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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揽月靠着软榻，不知什么时候就悄悄睡了过去。 睡梦中，一片混乱。 嘈杂的厮杀声，血腥味，马蹄声，毫无章法的昏乱片段不停地闪烁着。 凌揽月抬起自己的手，惊恐地看着自己满手的血。 她想大声喊叫什么，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自己到底要叫什么，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 鲜血顺着她的指尖滑落，那粘腻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要呕吐。 极度的压抑和惊恐中，她努力大口呼吸着空气，拼了命地睁大自己的眼睛。 终于—— 一片光亮引入了眼帘，凌揽月猛地从软榻上坐起身来。 她动作太大，原本盖在身上的锦被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滑落到了地上。 惊魂未定地看看四周，房间里一片宁静，倒是外面隐约有声音传来。 殿中只有她和依然躺在床上的萧九重。 凌揽月有些惊恐地起身，快步走到萧九重床榻边，小心翼翼地将手探到他的鼻下。 确定他还有呼吸那一刻，凌揽月竟长长地出了口气。 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她也不由得怔住了。 她怎么会以为……萧九重会死？ 睡过去之前，她还仔细把过脉呢。 坐在床边，凌揽月不由得想起了那些混乱的梦境。 全都是零碎的片段，梦中的时候那种恐惧和悲伤仿佛要将她压塌了，但醒过来之后她却发现自己甚至记不太清楚到底梦到了什么。 只有那梦中的绝望和心悸的感觉，依然那样真实地留在了她的脑海里。 钦安殿外，太后端坐在步辇上，冷冷地看着站在大殿外台阶上的凌闯。凌闯站在殿外的台阶上，寸步不让地与太后对视。 太后冷声道：“凌闯，你这是想反了不成！” 凌闯沉声道：“太后言重了，本将军只是奉陛下之命，驻守钦安殿。没有陛下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去。” 太后被气笑了：“堂堂骠骑大将军驻守钦安殿？陛下岂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凌闯道：“陛下为何如此，不是凌闯该问的。凌闯只知道，圣命不可违。” “若哀家一定要进去呢？”太后从步撵上站起身来，扶着宫女的手走下来，盯着凌闯道。 凌闯手中长剑微微向前一送，剑身自鞘中滑出半截，“过线者，杀！” 不仅是太后，扶着太后的两个宫女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凌闯未必真的敢杀太后，但万一他真的敢呢？ 这便是赌谁更不要命的游戏，输得往往都是更惜命的那个。 见太后止步，凌闯将剑收了回来，道：“天还没亮太后娘娘便闹着要见陛下，陛下现在没空，娘娘若是闲着不妨关心一下您的侄女吧。” 两个侍卫拖着一个人走到殿阶前，抬手将人丢了下去。 此时天色昏暗，全靠殿檐下挂着的灯笼和太后身后内侍手中宫灯照明。 太后低头看了一眼，并没有看清那人的模样，但不用看她也知道那是谁。 “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太后面不改色地问道。 凌闯侧首看向旁边的冷言。 冷言道：“此女在陛下回钦安殿的路上，施用宫中禁药，企图谋害陛下。她是太后娘娘带入宫的人，娘娘恐怕要给陛下和文武百官一个交代。” 太后脸色一沉，道：“什么禁药？哀家不知道。” 凌闯道：“那就是秦家了？秦家想要谋害陛下么。来人，速去将承恩侯带入宫中问罪，秦家其余人等，全部收押，等候陛下处置。” 见旁边的侍卫真要听命，太后勃然大怒，“放肆！凌闯，你太胆大了！” 凌闯居高临下地看着太后，冷声道：“我一向胆大，太后今天才知道？” 太后险些被气得背过气去，所幸她这段时间受到的打击足够，倒是还撑得住。 她指着凌闯道：“若是陛下无恙，你如何能指挥宫中侍卫？哀家看定是你伙同这些逆贼，害了陛下，想要嫁祸给秦家！让开，哀家要见陛下。” 凌闯站在台阶上，不动如山。 双方人马就这么对峙着，天边泛起了一抹鱼肚白的时候，终于又有人来了。” “雍王殿下到！鲁王殿下到！赵王殿下到！韩王殿下到！淇南郡王到！” 一连串的通禀声响起，除了齐王，跟萧九重血脉关系最近的几个人，竟然一个不落的都来了。
第240章 母后是要逼宫？ 见几位藩王和孙儿来了，太后原本阴沉的脸色瞬间明亮了几分。 “皇祖母，这是怎么了？”萧绍快步走过来，扶着太后问道。 太后看了一眼众人，突然脸色一变抹泪道：“绍儿，你皇叔不好了！” 萧绍脸色变了变，扶着太后的手都更用力了几分，“皇祖母，什么皇叔不好了？出什么事了，您慢慢说。” 其他人也变了脸色，特别是鲁王看到殿前那一群沉默的带刀侍卫，心中更是狂跳不止。 赵王和韩王齐齐看向凌闯身后的大殿，又互相对视了一眼。 雍王倒是显得从容镇定了许多，只是此时眉头也紧皱起来。 太后指着凌闯道：“哀家听说昨晚钦安殿宣了太医，也不见有人去寿康宫报个平安。心中实在担心得很，便早早起身过来看看。不想竟看到凌闯深夜还在宫中不说，他、他掌控了宫中侍卫！哀家要见陛下，他也是百般阻拦。只怕…只怕陛下早被他给害了！” 听到凌闯掌控了宫中侍卫的话，几位王爷脸色都难看了几分，看向凌闯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戒备和警惕。 功高震主的武将以武逼宫的事情，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万一萧九重真的出了什么事，凌闯手中握着整个大内侍卫和羽林军的兵权，想要篡位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关键是他们这么多人聚在这里，被人一锅端了，实在是举手间的事。 凌闯也不是呆立着等人给自己泼脏水的木偶人，当下冷笑一声道：“娘娘好会颠倒黑白，娘娘怎么不说，你的外甥女给陛下下毒，才导致陛下不得不宣太医呢？本将军已经出宫了，半道上被陛下派人给召回，臣也想知道，陛下防得到底是谁。” 殿前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不由看向凌闯。 这话说得过于毒辣。 整个洛都谁不知道陛下和生母关系不睦，但知道归知道，谁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出来？ 如今宫中还有哪些人？除了防着太后，还能防着谁？ “你！”太后厉声道：“此时陛下不在，你手握羽林军，自然可以颠倒黑白随便说。织儿性格腼腆胆小，岂敢行那样大逆不道的事？” “原来娘娘知道这是大逆不道的事啊。”凌闯冷冷道。 当他第一眼看到那个叫秦织的姑娘时，几乎想抽剑去寿康宫砍了这老妖婆！ 秦织特意化了妆，和昨晚宴会上的阿月至少有八九成相似。 昏暗的火光下，乍一看凌闯都险些认错了。 太后怒道：“凌闯，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别忘了你的身份！” 凌闯抬手亮出一块令牌，冷声道：“也请太后娘娘别忘了你的身份，陛下盛年继位，无需太后指点政务。请太后娘娘退回寿康宫颐养天年。” “你！” 扶着太后的萧绍道：“凌大将军何必如此，陛下和皇祖母是骨肉至亲，皇祖母只是想要看看儿子，何曾有想要干预政事？只要确定了皇叔安然无事，皇祖母和我们自然也就放心了。” 旁边韩王也开口道：“对啊，大将军。既然陛下没事，让咱们看一眼便是了。知道陛下无事，咱们也能放心不是。” 凌闯瞥了他一眼，道：“韩王殿下，凌某接到的命令便是，守住钦安殿任何人不得擅入。韩王有意见，可以找陛下说。” 韩王气结，“大将军，你这就是胡搅蛮缠了。” 萧九重在里面，凌闯不让进去。进不去见不到萧九重，他要怎么跟萧九重说？ 赵王看着凌闯，意味深长地道：“大将军，陛下安危事关重大，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您恐怕承担不起。” 凌闯似笑非笑地看着赵王，“赵王殿下就这么确定，陛下会出什么事？” 赵王无奈苦笑，摇摇头不再说话。 谁说武将口才不好，不善言语交锋？ 太后见状，扭头看向雍王才，道：“雍王，你是陛下的皇叔，你说要怎么办！” 雍王叹了口气，道：“太后娘娘莫急，凌家数代对大靖对陛下都忠心耿耿，本王相信大将军绝不会对陛下不利的。” 说罢雍王又看向凌闯，“大将军，你跟我这老家伙交个底，陛下到底…怎么样了？” 凌闯沉声道：“陛下无事。” 雍王点点头，道：“好，你既这么说，本王信你。皇嫂不如先回去休息，等天亮了再说？你若是不放心，本王和老三留在这里看着。” 太后显然对这个结果十分不满，道：“既然萧九重就在殿中，哀家进去看一眼便知道如何，何必如此麻烦？” 雍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娘娘，陛下既然宣了太医，想来是真的病了。身体不适不想见人也是有的，娘娘不若问问那位秦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等陛下出来了，也好对陛下解释，莫要伤了母子和气。” 太后这才想起还趴在地上的秦织，看了一眼雍王等人道：“既然雍王这么说，哀家就先回去了，这里就劳烦雍王和鲁王守着吧，绍儿你也留下。” “还有，这个丫头哀家要带回宫中审问。” “不行。”凌闯一口拒绝。 眼见着太后眉宇间的怒气再次郁结，雍王只能摇了摇头，站到一边不说话了。 太后冷眼看着凌闯，道：“凌闯，哀家是一国太后，是皇帝的母亲，你没有资格跟哀家说不行。就算是萧九重自己站在这里，哀家也一样要将人带走！” “将人带回去！”太后吩咐左右道。 “是，娘娘。”两个内侍连忙应声出来，上前想要将秦织扶起来带着。 只是他们才刚弯下腰，几把刀就架到了脖子上。 旁边韩王看得目瞪口呆。 “五哥，凌闯真就敢这样跟太后杠上？”韩王伸手捅了捅赵王，低声问道。 赵王没有回答，只是朝他摇了摇头。 韩王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双方剑拔弩张的模样。 反正无论谁倒霉，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坏事，就当是看戏好了。 殿前一片寂静，压抑的仿佛只有人的呼吸声。 眼看着太后即将爆发，一个幽冷低沉的声音从凌闯背后传来。 “如果朕也说不行呢？母后想要如何？” 众人神色大变，只见萧九重一袭黑衣从里面走了出来。 “叩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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