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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九重还不满三十，选一个十多岁皇嗣，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他活不久了么？ 如今旨意正式出来，只要八岁以下的孩子，反倒是合理了许多。 但问题又来了，这趟回京给太后祝寿，未免路上奔波麻烦，他们谁也没有带小孩子回来。 几位王爷互相看了看对方，有志一同地沉默着告辞了。 等到众人都散去了，左右丞相二人却默契地并没有着急离开。 冯家和公孙家一贯是有些不对付的，一是因为两家行事作风确实不太相投，二是现实需要他们不对付。 大靖设左右丞相，本就是为了分权，若他们两人交好，宫里的人恐怕就该睡不着了。 但平时不对付，不代表他们就不能交换看法。 “老大人，此事你怎么看？”冯诩走在公孙大人身边，低声问道。 公孙大人捋着胡须，摇头道：“洛都要变天了。” “变天？”冯诩疑惑地抬头看了看，道：“这天可才刚变了没多久啊。” 公孙大人笑吟吟地道：“冯大人说笑了，今上这两三年可什么都没做呢。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冯诩突然有些明白眼前的老者话里的意思了，神色不由微变，“老大人的意思是，陛下要……” 公孙大人道：“老朽听说，今上早年在北地的时候，在战场上素来都是不动手则以，一旦动手便是雷霆手段流血千里。这三年……可不大像今上的性格。” 冯诩想说，陛下这两三年也没少杀人吧？ 但转念一想又有些了然了。 陛下登基这三年确实没少杀人，但基本都是自己撞到他手上的。 先帝晚年政局混乱吏治涣散，难免有些人换了皇帝却忘了换脑子，早前撞到陛下手里的人不在少数，这一年多倒是消停了不少。 但仔细算来，陛下还真没主动出手过。 冯诩突然想起自己那倒霉女婿，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公孙大人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冯大人，咱们当臣子的，最要紧的还是看清楚最上面那位置上坐的是谁。只要看清楚这一点，便没什么可担忧的了。再多的也是空想，毕竟臣子就是臣子，大人觉得呢？” 冯诩垂下眼眸，恭敬地朝公孙大人一揖道：“多谢老大人教诲。” 公孙大人看了看他，摇摇头转身走了。 冯诩怔怔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顾文华得到萧九重饶他一命的承诺之后，果然痛快地将自己知道的消息给吐了出来。 都察院大牢里，萧九重神色淡漠地坐在空旷的房间里，他旁边坐着凌揽月。 吴祈年和樊洛只能站在一边，吴祈年一脸恭敬肃然，樊洛盯着顾文华的脸色却阴郁而狠厉，若不是有人在场，他说不定会扑上去将顾文华给撕了。 顾文华看着坐在萧九重身边的凌揽月，心中万般懊恼难以言说。 如果他对这个女儿好一些，多疼爱她一些，现在是不是完全不一样的局面？ 只是现在顾文华也没有功夫多想了，他现在只想保住自己的命。 萧九重抬眼道：“你说，幕后之人是赵王？” 顾文华连连点头道：“罪臣不敢欺骗陛下，所言句句属实。” “说说看。”萧九重道。 顾文华战战兢兢地道：“当年樊、樊若蠡查到的证据，我看过一些。因此也记得清楚修河道的用料都是从哪些地方进的，但后来…朝廷查出来被问罪的和那些对不上。事后我就自己偷偷地查了一些，那些都是跟赵王府有关的。但不久之后，那些商家就都关门了。还有…那些银子，有人曾经看到，赵王府每隔一段，就会趁夜运送许多东西进府。赵王府封地虽然还算富饶，但赵王府上下穷奢极欲，绝非寻常藩王府邸可比。” “就这些？”萧九重挑眉道。 顾文华低头道：“还有，罪臣曾经去过赵王府，在赵王府里看到过一幅前朝的花月明江图，价值不下十万两。据属下所知，正是蒋铭所赠送。” 十万两从来都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便蒋家家底深厚不差这点钱，但送礼也是要讲究规矩的。 蒋家和赵王府无亲无故，送这样的厚礼，也是不合时宜的。 “而且，蒋铭并非只送过这一次礼，几乎每年都送。只是……都是暗地里送，是以并没有多少人知晓。”顾文华道。 凌揽月微微挑眉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文华道：“当年、用樊若蠡要挟我的人，就是蒋铭。” 凌揽月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顾文华被蒋铭用他出卖樊若蠡的事情要挟，之后被迫帮着做假，更是被蒋铭结结实实地拿住了把柄。 他自然也想要拿到蒋铭的一些把柄，心里才会舒坦些。 顾文华从来不是蠢人，他有心又知道旁人不知道的内幕，想要暗中顺藤摸瓜查到赵王身上并不难。 只是……顾文华恐怕不知道，或许这些只是旁人愿意让他查到的。 一行人起身走出审问顾文华的房间，冷言早在外面等着了。 萧九重问道：“如何？” 冷言沉声道：“招了。” 萧九重冷笑一声，道：“他倒是会顺杆爬。” 凌揽月有些好奇，道：“他是早就知道顾文华手里有这些消息，算计着时间等他招供？” 萧九重摇头道：“设计太过精巧，反倒容易出纰漏，顺水推舟罢了。” 顾文华的事情应该是在蒋铭的意料之外，但他本来就要找机会招供，既然顾文华已经送上了这个机会，他自然也就顺水推舟了。 凌揽月叹息，“这是早等着算计赵王呢，这背后的人也太可怕了。”那可是八年前，甚至更久以前的时候了。 “这是必然能用到的一招必杀棋，隐藏多久都是值得的。”萧九重道：“更何况，赵王也不算冤枉。” 凌揽月思忖片刻，点头道：“陛下说的是。”
第260章 杀了阿史那龙城？ 从都察院出来，萧九重并没有急着回宫。 凌揽月有些不放心，“陛下身体不好，本不该出宫，该好好休息才是。” 萧九重淡笑道：“宫中又是什么好修养的地方？” 凌揽月想了想道：“至少钦安殿总是还算清静的。” 萧九重道：“心中烦闷，哪儿也清静不了。” 凌揽月将自己换成萧九重想了想，也对宫中没什么好感。 萧九重小时候在宫中日子就过得不好，继位之后这两三年宫里更是没有消停过，能觉得喜欢才是怪事了。 “太后……”凌揽月有些迟疑地道。 她想问，萧九重要如何处置太后。 古往今来，无论再如何皇帝弑母都是要被万世唾弃的。 历朝历代昏君暴君自然不在少数，让人难以消受的太后同样也不少。莫说是如今秦太后这样的，便是那公然养面首，生子，甚至谋夺儿子江山的太后也并非没有。 但最后，当亲儿子的也并不能就将人杀人，至多也不过一个圈禁罢了。 萧九重并不在意，道：“不必担心，她翻不起什么大浪。” 凌揽月蹙眉道：“太后她…为何非要如此？”从前先太子还在，太后不在乎萧九重这个病弱的小儿子也就罢了。但后来太后只有萧九重一个儿子了，为什么她还要处处和萧九重作对？ 若说是为了萧绍，也没见她将萧绍教养得多好。 萧九重垂眸，冷笑了一声道：“一个愚蠢的女人罢了，人的聪慧或许是有极限的，但愚蠢却没有。” “……” 马车在一座茶楼后面停了下来，两人下了车来凌揽月才四下看看，不解地道：“陛下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萧九重道：“见一个人。” 凌揽月来了几分兴致，萧九重这个时候专程来见的会是什么人？ 两人从茶楼后门进去，早有专门的人在门里等着，将两人一路引上了三楼最末尾的一个厢房。 推开厢房的门，却见里面坐着两个北晋青年。 两人虽然都穿着大靖的衣衫，但相貌却是典型的北晋人相貌，凌揽月曾经长住边关，对这样的相貌并不陌生。 凌揽月很快认出来，她不久前才刚刚见过其中那更年轻一些的男子一次。 贺兰绰，北晋三王子阿史那灵德的表弟。 那两人似乎对他们的到来十分意外，贺兰绰猛地站起身来，将自己挡在了另一人身前，“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进来的！” 萧九重抬眼，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贺兰绰只觉得身上仿佛被刀锋刮过一般，瞬间安静了下来，整个身体都有些僵硬了。 但他依然记得自己要做的事情，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身后的人。 他们旁边便是窗户，此时窗户大开，如果有危险他身后的人可以第一时间翻窗出去。 “阿史那王子不是想见朕么？”萧九重沉声道。 闻言，房间里的两人瞬间都变了脸色。 “阿绰，退下。”被贺兰绰挡在身后的人青年沉声道。 贺兰绰迟疑了一下，还是让到了一边。 他一让开，萧九重自然不再看着他了。贺兰绰瞬间感觉到自己身上那莫名的压力消散，不由在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阿史那灵德看着眼前身形修长清瘦，脸色也有些苍白的男人，有些不敢相信他就是如今的大靖皇帝萧九重。 萧九重在北晋也是威名赫赫的，毕竟是险些一箭射死北晋王的人，阿史那灵德本人也是远远地见过萧九重的。 但战场上身着铠甲，所向披靡的萧九重，和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的清瘦男子相差甚远。 此时突然看到眼前的人，他甚至有些怀疑这是不是诡计多端的中原人派来的替身。 但很快他就摒弃了这个念头，替身是不会有这样的气势的。 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已经让人感觉到喘不过气来的无形威慑力，绝不是一个假冒的替身能有的。 “阿史那灵德，见过陛下。”阿史那灵德站起身来，微微俯身算是见礼。 萧九重走了进去，在阿史那灵德对面坐了下来。 “你想杀了阿史那龙城？”萧九重毫不客气地问道。 直白得让对面的两人都变了脸色。 阿史那灵德沉默了片刻，才干笑了一声道：“陛下说笑了，阿…他是我大哥，更是北晋的英雄。” 萧九重低笑了一声，“既然不想，你特意来洛都，是为了什么？” 凌揽月忍不住低头看向萧九重，陛下这话说得太直白，太不给人家面子了。 你这让北晋三王子怎么答话？ 我千里迢迢来洛都，就是为了跟你商量怎么杀掉我北晋的英雄的？ 听起来也忒不是个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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