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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揽月道：“不快，正合适。” 骠骑大将军府最深处，幽暗的地牢里寂静无声。 四周墙壁上燃起了几盏油灯，但昏暗的光线依然无法将整个牢房照亮，更无法驱散牢房里特有的潮湿和霉气。 空荡荡的牢房中央坐着一个人，那人双手双腿都被人绑在一把交椅上，就连嘴也被一条绳索勒住，既叫不出来，也做不了诸如咬舌自尽这类高难度动作。 那人剧烈地挣扎着，但除了将座下的椅子晃地作响，并没有什么用处。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椅子里的人安静了片刻，很快又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了。 有人走到他身后，抬手扯掉了遮住他双眼的布条。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被布条遮盖的双眼已经有了几分苍老，此时又更多了几分惊恐和戒备。 他很快适应了光线，眯着眼看向前方。 前方距离他不过七八步的位置，坐着一个人。 那人抬眼看着她，微笑道：“古伯，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样的地方见面。”
第124章 内奸！ 被绑在牢房中央的人正是凌家的总管，古伯——凌古。 凌古满脸错愕和不解，道：“大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这里是府中的地牢？” 他是直接被人打晕了带到这里的，因此之前并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顾揽月道：“你想说，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凌古理直气壮地道：“我自然不知道！大小姐，老奴在凌家大半辈子，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疏忽，您、您就是这样对待凌家的老人么？” 顾揽月挑眉道：“或许只是这样对待你。” 凌古一哽，咬牙道：“大小姐对老奴就算要打要杀，总要有个缘故。您若觉得老奴罪该万死，还请拿出证据！否则，老奴便是死了，到了九泉之下见到老将军和夫人，也是不服的！” 顾揽月嗤笑一声，抚掌道：“好一番大义凛然的陈情，古伯…谎话说多了，是不是你自己都信了？” 凌古脸色微变，却依然咬牙道：“老奴不明白，大小姐在说什么。” 顾揽月淡淡道：“不着急，让我想想…你昨天放进你院子里恭桶底下的那封密信里写了什么？应该是…赵王庶长子已奉命携证据入京面圣，两日后入宫觐见”。古伯，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凌古低着头不说话，顾揽月也不着急，依然不紧不慢，“你猜…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闻言凌古心中顿时一震，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顾揽月。 顾揽月挑眉道：“古伯，你这段时间传给萧绍的消息，你猜有几分真几分假？” 凌古定定地看着顾揽月，眼神渐渐多了几分狠意。 良久他才缓缓道：“你是故意的，你早就知道……”想到自己这些日子在顾揽月跟前的做派，古伯只觉得心口一阵阵闷痛。 顾揽月摇头道：“不，我原本只知道府中有内奸，却并不知道到底是谁。怪只怪，你太着急了。” 前世或许是因为她一开始就远离了凌家，凌古并没有暴露。 直到最后…凌家其他人想要救她和舅舅，却被人出卖了，才知道凌家被视为心腹的人总也有内奸。 只是她当时已经被赵璋软禁，也只能听到翠翘设法打听来，不甚明了的只言片语。 因此，她并不能百分百确定，隐藏在凌府的内奸是谁。 “古伯，凌家这些年待你不薄。”顾揽月沉声道：“凌家也没有强留人的习惯，你若是对凌家不满大可以请辞，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做这样的事情。我外祖父和外祖母看到你，只怕会觉得伤心。” 凌古脸色变幻不定，半晌才突然冷笑了一声道：“待我不薄？就算凌家待我再不薄，我终其一生也不过是给凌家看着老宅子的下人。凌家早就不在洛都住了，守着这一座空荡荡的破宅子有什么用？” “我的命是凌老将军救的，我若是离开凌家，在旁人看来就是我忘恩负义！”凌古长着皱纹的脸有些扭曲，他高声道：“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给凌家当一辈子下人？我的儿孙也还要给凌家当下人？！凭什么你们就可以高高在上？” 砰！ 牢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凌照和沈醉笑从外面走了进来。 凌照走到凌古跟前，抬脚就往椅子上踢了一脚。 椅子连带着被绑在椅子里的凌古重重地倒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凌照又俯身将人连椅子一把拽了起来，“凌古，你别忘了，当年老将军要带你上战场，是你自己不愿意。你本是罪籍出身，不能科举，又不愿从军。老夫人要放你走，你自己跪求老夫人，誓死也要留在凌家的！” “没有人对不起你！”凌照冷声道：“你想走，没有人拦你。你却自顾自臆想出一堆别人的想法，不过是想给你的背叛，找个让你心安理得的理由罢了。” 凌古被震得头晕脑胀，他睁着充血的眼睛，怒瞪着凌照。 “凌照！你也不过是凌家的一条狗罢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凌古怒道。 凌照冷声道：“你愿意自认为狗是你自己的事，我凌照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儿！我就算是狗，至少也不会做一条忘恩负义的狗。” “照叔，息怒。”顾揽月劝道，“别为了他生气，不值得。” 凌照瞥了他一眼，沉默地走回了顾揽月跟前。 沈醉笑一言不发，只是站在顾揽月神色蹙眉看着古伯。 他一直在边城，没有见过这个人，却也知道这个人在凌家举足轻重的地位。 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怀着对凌家如此深的怨恨，如此理直气壮地出卖自己的恩人。 顾揽月看着凌古道：“以萧绍如今的身份和权势，应该还不足以让你生出背叛凌家的心思。那么…你到底效忠于谁？” 凌古沉默不语。 顾揽月微微偏头道：“其实也没那么难猜，是太后，对不对？” “……”依然是沉默无声。 顾揽月也不着急“你猜，等萧绍发现你送给他的消息将他给害惨了的时候，他会怎么对你的妻妾儿孙？你早就在外面买了宅子，家里人并不在凌家吧？” 凌古终于渐渐变了脸色，他双眸死死地盯着顾揽月。 顾揽月笑道：“凌古，背叛这种事情，如果不被发现也就罢了，但既然被发现了，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沈醉笑懒洋洋地道：“跟他这么多废话做什么？反正他也没什么用了，直接杀了便是。” 顾揽月瞥了他一眼，“你这模样跟行事风格当真是南辕北辙，直接杀了多可惜，他好歹也替新主子效命了不少时间，说不定会知道一些有趣的事情呢。” “如果他不肯说呢？” 两人一唱一和，很是悠闲。 “如果他不肯说，就慢慢等着吧。” 顾揽月道：“不知道，卫王府还有那位太后娘娘，会怎么招呼对他们忠心耿耿的古伯呢？” 凌古咬牙道：“你们不用在这里吓唬我，既然落到你们手里，我认栽！但是你们休想从我口中知道半点消息！” 顾揽月饶有兴致地笑道：“是么，那我拭目以待。反正你已经帮了我好一个大忙了，多让你活几天就算是感谢了。” “……”凌古仇恨地盯着顾揽月，目光里哪还有先前见到的慈爱恭敬？ 若是可以，他恨不得能撕碎了这个丫头！ 他们都看走眼了，这个顾揽月何止是不傻不笨，简直就是个妖孽！ 想到自己这些日子传递出去的消息，凌古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第125章 不怀好意？ 从地牢里出来，沈醉笑走在顾揽月身边，仔细看着她的神色劝道：“这种小人，不必放在心上。” 顾揽月朝他笑了笑道：“表哥不必担心我，我并没有伤心。能够揪出隐藏在凌家的内奸，我只会高兴。” “是么？”沈醉笑打量着她，显然对她的话并不深信。 在沈醉笑眼里，顾揽月还是边关那个重情义的将军府大小姐。 凌古是凌老将军和夫人留下的老人，顾揽月不可能不放在心上。 如果是曾经的顾揽月，确实会有些伤感。 但沈醉笑并不知道，现在站在他跟前的已经不是曾经那个顾揽月了。 经历了前世的那些人和事，现在的顾揽月已经明白，并不是每个人都值得让她付出感情和精力。 凌照走在旁边，脸上的神色也不好看。 凌照跟凌古的出身相似，不过他比凌古年纪小了很多，是从小就被凌老将军和夫人带回凌家抚养的。 凌照曾经也跟着凌老将军一起上过战场，立下过军功。 但跟凌古不一样，他是真心不愿意离开凌家的。 凌家人救了他的命，他从小长在凌家，也是凌家人教他武功学问和做人的道理，他已经将凌家当成了自己的家。 凌家也没有亏待他，身为骠骑大将军麾下的侍卫统领，凌照并不是普通府邸的护卫，而是属于凌家的府兵。 是凌家军的一部分，品级并不低。 就如同凌古，如果他没有一定的身份地位和权力，又怎么可能劳动太后和萧绍出面拉拢？ 凌家给了凌古一切，他却只记住了作为凌家下人的耻辱。 这样的人，确实不值得顾揽月费心。 “照叔，凌古的消息还要再封锁几天。”顾揽月对凌照道：“这段时间青羽已经摸清了他和对方联络的习惯。我们是在他回复过卫王府消息之后才抓他的。最近几天他们不会再联系了，只要不让消息泄露出去，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凌照点头道：“大小姐尽管放心，府中有疑点的人都有人盯着，绝不会走漏一丝一毫的消息。” 顾揽月有些无奈，苦笑道：“回来这么久了，如今才知道这府中竟然藏了不少牛鬼神蛇。” “无论是当初的老将军和夫人，还是大将军和小姐，都常年不在洛都，有些纰漏也是难免的。小姐才刚回来就抓出了这么一条大鱼，大将军知道了想必也很是欣慰。”凌照安慰道。 旁边沈醉笑把玩着折扇，挑眉道：“阿月，你想挑拨萧绍杀了赵王庶长子？听说萧炽对这个儿子十分宠爱，萧绍真的敢动手？” 顾揽月道：“他一定会动手的。” 萧绍对萧九重十分忌惮，绝对不会想让萧九重知道他在江南做了什么的。 为此，动手杀了赵王长子，也并不是什么难以抉择的事。 “好些日子不见，阿月好像变得更聪明了。”也更加决绝了。 顾揽月斜了他一眼，道：“你若是无聊，可以去盯着萧绍，看看他到底会不会杀赵王长子。” 沈醉笑耸耸肩道：“我只是觉得，那赵王殿下的庶长子，有点倒霉和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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