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图这才站起身来,微微抬眼看向姜月昭,对上了月昭公主那展露的笑颜,心下的感叹愈发强烈了。 当初他怎么就没想过,如此倾城绝世的美人就是月昭公主呢? 姜月昭轻轻抬手道:“二位请坐,云暮给二位大人上茶。” 邬图惶恐万分,旁边的应飞鹰道:“臣今日来,是归还公主玉佩的。” 应飞鹰说着起身,双手捧着一块玉佩举过头顶,这块玉便是当初姜月昭留给邬图的。 应飞鹰心情也很奇妙,要知道当邬图带着这块玉佩出现在天武司门口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月昭公主在与他开什么玩笑,因为邬图此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擅武断案。 但是这公主的信物并不作假,应飞鹰耐着性子询问邬图的来历,以及他的本事,才知道了月昭公主举荐此人前来实乃是大事。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 邬图根本不知道举荐他来的是月昭公主。 并且在得知这玉佩乃是月昭公主所属大惊失色,几次三番叫嚷着要来公主府谢罪。 应飞鹰最后不堪其扰,亲自带着他来了。 “如此小事还劳烦应大人亲自走一趟。”姜月昭莞尔一笑,让云暮接过之后笑道:“看应大人这气色,天武司近来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是有些小麻烦。”应飞鹰看了姜月昭一眼,自他在元武帝跟前受罚之后,养伤期间便忍不住反复深思姜月昭对他说的话。 最后应飞鹰假借养伤为由头,将手中的权柄一点点抛出,发现天武司内部竟有反叛之人。 那一瞬间的毛骨悚然让应飞鹰极为后怕。 天武司如今已经太过庞大,若内部出现问题,再失去圣心,他几乎能预料到自己的下场将会是何等惨烈。 应飞鹰突然明白了天武司的存在已经让太多人戒备,并且…… “臣想请公主指点一二。”这一次应飞鹰没有倨傲,也不再轻看眼前这位月昭公主,他拱手直言道:“依公主之见,天武司当如何自处?” “应大人糊涂了吗?”姜月昭笑着看向应飞鹰道:“天武司存在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清君侧吗?” “清君侧。” 不过三个字,却是让应飞鹰心头骤然震颤。 月昭公主是在言说君王身前有心存反叛的逆贼? 应飞鹰神色略微紧绷,眸色深沉再度俯身道:“还请公主明示。” “本公主以为自太子遇刺一案,应大人应该有所察觉才是。”姜月昭眨了眨眼笑道。 “……”应飞鹰面色微变,有些不太敢往下想了。 “多谢公主提点。”应飞鹰适可而止停住了问话,恭恭敬敬对着姜月昭俯身拜道。 “能为应大人分忧,本公主甚是欢喜,有大人侍奉君侧,本公主才能如此安稳度日,该是本公主多谢应大人才是。”姜月昭展颜一笑,神态自然大方。 应飞鹰低头称不敢,旁边邬图看着这一来一往的两人完全插不上嘴。 憋了一肚子的话也没来得及说,终于等到二人住口了,邬图这才缓了口气道:“公主殿下,草民此来还有件事要向公主请罪。” 姜月昭略显疑惑看向他,便听邬图说道:“上一次为公主画的画像,草民不知公主身份,擅自将画像挂去了福春楼……” “原本草民是想去追回画像,不想福春楼竟是把公主的画像弄丢了!”邬图说起就非常自责,觉得自己罪过简直大了去了,他甚至求应飞鹰去追查画像的下落。 但是应飞鹰拒绝了,邬图整天惶恐不安的,总觉得自己好像脑袋不保了。 决定来自首。 姜月昭听了邬图这话忍不住想起那日,攥着画像夜半追来的越正濯,堂堂六军统帅竟去干这种鸡鸣狗盗之事,真是…… 姜月昭想着忍不住弯唇笑了起来,略带安抚看着邬图说道:“邬先生不必介怀,那画像的去处本公主已知晓,并未落入贼人之手。” “啊?”邬图满心的愧疚和不安,在听到姜月昭这话的时候愣了愣。 “其实本公主原本打算亲自让人去偷的。”姜月昭一本正经的继续说道。 邬图张了张口,有些失语似的挠了挠头,像是放下心来了似的说道:“既,既是如此,那草民就放心了,都是草民的错,让公主这般费心。” 姜月昭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随后问起邬图在天武司任职可有什么不适应的。 邬图终于露出了笑颜,乐呵呵的表示他很喜欢现在的日子,既有钱拿又无需与人攀比什么,还能每天都画自己最喜欢的人像,并且会得到同僚们的各种夸赞和吹捧。 简直就是他梦想中的生活啊! 唯一不好的就是,那些同僚总是喜欢说一些可怕的事情吓唬他。 也是在进了天武司之后他才知道,看似繁荣昌盛的京城其实隔三差五都有个命案,甚至有些时候凶手逃窜出了城外还得去追捕凶手。 邬图以前总以为自己生活在温室之中,没钱吃饭已经是很可怕的事情了,可是现在才知道他以前过的已经很好了。 “以后便要邬先生多多出力,为民做事。”姜月昭微微坐直身躯,对着邬图低头轻声道。 “能为皇上,为公主分忧是草民的福气。”邬图连忙起身回礼。 应飞鹰和邬图并未久留,喝了一盏茶就起身告辞了,姜月昭让吴琸亲自相送以示尊敬。 邬图出了公主府还忍不住感叹月昭公主如此温柔识大体,真是让人钦佩又喜爱。 应飞鹰并未接话也未曾反驳,只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公主府的大门。 第43章 多谢公主关怀 姜月昭前脚刚送走了应飞鹰和邬图,后脚就看到吴琸面色凝重的回来了。 “公主,越将军负伤了。”吴琸开口说的一句话就让姜月昭愣住了,自归安寺一别越正濯已许久不曾露面,姜月昭从未主动去问及,却从未想过越正濯会在京中负伤。 “什么时候的事情?”姜月昭明显紧张了,眉眼微沉低声询问道。 “已有三天了,是刚刚奴才送应大人出府之时,应大人告知的。”吴琸继续道:“奴才急着来告诉公主,并未多问。” 姜月昭紧紧抿唇,像是挣扎了许久才转头道:“准备一下,去长信公府。” 姜月昭其实对长信公府的记忆很浅薄,在她的记忆里长信公府人影攒动,那时的越家有很多人,他们总是会笑着叫她小公主,那些脸已经模糊,唯有那一刻的画面无比清晰。 她与越正濯手拉着手,仰头望着一个个爽朗大笑的将军们,也见到了女将军英姿飒爽的样子。 那是怎样的越家呢? 姜月昭形同不来自己当时的感受,只是…… “公主殿下,长信公府到了。”马车外戈夜的声音传来,姜月昭才像是醒过神来了似的抬起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走下了马车。 长信公府前的守卫并无任何阻拦,见到来人是月昭公主当下就放行了,甚至都没有去通报一声,好像月昭公主不是客人,倒像是主人家回府了似的。 姜月昭心情复杂,她顺着府中道路往前走去,沉吟思索了许久一会儿见到长信公该如何表态。 昔日喧嚣热闹的长信公府如今寂静无声,再也没有那匆忙走动的将领,那些围着她叫小公主的人好像在记忆深处一点点清晰了起来。 她突然觉得举步艰难,越家满门忠烈而今这守国护民的重担落在了越正濯的身上,他…… “没用的小子!没用!”姜月昭正情绪翻涌之际,忽而听到了一声略带几分苍老却依旧中气十足的怒斥声传来。 “你爹怎么留下你这么个没用的小子!连个媳妇都娶不回来!”那骂骂咧咧的声音愈发接近,姜月昭略有些好奇望去,就看到了那个胡子头发花白的老爷子,穿着件布衫手里举着拐杖,正追着越正濯打。 “屁都不放一个,人家能知道你喜欢她吗?” “受伤了还瞒着不让人知道,你怎么不死了在告诉她算了!” “哎呀呀,气死我了……” 那小老头气得想打人,偏偏手里的棍子半天落不下去。 越正濯则是沉默跪在门前,赤裸着的上身还缠着白色的纱布,低垂着头一副任由打骂的姿态。 姜月昭没想到会撞到这副景象,脚步一顿再不敢往前了,脑海里想的都是刚刚长信公说的那几句话。 越正濯有喜欢的女子? 姜月昭身形僵住,也不知这一刻翻涌的心绪是何等复杂,她该是觉得欢喜,觉得欣慰,该是祝福他的,可为什么她竟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越正濯似有所察觉,转头抬眸望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姜月昭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条件反射后退半步,转身就要往外走,逃也似的想离开长信公府。 “公主!等等!”越正濯在怔愣了一瞬,眸中骤然爆发出巨大的惊喜,眨眼瞧见姜月昭竟要走,哪里还顾得老爷子让他罚跪的事,爬起来就追了上去。 “昭昭。”越正濯捂着受伤的胸口,也顾不得会牵扯伤势,他急切的追上去一把抓住了姜月昭的手。 “你跑什么?”越正濯拧着眉,攥紧她的手问道。 姜月昭眼中闪过些许懊恼,她就不该来。 姜月昭紧抿唇,摆出冷静平常的表情回头看向越正濯道:“听闻将军负伤,本公主便想着来探望探望,现下看来将军的伤势不严重,本公主就不多打扰了。” 姜月昭这语气完全就是公事公办,像是作为皇室公主来慰问关怀一二,不夹杂着任何私心。 越正濯看着姜月昭这般神态,拉着她的手不自觉松开了两分,最后在她平静的目光注视下缓缓松开了手,连带着眼中的喜色一同掩下。 越正濯张了张口低头道:“多谢公主关怀。” 姜月昭语气冷淡:“嗯,将军好好休养,本公主先行回府了。” 姜月昭说着便转身走了,越正濯有无数个想要让姜月昭留下的念头,可是他似乎没有任何立场挽留她。 “我迟早被你小子气死!”长信公亲眼目睹了二人这寡淡的交谈,再看自家孙儿还跟个木头似的在原地站着的样子,顿时忍不住抬手捂住心口,简直快晕过去了。 “……老大老二老三啊!你们带我走吧!”那一把年纪的老头子夸张的嚎啕大哭,冲着祠堂就去了。 “……”越正濯都懒得转身,老爷子隔三岔五就闹腾。 “老公爷您别太忧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嘛!”长信公身边伺候的老仆劝慰道。 “呵呵。”长信公听着顿时耻笑两声:“皇上赐婚他都抢不过,如今好不容易退婚了,还憋着不去说,你说说他是个享福的吗?” “没用!我真不明白这小子到底像谁啊?”长信公这话每天都要嘟囔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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