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于目前的状况,是绝对不允许的,即便是为了他自己,他也不能这么做! 孤鹤亦反应过来,单手结印稳住高蕴,清俊的脸上满是不赞同,“掌门师兄,我和无裘师兄明白你心怀修真界,但你绝不能拿自己的修为作赌!” “哎——你们!”高蕴何尝不明白?可眼下哪还有更好的办法,除非无上师弟现下归来…… 他修为最高,挣脱二人的束缚并不难,可此处空间狭小,恐伤了身边两个小弟子…… “长老……我可以试试吗?”一双白净的小手拽上了孤鹤湛蓝色的宽袍,小心翼翼地问道。 余菓菓在一旁见僵持不下,又听得云里雾里,只听得雷劫二字是她了解的,而且外面积蓄的云层她才经历过没多久,自然明白眼下是有人要渡劫了! 而且照几位掌门长老的意思,渡劫的人是阿祭! 孤鹤分神,侧目看去,映入眼帘的余菓菓那张白净如雪又美得惊人的小脸,正炯炯如火,自下而上地盯着他,杏眼中布满了期待。 意识到自己的怔神,孤鹤的脸慢腾腾地红了起来,有些像熟透了的春杏,干咳一声,语调温和,像在哄孩子,“胡闹,小十四你勿要,勿要参与其中。”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说话的余菓菓身上,无人发现玉榻之上黑衣少年的长指动了动,紧攥着身上的衣料。。 无裘更为直接,大手将余菓菓拉了起来,拽到身边无奈地说教:“雷劫之事非同小可,又非挡剑那么简单,你……” “师弟。”许是‘挡剑’二字提点了高蕴,他打断了无裘要说的话,转向余菓菓,像是想到了什么分外认真地问她,语调中带着几许不敢置信:“小十四,你是不是还能挡……雷劫?” 孤鹤垂眸看着落空的衣摆,回过神惊诧道:“怎么可能?” 高蕴的眼神一时间变得有些高深莫测,若放在其他人身上也许不可能,但加之他先前对余菓菓来历的猜测,事情也许有转圜的余地了。 余菓菓没有犹豫,点了点头:“能!” 九天玄铁乃几界最坚硬的物什,当初她的化形雷劫足足有九九八十一道,亦无法对她造成分毫损伤,凡人的雷劫应该绰绰有余? 无裘执着斩水的大手青筋暴起,按住余菓菓蠢蠢欲动的手,拧眉道:“徒儿,不要胡说,两人的雷劫之力便是双倍,你如何能挡?” 余菓菓却盯着斩水看,“师尊,斩水会被雷劫劈坏吗?” “那自然不会,区区金丹期的雷劫之力。”无裘收回斩水,眼中不无对自己这把本命剑的自得之意。 余菓菓眨了眨眼,复又仰头看着无裘,认真道:“那我更不会。” “轰隆隆——” 窗外的雷声越发震耳,提醒着众人,雷劫即刻就要降下。 高蕴眸光一闪,一左一右捉住自己两个师弟的肩膀,强大的灵力桎梏着他们,快速离开主殿,留下一句,“小十四,本座就将阿祭交于你了。” 其中夹杂着无裘剑尊的暴怒:“真是胡闹!人怎么可以与灵剑做比!师兄你快放开我!” “小十四你快给为师出来!” 亦有孤鹤温和无奈的劝诫声:“唉,无裘师兄冷静些,你的斩水戳到我了。” 这厢,余菓菓定定地看着少年清瘦颀长的身形,俯下身子,双手自下托着他的身体,而后……轻而易举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小锅碎碎念,“阿祭真是太瘦弱了,该补补了。” 黑衣少年睫羽微颤,呼吸声错乱了一刹。 可惜小锅没注意到,她全身心地抱起少年快速翻出了主殿。 好人做到底,她还得保证人白胡子掌门的住处完好无损,免得他没地方睡觉了! 几乎是余菓菓带着谢无祭到达青云宗后山平底的一瞬间,雷劫就落了下来。 紫黑色如婴儿臂粗细的雷劫毫不留情地劈向了二人所在那处。 余菓菓素来平静的面容凝上认真之色,结结实实地迎下了这一道雷劫,她不能让这雷劫碰到阿祭! 谁知雷劫落在她身上之后,竟还有一层近乎透明的雷劫穿透她的身子,直直向着谢无祭而去! 余菓菓赶紧转身扑过去,身形如电,快到看不见。 可还是差了一步,毕竟存在了呆滞的时间差,那道透明雷劫还是落在了少年身上,面容一瞬间揪起,雷劫进入他的体内消失无踪。 余菓菓慌急了,几乎是跌在少年身上,杏眼快速蓄上泪水滚落下来,“阿祭,阿祭!” 而空中第二道雷劫还在积蓄,亟待落下! 余菓菓轻咬贝齿,看看状似无恙的谢无祭,再次扭头对上下一道雷劫。 下一道雷劫同样透过她的身子,转为透明,落在谢无祭身上。 小锅又急又慌,心中渐渐涌上自责,都怪她太过自信,根本挡不住雷劫…… 红衣少女衣裙微损,杏眼垂泪,抖着双臂拥着黑衣少年。 “你,别哭。”冰凉的指尖勾着雪肤挂着的泪珠,冰冷地不似人能拥有的,像一片雪花落在她脸上,融化消散。 余菓菓哭声一滞,注意到是怀中少年在拂去她的泪珠。 “阿祭,呜,你,呜,醒了!”余菓菓鼻尖红红的,杏眼霎时绽放出点点金光,如拨云见日,云雨刚收,“你有没,呜,有事啊?” 谢无祭面色有些白,体内却灵力充沛,长指抚上她被雷劫劈歪的小揪揪哄道:“乖,我没事。” 少年的漆亮的眸子落在积蓄的第三道雷劫上,声音轻缓如絮絮玉竹:“我若是没猜错,那应是被净化的雷劫之力,于我有益无害。” “你……真的没事吗?”小锅难掩疑虑,呜咽着将手搁置到他内府处。 意识到她要做什么,谢无祭眸内厉色一闪,冷硬的大手将她的手挪开,“不必为我输灵力,我真的没有事。” 说着他将五指悬于空中,示意她去探知。 汹涌澎湃的灵力游走于他的经脉中,畅通无阻。 余菓菓终于放下心来,专心对上下一道雷劫。 而少年半仰着身子,双目紧紧盯着那道替他挡着雷劫的娇小红色身影,百味掺杂。 余菓菓一次次地刷新着他对她的认知。 这个来历成谜的少女单纯简单,如一道锋利的剑目标明确,没有剑走偏锋,直直刺入他的心间。 * 一方暗室,窗棂残破,积灰遍地,角角落落都萦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冷寒之气。 外间震耳欲聋的雷劫之声划破天际,声响落在这处,却仿佛被什么隔去了一般,消失无踪。 一截玉指染着殷红的蔻丹,自虚妄的空中轻轻一划,一方水镜现形,映出一抹窈窕的身影。 “夫人。” 女子勾着食指双手交叠,向着那影子曲膝一拜,恭敬万分。 “事情办妥了?” 水镜内酥入骨髓的女音回应着她。 “禀夫人,狐妖阿柚已成功将天心杵插入圣子内府,魔种被激活了。”女子继续道,“想来要不了多久魔种便无法控制,圣子定能回到圣宫。” “咯咯咯——”水镜那处的夫人似是心中甚悦,笑得身形颤动,“好啊好啊,做得好。” 女子隐于阴影处,面容不显,声音不卑不亢:“夫人谬赞。” 须臾那身影话音一转,“灵使此刻所在何处?” 女子垂首,犹豫道:“似乎还在涂华。” “哦?那处有何异常引她停留?”那身影的主人似乎来了兴致,压着语调笑问:“她这些年躲躲藏藏,这会倒是不怕被北魔的人发现了?” 女子一顿,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夫人,道出了实情:“狐狸洞被北魔屠了。” “哎呀呀——” “这么些年了,北翟王的心眼怎生那么小,还追着人家姑娘不放呢?竟将人家的狐子狐孙都杀尽了。”那夫人似乎很惊讶,啧了几声。 这边的女子头垂得更低了些,不敢应声,因为她知道当年的内情。 眼前夫人如此说,不过是嘲讽灵使办事不利。 水镜波光粼粼,映着女子把玩指尖的动作,“既然灵使腾不出手,那往后就由你与沈家老狗……” 女子一惊,颤音道:“夫人!您不怕沈如晦他……” 那夫人身形微动,慵懒地伸展着身子,向着虚空中点了点,“他不敢。” 女子僵硬着身子,夫人这是要将她暴露在人前,亦是在鞭策她。 可她总觉着也许以夫人的手段,她还有别的东西可以制衡沈如晦,不然……不,她不能令药王谷千年圣名毁于她手。 “对了,天心杵你寻个机会取回来,毕竟还需此物稳住咱们的灵使。” “是。” 夫人按着太阳穴,冲她摆了摆手,“乏了。” 女子双手交叠再行一礼,头垂得极低。 随着水镜消失,原地的冷寒之气似乎也淡了些。 * “少爷,是老奴的错!” 着土黄色布衫,面容普通的中年汉子跪于白衣人身前,忏悔道,“若非如此,少爷不会染此污名。” “胡伯,你先起来。” “我不是命你好生看着谢锦薇?”白衣少年身形挺拔,背对着他,周身裹挟着化不开的霜冷气息,拧眉问道:“为何那处有魔族出现,你没有在第一时间通知我?” 唤作胡伯的中年汉子颤巍巍起身,“回禀少爷,是因为谢家小姐毒发了!” “怎么可能?”白衣少年猛地转过身,平静的眸内染上不可置信,喃喃道:“不过一只金丹期狐妖的媚毒,我明明以修为替她压制了毒素,足以撑到我取回狐妖的血,怎会突然毒发?” 纵然谢锦薇上一世背叛了他,倒戈向谢无祭,可他也没想过要她的命。 “少爷勿急,听老奴细细说来,那日之事颇为复杂。”胡伯抬头望向身量已远超于他的小少爷,眉目间与故去的夫人越来越像。 当年尚且稚幼的他突然选择离开沈家,受尽万难改名换姓,化名季云进入青云宗,爬到如今的地位,他知道他心中的苦。 季云眸光渐渐平静下来,按着眉心道:“说吧。” “那日少爷您走后,老奴便以沈家秘术隐于一旁,静候您的指示。然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谢家小姐面色酡红,汗如雨下,情况急转直下,老奴方拿出传讯符尚来不及燃就有高阶魔族突然现形。” 季云心一窒,琥珀眸内的担忧被他隐下,“你可被发现了?” “没……少爷放心,老奴当时没有急于现身。” “那高阶魔族一直冷眼旁观谢家小姐痛苦难耐,似乎并不想管她的死活。” “就在老奴以为谢家小姐难逃此劫时,那魔族接到一纸传讯符后就消失了。” 胡伯叹了口气,继续道:“老奴不敢立刻现身,又等了不消一盏茶的时间,那魔族果然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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