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升初阳,朕……”元武帝脸色骤变,呼吸提紧那全身的力气散去,骤然垂下了头,手无力松落。 “父皇——!” “……” 熬了数月的元武帝到底没能撑下去。 于秋日夜,驾崩。 宫中那丧钟响了许久,当夜便挂上了白布。 这一个秋日是姜月昭度过最漫长的秋日。 皇帝驾崩后休朝三日,太子要为元武帝守孝三月方才愿意登基,这一耽搁便是到了冬日,天降大雪那日新帝登基。 尊赵皇后为皇太后,太子妃为皇后,月昭公主为长公主,大赦天下。 凡当年追随太子一行人皆是高升。 “公主当心脚下。”长信公府内,云暮等人如今对待姜月昭的态度那可真是小心翼翼,好似她是什么易碎的瓷器一般。 “就这么点路,你们不必如此紧张。”姜月昭很是无奈,看着四面八方围着自己的丫鬟们叹了口气,却是没办法阻拦,任由她们护着自己去了前院里,翟梦琪和邵兰花还有俞诗柳都等候在那。 “见过长公主。”翟梦琪几人齐齐起身拜道。 “无需这般多礼,快坐吧。”姜月昭摆了摆手。 “莹莹刚刚生产不好走动,托我给长公主送来了礼物,人却是没来。”翟梦琪笑呵呵地说道:“思萌如今走不开,宫中事多。” 姜月昭听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笑着看着几人说道:“驸马不让我出去走动,我在这府上甚是无趣,便邀你们来坐坐,说说话。” 翟梦琪应着,目光落去姜月昭隆起的小腹上询问道:“长公主这如今也显怀了,是得小心一些。” 姜月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难得露出了几分笑,翟梦琪端看姜月昭道:“就是公主瞧着还瘦了些,切莫再伤怀了,便是为了未出世的孩子,也要顾全自己。” “我为公主开了药膳,公主好好调养。”邵兰花也觉得心疼。 “我知道了。”姜月昭抿唇,眼底是化不开的伤心,如今也只能勉强打起精神来轻声说道:“倒是让你们担心了。 “公主能想开就好。”翟梦琪轻声说着。 “待过完年,莹莹也就能出来走动了,咱们一起聚聚,已是许久没热闹了。”姜月昭抬眼看着众人说道。 “我倒是没什么,只是如今皇后娘娘身居高位,怕是再难与我们同聚。”翟梦琪想到了韩依希,颇为无奈的说道。 “到时候我来想法子。”姜月昭冲着几人眨了眨眼,难得带着几分调皮模样。 姜月昭领着众人在长信公府花园内赏梅闲逛,手里抱着暖炉说话都哈出了些许白气。 姜月昭在前,众人跟随在后。 红梅开得热烈,俞诗柳折梅走上前道:“这枝梅花开得最好,送给长公主。” 姜月昭有些意外看了俞诗柳一眼,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扬了扬眉道:“我听闻俞大姑娘这几日回了俞家,似是要与温家和离,可有此事?” “却有此事。”俞诗柳有些紧张,低垂着头小声应道:“父亲尚未应允,公主您看此事当如何应对?” “温家并非良家。”姜月昭知道,俞家一直不曾表态就是担心做了什么会触怒了她,如今俞诗柳问来便是求个答案了。 “若是俞大姑娘执意和离,俞家作为娘家便帮上一帮吧。”姜月昭对俞平婉早已经没有什么怨气了,如今是她自己要从泥潭里挣扎出来,那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多谢长公主。”俞诗柳暗暗松了口气,抬起头露出了笑颜。 姜月昭收回眼继续往前走,侧首将那梅花递给云雾道:“寻个瓶子插上,放在本公主的书房里。” 云雾接过低声应下。 几人赏了梅喝了茶之后就各自散去了,俞平婉回家之后便写了书信递去俞家。 俞家上下看了书信之后可谓是大大松了一口气,极为感叹说道:“幸而五丫头得了长公主青睐,否则这事若是牵连了咱们俞家可真是遭了大难了。” 第259章 这一幕重合 “我当初说要让五丫头叫公主牵线许婚,没错吧?”俞大夫人很是得意地看着俞太尉。 “……”俞太尉有些不自在咳嗽了一声,摆摆手说道:“不与你多说,明儿个你陪着大丫头去温家将此事了结了吧!” “左右最后也就是落得几番闲言碎语,总比丢了半辈子的日子好。”俞太尉略显沉重说道:“这温家恐怕与叛贼姜元恺有所牵扯,究竟会落得什么下场还不知道。” “总归不会好过,大丫头经了这一遭也是懂事了,咱们把孩子接回来之后就送去老家,若是能在老家给她说一门老实本分的亲事那就再好不过了。” 俞大夫人点了点头,有些好笑地看着俞太尉说道:“我还当你又要说大丫头胡闹,好好的家要离了去做什么呢。” 俞太尉摸了摸鼻子,若是换做寻常他肯定要这么说的,但是五丫头都来信说了,如今这五丫头的夫家可了不得,高弘文在之前跟随太子出征北境,如今太子登基高家可有从龙之功。 既是高家透露,新帝要温家死,那还有假? 俞太尉虽说是对自己这个大女儿又气又恨,却也不想看着她死,但是区区俞家岂敢出头,且还是在新帝登基之时,思来想去便只有让大女儿和离了。 好在这俞平婉对温修奕本就无丝毫情谊,如今听闻此事更是毫不犹豫收拾细软直接回娘家了。 俞平婉要与温修奕和离之事倒是没闹大,如今的姜月昭今非昔比,她可是新帝唯一的妹妹,靖国长公主。 即便是当初与温家有牵扯,现在也无人敢拿出来在明面上说的。 年节临近,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彩灯笼,只有那温家静悄悄的,恍若府内无人一般。 也就是在这样喜庆的日子,一支禁卫撞开了温府大门,黑夜之下无数将士涌入温府之中,堂前温修奕端坐在位置上一动未动,身着白衣宛若丧服。 他看着那鱼贯而入的侍卫目光呆滞,人群分开应飞鹰抬脚走入厅内,身边跟着的是越正濯。 温修奕看着两人顿了顿,有些恍惚询问道:“她没来吗?” “皇上有旨,本将军来送你上路。”越正濯甚至都不想跟他多废话,抬脚上前抽出长剑朝着温修奕走去,那锋利的长剑抵住了温修奕的心口。 “越正濯你永远比不上我!”温修奕心脏骤然慌张,几乎是急促无比地开口说道:“公主第一个喜欢的人永远是我,她与我拜堂成亲……” “呲……”长剑没入几分,温修奕伸手握住了长剑,瞪大眼看向越正濯。 “温修奕,你与叛贼姜元恺合谋,引诱公主受你欺骗与你成婚,你以为这是真的喜欢?你以为这是爱吗?” “她从未爱过你。” “你根本不配得到她丝毫垂怜,那日我便想杀了你,兜兜转转你到底是死在我手里。”越正濯双目染着几分戾气,那浑身上下涌现出的杀意如此恐怖。 很显然越正濯已经知道了全部,温修奕和姜元恺合谋之事,竟是为了公主! 难怪温修奕未敢在大婚之日与公主圆房,一切都是为了姜元恺,为了在姜元恺夺位之日献上…… 应飞鹰将搜查出的证据摆在越正濯面前的时候,越正濯恨不得即刻将姜元恺碎尸万段! “今日是你,明日……” “本将军会亲手把姜元恺送上路与你作伴。” 越正濯再无半分犹豫,骤然用力推进长剑将温修奕的心脏直接贯穿了。 那一剑如此干脆,温修奕张了张口瞪圆眼无声地凝望着眼前抽出长剑,抬手擦拭长剑的越正濯,有那么一瞬他仿佛觉得时间停止了,在某一个时空岁月里,与眼前这一幕重合在了一起。 恍惚之间他看到了一切如他所预料一般,公主始终对他情根深种日日守在温府,心甘情愿对他付出所有。 他看到四皇子终登高位,看到了那宫门之前他亲手将公主送入宫中。 亦是看到了那仓惶撞开的宫门,那龙椅边手持利剑的公主满眼恨意的看着他,是如何泣血狠绝挥剑自刎。 宫门外铁蹄踏破,他尚未来得及欢喜新帝已死,公主自刎,他在这朝中已达摄政之权,谁能与他争锋的快感,就听到了金戈铁马的仓惶声响。 那轰然撞碎的殿门,那高骑骏马身穿铁甲的男子浑身是血闯入殿中,抬眼望来的眼神如此凶狠残忍,仿佛要将这天地撕碎一般暴虐可怕,他就这么提着长剑,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天旋地转之间,温修奕再抬眼端看眼前,他心口血洞依旧,那侧身站着擦拭长剑的男子依旧。 温修奕喉间涌出鲜血,死死盯着越正濯像是有万般话语想说,最后随着眼神涣散,生机逝去彻底垂下了头,瘫软在了太师椅上。 “剩下的就交给应大人了。”越正濯面无表情的转头,对着应飞鹰道。 “卑职遵命。”应飞鹰垂首点头应下。 越正濯随后离去,温家一夜之间被抄家,温母自缢于房中,最后只有那柳家表妹抱着孩子缩在院中,被应飞鹰带回天武司。 很显然天武司并不会心善仁慈放过弱小,只待温修奕罪责确定,这柳家表妹也无甚价值之后,便会判决流放。 孤儿寡母如何耐得住一路北上的流放,最后的归宿也不过是病死路途,抛尸荒野的下场。 姜月昭丝毫不知温家已灭,她如今在长信公府养胎日日吃了就是睡,今日也同样睡得很早。 昏沉睡去之时,她忽而像是梦回前世,只不过她这个梦却好似自己在端看别人一般。 亲眼得见自己自刎殿前的尸体被抬走,最后抛尸乱葬岗。 她看见温修奕以极为迅猛的速度夺权,端坐摄政王之位,推崇自己儿子登基,对外宣称乃新帝之子,掌控姜元恺的势力为自己所用,为幼帝铺路。 姜月昭只觉得恶心愤怒,转瞬间天地转换,她听到了那仓惶呼喊叛军攻城的声音。 第260章 是谁? 曾经她长大的宫殿战火四起,遍布的尸体似是在昭示着战火何等惨烈。 她看到了那被撞开的殿门…… 越正濯? 姜月昭似是全然不曾想到,越正濯竟会以这样的姿态杀入皇城,她亲眼得见越正濯一剑刺穿了温修奕的心脏,那般狠绝残暴继而砍下了他的头颅,喉间痛苦悲切的嘶吼像是在宣泄着他的情绪。 天空的雪有些冷。 巍峨的皇宫殿宇摇摇欲坠,那满身是血的将军踉跄走出宫门,驻剑跪地佝偻着身躯对着那飘落的雪花无声哽咽。 “昭昭……” 那一声呢喃呼唤像是穿越云层落入了她的耳中,几乎是让姜月昭心脏骤然紧缩。 她又看到越正濯跪爬在乱葬岗之中,为她拾取遗骨,一点点拼凑擦拭,放入赤金的棺木之中,这赤金的棺木大的离谱,他就这么平静的为她拼凑出了完整的一具骷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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