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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揽月道：“身在局中，陛下认为我真的可以全身而退么？就算我能…我舅舅和龙朔军能么？” 前世赵璋为什么要接近她？是因为她顾揽月这个人么？说到底还是因为她背后的骠骑大将军和龙朔军。 今生，她不再是萧绍和赵璋的棋子，难道那些人就会放过舅舅和龙朔军？ 萧九重抬手，轻轻拂过她柔美的面容。 “朕不希望你陷入这些……” 顾揽月突然抬手，拂开了他的手。 她抬起头来，看向他眼神坚定，“陛下，你已经拒绝过我了。” “……”萧九重沉默不语。 顾揽月道：“所以，我不是您的什么人，我是凌闯的外甥女，是凌苍和沈配天的外孙女。我和凌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萧九重垂眸，俊美的面容如冰似玉，在烛光下还有一种恍若透明的虚弱。 “我虽然是女子，也会与凌家和龙朔军共存亡。” 顾揽月道：“我是大靖的臣子，舅舅不在洛都凌家现在我做主，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陛下都可以跟我说。” 萧九重望着眼前的顾揽月，心情莫名沉重。 比那日亲口拒绝她的时候，还要沉重几分。 眼前的少女并不是在向意中人如撒娇般，诉说自己愿意同甘共苦的决定。 而是在以一个大靖臣民的身份告诉君王，她会如每一个龙朔军将士，每一个凌家人一般，为大靖天下，为君王效忠。 他不知道，到底是断尘出了什么岔子，还是这两年多发生了什么事情。 让她突然下定决心，选择了一条他们从未考虑过的路。 虽然现在还离得很远，但萧九重明白她已经决定了要往那条路上走。 “阿月……”萧九重沉声道。 顾揽月展颜，灯光下笑容明丽，“陛下，从前我日子过得恍惚，虽然知道自己不适合做悬壶济世的医者，却也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前世，她做了个毫无用处的洛都贵妇。 “但是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 “我要替凌家，替外祖父，和舅舅一起守护北境安宁。” “在此之前，我要保护舅舅和龙朔军平安。”
第139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萧九重回到宫中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 今天不必上朝，宫中除了冷言和黄公公，自然也没有人知道陛下昨晚出宫，一夜未归。 昨晚一夜未眠，萧九重却依然难以入睡。 顾揽月的话还不停地在他脑海中回响，一遍又一遍。 似乎每一次，她的神态和声音都不一样。 有明朗坚定的，也有忧伤遗憾的，甚至还有伤心绝望的。 这些自然都是他自己的想象。 萧九重靠着软榻，微闭着双眼，抬手按了按阵阵跳痛的额头。 “陛下？”看萧九重脸色不好，黄公公有些担心地道，“今早没什么事儿，您要不再休息一会儿？” 萧九重淡然道：“不必了，你退下吧，朕一个人待会儿。” 黄公公不放心，却又不敢抗命，只得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他和凌闯，都希望阿月能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生。 却忘记了，阿月的性格……怎么会按照别人安排好的路走下去？ 若她当真是那样乖巧听话毫无主见的小姑娘，当年也不会…… 不知想起了什么，萧九重有些晃神。 眼底有一抹淡淡的猩红悄然绽开。 钦安殿外，太后脸色阴沉地站在门口看着挡在他跟前的黄公公。 “让开！” 黄公公谦卑地弯下了腰，但挡在殿前的身体却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 “娘娘，陛下还在休息，请容老奴进去禀告一声。”黄公公道。 太后冷笑道：“已经这个时候了，陛下还在休息？” 黄公公赔笑道：“陛下身体不适，今早又没有早朝，陛下便多休息了一会儿。还请娘娘到偏殿稍坐，老奴立刻就进去禀告。” 太后却并不接受，冷声道：“怎么？哀家来看看陛下，连门都进不得了？” “让开！” 见她如此，黄公公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娘娘何必如此？陛下就在后殿，让老奴禀告一声，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太后若真的有急事见陛下，在这里耽搁的时间都足够让他去禀告了。 太后道：“身为天子，却不知严于律己，青天白日将近午时，却还在睡觉。不知道的，还以为陛下昨晚做什么去了呢。” 黄公公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便是陛下想做什么，也不是我等奴才能置喙的。” 太后冷哼了一声，还要再说什么，却听到殿里传来一声裹挟着冷意的声音，“什么事？” 黄公公闻声立刻让开了殿前的大门。 太后带着人跨进了大殿，便看到萧九重一袭玄色广绣长衫，并未戴冠，长发只是被一根发带有些随意的系着，确实是正在休息的模样。 萧九重站在殿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太后和众人。 “这大白天的，陛下好闲情逸致。”太后略带几分嘲讽道。 萧九重道：“朕问，什么事？” 太后被噎了一下，脸色有些僵硬。 她盯着萧九重看了几眼，眼底掠过一丝厌恶和憎恨。 “哀家有事跟陛下说。” 萧九重依然不答话，只是冷漠地看着太后。 太后心中暗恨，在萧九重冷漠的注视下只觉得一阵阵肝疼。 她虽然厌恶萧九重这个儿子，但却不愿意让萧九重疏远违逆她。 原本那些年萧九重虽然与她并不亲近，但太后心里知道，萧九重还是尊敬自己这个母亲的。 可惜她操之过急，先帝驾崩之后太急于行事乱了分寸，引起了萧九重的警惕。 母子关系从此一落千丈。 但太后并不觉得自己有错，相反她心中更加厌恶萧九重了。 果然是个养不熟的东西，只是因为区区小事就如此对待生母。 她的焕儿就不会如此！ 若不是焕儿…… 太后咬牙道：“哀家听说，你撤了绍儿的差事。” 萧九重微微蹙眉，黄公公连忙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见状太后气结，她气得连早膳都没有吃，他却是这个态度？ 连事情都需要身边的内侍提醒才能想起？ 萧九重就是故意的！ “撤了就撤了，他现在专心查赵王长子遇刺的事情便是。”萧九重坐了下来，漠然道。 太后怒道：“这怎么一样！还有赵王那儿子的案子，你换个人去查！”先前她还没想清楚，回头才明白过来，萧绍去查赵王长子的案子，有百害而无一利。 谁知道那萧纪是怎么回事？ 以赵王府和卫王府的关系，查好了也得不到一个好脸色。 若是查出什么不该查的东西，那更是将萧炽得罪死了。 此时太后并不知道，她的好孙儿已经瞒着她将赵王给得罪了个彻底。 这其中当然也少不了顾揽月的推波助澜。 “朝廷大事，母后以为是过家家么？”萧九重冷声道。 太后不以为然，“不过动动嘴皮罢了，有何为难的？” 萧九重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往内殿走去。 “站住！”太后见他如此，不由怒道。 萧九重却没有理会她，径自走向了通向内殿的门口。 “萧九重！”太后厉声教导，同时指使左右，“给哀家拦下他！” 一瞬间，大殿里除了太后和萧九重以外，所有人都瞬间变了脸色。 守在殿门口的侍卫更是已经将手扶到了刀柄上。 钦安殿是帝王所居，在这里动手，还是对陛下…… 就算是太后也不行！ 太后身边的人更是吓得额头直冒冷汗，太后的命令不能不听，但以下犯上的罪名，他们也担不起。 太后身边的几个内侍脚下一软，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太后这哪里是想要为难陛下？太后这是想要他们去死啊！ 太后气得双手直颤抖，萧九重冷笑了一声，拂袖往后一挥，举步走进了内殿。 广袖挥出的劲力冲向殿下。 殿中的金砖块块碎裂，一道裂缝从丹陛之下一直蔓延到了太后的脚边。 太后连忙后退了几步，吓得脸色发白。 等她再抬头时，大殿上已经没有了萧九重的踪影。 萧、九、重！
第140章 你若敢违逆我，我就杀了他！ “陛下，太后已经走了。”黄公公蹑手蹑脚地走进后殿，萧九重正靠着软榻闭目养神。 闻言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底的猩红让黄公公心头一颤。 黄公公硬着头皮，低头道：“陛下，太后娘娘今早这一出，真是为了卫王殿下？”总觉得有些奇怪，太后确实是有些让人难以忍受，但是今天这一出也有些过于生硬了。 萧九重冷笑一声，道：“你觉得可能么？” 黄公公干笑，他哪里知道？ 反正在陛下面前，太后素来就不像是个当亲娘的。 萧九重道：“这会儿想必是知道昨晚的事情了，想试探朕呢。” 黄公公心中一惊，“太后知道……” “朕是天子，这里是洛都。”萧九重道：“她想试探，朕从父皇那里，到底得到了多少东西。” 皇家素来无情，身为帝王多疑更是天性。 除了皇帝本人，谁也不知道皇家到底隐藏了多少，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和力量。 黄公公这才松了口气。 “传朕旨意，十日之内查不出赵王长子遇刺真凶，将卫王贬为郡王。”萧九重突然道。 黄公公心中又是一跳，也顾不得害怕，他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萧九重。 小心试探着道：“陛下，这是不是……” “怎么？”萧九重微微眯眼，挑眉道：“朕做不得主？你的主子，只有他一个？” 黄公公连忙跪下，惶恐地道：“老奴不敢，老奴这就是去传旨！” 说罢也顾不得许多，黄公公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往外跑去。 心中却忍不住暗暗叫苦，希望这事儿不会坏了陛下的计划。 伺候这样一位主子，苦也。 只是还不等他走出内殿，一道黑影已经从他身边掠过。 黄公公再回头看，软榻上哪里还有人？ “陛下……”这是去哪儿了啊？ 顾揽月悠闲地坐在花园里插着花，绿萼站在她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不远处，青雀端着时鲜的瓜果过来，却被翠翘拦住了。 翠翘从青雀手里接过果盘，端了回来。 绿萼看了一眼还站在不远处有些踟蹰的青雀，道：“她这些日子都很安分，这样的人一直放在身边，难免有些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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