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朝臣的注意力都在那具尸体上,没有人注意到秦不闻这边。 脱离了人群,秦不闻几个纵身,便深入荒林,开始寻找黑影! 荒林很大,秦不闻一边疾走,一边四处张望着,生怕那个人真的去偷尸体! 似有风掠过。 还不等秦不闻反应,一柄包着黑布的长剑便悬停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别动。” 身后,是一道冰冷的男声。 秦不闻猛地停住,她瞪大眼睛,却在听到声音的时候,眉眼都温和下来。 她轻笑一声,长舒一口气。 ——幸好,来得还算及时。 她没理会身后人的警告,缓缓转身,面向来人。 来人一袭黑衣,黑色的面巾遮住口鼻,只露出一双冰冷如雪的眼眸。 ——秦不闻很喜欢他这双眼睛的。 看上去波澜不惊,但其实随便逗他两句,他的眼睛便无措得不知道往哪儿看。 ——从前,秦不闻总是喜欢这么逗他。 “我说,别动。” 面前的男人冷声,眼睛无波无澜。 秦不闻面容带笑,眼眶却微微有些湿润。 真好啊。 她还以为,他死了呢。 上一次在秋狩猎场的时候,秦不闻就认出他来了。 她唯一的影卫——京寻。
第100章 殿下不要我了 传闻,那作恶多端的长安王身边,有一对左膀右臂。 二人向来以面具示人,无人见过两人面容。 其中一人面具遮住眉眼,总爱拿着一方折扇,身姿清越隽秀,一手背在身后,出口成章,吟诗作对。 相传那年游诗宴,那人杯酒入喉,一步一诗,那宣纸洋洋洒洒从明镜台高处落下,一纸千金。 直到今日,那明镜台的最高处,还挂着那少年人提的一句词,明镜台的主位,多少年来无人敢坐。 而另一人,狼牙面罩捂住口鼻,只露出一双冷到令人打颤的眼。 相传那人作为长安王的影卫,总是抱剑立于长安王身后,多少年来,有他在的地方,未有一人接近长安王身侧半分。 听闻他手中的剑是墨色的,剑刃通身漆黑,杀人不见血。 那年,京城外有一伙贼匪有眼无珠,竟挡了长安王的路。 长安王高坐轿辇之上,一手撑头,只派了他一人出手。 影卫甚至都没有拔剑,眨眼间,那伙贼人的尸体便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后来听闻,长安王封地浔阳内乱,那影卫一人一剑,从城内一路杀到城外,敌人两股战战,跪地求饶。 旁人都说,这影卫,是长安王最锋利的一把利刃。 而如今,那柄“利刃”就站在秦不闻跟前,包着黑布的长剑悬停在她的喉头,动也不动。 秦不闻直直地对上男人那双冷色的眸,嘴角笑意温和。 ——她也没想到,跟京寻见面会是这样一个场景。 她鼻子有些酸。 京寻是从地下卖场买回来的。 当时的京寻,被关在一个狭小的铁笼之中,有商人搓着手,叫卖着。 “各位爷走过路过都看一看啊!买个奴隶吧,就当是买个小猫小狗了!” 那时候,京寻年纪不算大,他两只手扒着铁笼,高声嘶吼着,如同暴怒的小兽。 来地下卖场的有钱人买奴隶,也大多数是为了满足自己那见不得台面的癖好。 京寻那般狼狈暴戾,哪怕是偶尔有几个有钱人驻足,只是看两眼,就被京寻那双嗜血的眼吓退。 商人气结,碗口粗的皮鞭重重地落在京寻的背上。 “你个废物东西!谁让你这么瞪客人的!?” “你个养不熟的狗!像你这样的白眼狼,没有人能看上你!” “你给老子等着,今天你卖不出去,老子回去扒了你做人皮灯笼!” “啪啪——” 那紧实的皮鞭落在小少年后背,少年嘴角都殷出血来,却是一点声音都没出。 当时的秦不闻,境况也不算好。 她刚回京城,朝堂文武百官阳奉阴违,贪墨严重。 她将自己所有俸禄拿出来填补漏洞,这才勉强补上军饷。 那时候,秦不闻确实没什么钱。 她戴着一个狼牙面罩,掩人耳目,走到正在鞭打少年的商人面前。 “多少钱?”她沉声。 商人见竟然有人买他,眼睛转得滴溜圆:“哎哟客人您可真有眼力,这小奴隶可是我们这里最抢手的,好多大爷争着抢着要呢!” 他比了三根手指:“三百两,如何?” 秦不闻翻了个白眼,从袖口摸出三枚铜钱,扔给商人:“成交。” 商人看着手上的三枚铜钱,愤愤不平,上前便想要争辩:“这位客人,你——” 秦不闻直接抽出腰间软剑,抵在商人喉头:“我说,成交。” 商人瞪大眼睛,咽了口唾沫。 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成、成交。” 秦不闻收了剑,连人带笼子一块儿推走了。 无人处,秦不闻打开了铁笼。 笼中的少年如同找到了宣泄口,想也不想就将秦不闻压在地上! 他嘴里发出的声音不像人声,更像是什么低吼的幼狼。 两只手都被少年钳住了,秦不闻拧眉,定定地看向少年。 少年眉眼暴戾,他低吼着,似乎想要咬她的脖颈! 秦不闻奋力偏头,少年便咬住了秦不闻的肩膀! “唔——” 秦不闻咬紧牙关,没有出声。 直到少年渐渐平息,秦不闻才叹了一口气:“喂,你,以后跟我混吧。” 少年似乎不懂,咬着她肩膀的力道却松动几分。 秦不闻轻笑一声,唇色略微有些苍白。 “我带你回家。” 似乎是这句话,让暴躁的少年神奇地安静下来。 秦不闻轻笑,她摘下脸上的狼牙面罩,覆在少年嘴上。 少年衣衫褴褛,头发凌乱不堪,只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以后别咬人了,我教你杀人吧。” 后来秦不闻才知道,京寻是狼群养大的孩子,被猎人抓了去卖给商人,几经辗转,到了她的手上。 起初京寻听不懂太多人言,秦不闻找了几个教书先生教他识字,最终都被他吓跑了。 秦不闻没法,只能亲自教他读书识字学说话。 秦不闻依稀记得,她教了京寻半月,京寻第一次开口说的话是“殿下长安”。 后来,京寻识的字越来越多,也终于磕磕绊绊地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秦不闻教他的武功,他一天没落下。 最令秦不闻嫉妒的是——这家伙才学习几个月,竟然武功隐隐有超过她的架势! 果然,有时候人比人能气死人! 其实当时秦不闻留下京寻,也不过是想要救他一命。 如今他已经能融入人群,秦不闻便想着,让他自己决定去留。 那日具体发生了什么,秦不闻不记得了,她只记得,京寻对她发了很大的脾气。 半年教给他的行止语言似乎在那一刻都被打回原位。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秦不闻,像是在盯着什么准备逃脱的猎物。 “你、不要、我。” “殿下、不要、京寻。” “殿下、骗我。” 后来,是秦不闻哄了他好几天,京寻才像是险些被抛弃的犬兽,整天守在秦不闻床榻前,生怕他一个不注意,秦不闻就不要他了。 后面,秦不闻就再没提过让他离开的事情。 回忆至此,秦不闻突然发现,她好像还是失约了。 ——她还是不要京寻了。 呼吸一窒,秦不闻抬眸,直直地面向男人冷色的眸。 “那具尸体,不是长安王。” 秦不闻缓缓解释道。 京寻眸光微滞,却是冷声开口:“你是谁?”
第101章 她叫他,京寻。 秦不闻深吸一口气。 她笑着看向京寻,并未在意他横在她脖子上的长剑。 “宴唐派你来的?” 京寻语气冷寒:“我与他,不同路。” 秦不闻不觉蹙眉。 这是……吵架了? 不过秦不闻也猜到,应该不是宴唐派他来的。 宴唐的情报网手眼通天,估计早就猜到这具尸体不是“长安王”的了。 也只有京寻这个脑子不好使的,才会直接以身犯险,一探究竟。 “既然宴唐没派你来,你就应该动动脑子想一想嘛,”秦不闻不觉教训起京寻来,“如果那具尸体真的是长安王的,宴唐怎么会没有动作呢?” 京寻眉眼不动,寂冷如雪:“你到底是谁?” 秦不闻突然有些眼酸。 ——确实,她现在的模样,谁都不可能认出她来的。 她突然想起当年,她下定决心,要跟京寻坦白自己身份时的场景。 京寻跟宴唐是她最信任的人,如果连他们都隐瞒,秦不闻日后的路,寸步难行。 那一日,她将京寻叫至跟前。 思索许久,秦不闻斟酌着要怎么跟京寻坦白这件事。 她张张嘴,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京寻啊,你……有没有发现,我有时候挺女气的?” 京寻一手环着长剑,微微蹙眉,似乎在努力理解秦不闻的意思。 “女气?”京寻嗓音低沉喑哑。 秦不闻点头,硬着头皮解释道:“对,就是有时候可能表现得有点娇气?” 京寻这次听明白了。 他定定地看向秦不闻,双眼无波无澜,语气平静:“殿下身为女子,娇气,很好。” 秦不闻原本想要说些什么的动作,在听到京寻这句话后,直接愣在了原地。 她瞪大眼睛,错愕地看向京寻,下巴差点都要掉在地上! “你、你你你……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是女子的!?” 京寻眼中似有不解。 他微微颔首,语气冷冽:“殿下……不一直是女子吗?” 他不太懂,在他看来,殿下分明就是女子,什么叫做“什么时候发现的”? 秦不闻张大嘴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后来秦不闻才知道,京寻的直觉很敏锐。 他总说她身上的气味与男子不同,能够很轻易地分辨出是女子。 他一直都以为殿下之所以穿男子的衣服,只是因为喜欢而已。 秦不闻知道真相后,哭笑不得:“你说我身上的气味不同,那我若是有一天易容了,京寻你也能认出我来吗?” 京寻想也没想,不假思索地点头。 他很认真地看向秦不闻,开口道:“无论何时,京寻都能认出殿下。” 秦不闻看着眼前这双冷漠无比的眼睛,突然觉得有些孤单。 曾经那个一脸认真的少年,如今也认不出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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