直接在金銮殿外,拦下了一众退朝的朝堂大臣,“恭恭敬敬”地请他们落座,就在金銮殿外的金纹石雕御路上,拆了所有试题文章。 她叫了监考官,让他一张张地念,念完之后,由坐在两侧的朝臣评判审阅。 最终,交了一份新的榜单递给宋谨言。 那年,秦不闻就坐在金銮殿外的龙纹石阶上,双腿交叠,无人敢与其直视。 事后,有人认为长安王殿下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以为他也不是像传闻中那样坏。 传言到了秦不闻耳中,她第二日便开口辟谣:“本王做这些事,并不是因为什么什么公正无私。” “那原先榜单上的几个人,蠢笨如猪,若当真入了仕途,有朝一日惹了本王不快,可是要杀头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之所以这样做,只是不想给自己以后找不自在。 此言一出,朝堂上对秦不闻刚刚好转的风评,再次跌入谷底。 总之,当年这件事闹得很大,曜云上下举国皆知。 没成想许多年后的今天,秦不闻又碰到这样的事了。 “司徒大人也太容易感怀过去了。” 秦不闻嗤笑一声,挑眉看向宴唐。 宴唐闻言,也只是勾唇:“是啊,我总是在感怀过去呢。” 秦不闻打了个哈欠:“既无他事,阿槿就先告辞了。” “阿槿姑娘,”宴唐适时开口,笑道,“不如陪在下一同逛一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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