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师叔!”余菓菓从善如流这点很好,听话。 “嗯。”无上仙尊缓缓低下头,望着仅到他胸前的余菓菓,眸中掠过隐晦之色,稍纵即逝,淡声问道:“你唤本尊何事?” “师叔你真的听见了?”余菓菓先是一喜,暗自嘀咕道:“难道那样叫真的有用?师父诚不欺我啊……”两人保持了一臂距离,声音很轻,一旁的陆时芊都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无上仙尊何等修为,听的一清二楚,微微拧眉,“你师父?是无裘师兄教你这般做的?” “不是,是我忧心师兄伤势,情急之下所以才这般叫的。”余菓菓直接否认,这点她拎得很清,绝不能暴露灶王爷。 好在无上仙尊似乎不想和她纠结这个话题,轻蹙着眉直接问她:“你师兄?涪陵他性命垂危?” 思及方才她那声‘救命’,确实令他心神不宁,纵然知道必不会出事,仍不得不退出闭关状态。 * 三刻钟后,谢家客院。 陆时芊临走时留下的防御法器仍如离开时那般毫无动过的痕迹,三人先后入内。 揭开纱幔那一刹,无上仙尊寡淡的面容终起了一丝涟漪,沉声问两人:“他这般多久了?” 陆时芊不敢懈怠,忙回:“约莫有四五个时辰了。” “可救。”无上仙尊微微颔首,掐了一道诀,淡若无物的灵力登时穿透了那层火茧进入涪陵的眉心。 陆时芊神情激动,对着无上仙尊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多谢师叔!” 无上仙尊挥袖转身没有受。 听到涪陵会没事,余菓菓打心底高兴,学着陆时芊的样子对着无上仙尊的背影想行礼,却发现一股力温柔地托着自己,怎么都拜不下去。 是无上仙尊不让她拜他。 余菓菓抬眸,诧异道:“师叔?” “陆时芊,孤鹤师弟还需多久回到此地。”无上仙尊背对着两人,声音低沉。 陆时芊突然被点名,当即直起身,“回无上师叔,师尊应是明日午时回来。” “太迟。” “你去给他发信。”无上仙尊顿了顿,又道:“明日一早你们就回青云宗。” 言外之意,就是要孤鹤早些回来。 “是,师叔。”陆时芊不敢怠慢,转身即走,见余菓菓还留在原地,赶紧扯了扯她的衣角。 余菓菓眨了眨眼,看看还未苏醒的涪陵面色渐渐红润,心落回实处。 她无声地点点头,跟在陆时芊身后打算离开,不打扰无上仙尊施法救人,却被叫住。 “她留在这,你去。” 这话是对着陆时芊说的,但无上仙尊转过身,平静如波的双眸淡淡地看向余菓菓。 陆时芊微顿,“……哦。”无上师叔在此,绝不会有危险,她放心地阖上了房门,拿出传讯符和孤鹤长老联络。 屋内。 无上仙尊垂眸:“手伸出来。” 余菓菓虽觉得怪异,仍是乖乖伸手。 冰冷的手指轻触她的手心,稍纵即收。 一枚精致的玉色丹瓶落在她手中,“可治三清神火的伤痕。” “我没有……”余菓菓刚想说自己没有被烫伤,话说一半却猛然发现,无上仙尊应该说的是治陆时芊手腕上的伤。 五师姐都没有露出伤痕,无上仙尊都能知道,他不愧是凡人修为中天花板的存在。 余菓菓点了点头,将药膏收进了自己的芥子囊,收完之后她后知后觉发现……无上仙尊竟知晓三清神火! 不禁脱口而出,“师叔,你知……” “嗯。”无上仙尊简单地应了声就转身继续替涪陵治伤,白玉般修长的指尖浮现一抹白色的灵力,点在涪陵身子各处。 那蓝色的火焰和三清神火竟都未伤他一分,渐渐地,火焰的颜色越来越淡,直至消失不见。 余菓菓鸦羽落下,心中对无上仙尊的疑惑越来越深,他一介‘凡人’怎会知道三清神火,还有对症治疗的药膏。 “余菓菓?”无上仙尊突然叫她。 她的思绪被这一声叫唤回了神,拽着衣角,应道:“在、在,师叔。” “往后你再看到这火焰,先告诉我。”无上仙尊清冷的眸中雾色散了很多,屋内的烛火星星点点映在其中,“还有,下次若想找我就用这个。” 厚厚一叠传讯符应声飘到余菓菓手中。 “谢谢师叔。” 无上仙尊没有受她的谢,而是凝着呼吸逐渐平稳的涪陵道:“你师兄快醒了,时辰不早,你不必守在此处。” “回去吧。” 余菓菓刚想问蓝色的火焰是什么就被他打断了思路,她回到谢府后同陆时芊忙活半晌,现在已近半夜。 直到离开房间的时候,她都还没发现…… 那人对她自称的是‘我’,而非本尊。 * “覆三界,颠众生。” “修真界危矣!” 古老低沉的声音响彻耳畔,余菓菓头脑剧痛,却分外清醒。 天空附着厚重的阴霾,昏暗不见天日,四处哀嚎遍野,天地为炼狱,三界为熔炉。 滚落在地的头颅。 死不瞑目的眼睛。 残缺不堪的尸首。 惨烈的情形一帧一帧浮现在余菓菓眼前。 “这,这是什么地方?”眼前虚实难分,她有些恍惚,明明什么都触碰不到,却感觉有炙热的鲜血溅射在她脸上。 余菓菓难受地闭上了眼睛,她不是在睡觉吗?目睹的这一切令她心乱难以平息。 再度睁眼,哀嚎声停,黯淡无光的天际被撕裂开一道口子。 “哒、哒、哒。” 脚步声由近及远,余菓菓下意识垂眸,入目是一双素白印着暗色龙纹的锦靴,踏着万千尸首,向她走来。 他的鞋面白净光滑,丝血未沾。 目光向上,在满地的凄凉中,男子一身黑色镶金边锦袍,手执通体漆黑的长剑,那剑身泛着淡蓝色的光。 他的嘴角噙着凉薄的笑意,容貌精致,眉心一点暗金色印记,似在看她,又似看向她身后。 余菓菓猛然转身,果见她身后还有人,活着的人。 白衣男子以剑支撑着残破的身子,咳出一大口血,喉中卡着血,咬字却十分清晰。 “谢无祭,你屠戮苍生必不得善终。” 白衣男子话音刚落,刚才那人的容颜余菓菓已经记不得了! 谢无祭三字令她心惊不已,这不是命书中的大坏蛋吗? 是师父千叮咛万嘱咐自己要避开的人。 她迟缓着身子一点点转过身,再度看向刚才突然出现的玄衣男子。 原来他在看白衣男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衣男子于万千尸骸之上俯瞰众生,猩红的眸底流露出饱含兴味的愉悦,瑰色的嘴唇轻动。 “来,杀我。” 恣意无畏的言语,令人无端地胆寒。 他太强了。 余菓菓浑身一激灵,虽看不清他的脸,可她确定那是大坏蛋谢无祭! 那么她身后的白衣男子便是男主沈云霁了。 “阿祭!”余菓菓不管不顾冲着重伤的白衣人跑去,可她的手径直穿过了他…… “阿祭——” 余菓菓反复抱了几次都没有碰到白衣人的衣角,急得快哭了…… 她眼睁睁看着玄衣男子一步步靠近白衣男子,将长剑送入他的左胸,殷红的鲜血如泉涌,氤红了余菓菓的双眸。 “大坏蛋谢无祭!” “你不要,不要杀阿祭!” 意识恍惚间余菓菓感觉到有人正在用温热的指尖替她拭去眼角垂落的泪珠,温声安抚着她,声音熟悉而又陌生。 她无意识地喃喃:“阿祭、沈云霁,你不要死。” “呜呜,我不会让大坏蛋谢无祭得逞的。” 那人的指尖一顿,似乎说了声好。 余菓菓靠近那人,汲取着暖意,鼻尖涌入熟悉的灵草薄荷香令她眉头疏散,呼吸声渐渐平稳。 月凉如水,冷冷的月华落在少年身上,却远没有他的心更冷。 长长的睫羽低垂着,漆黑深邃的凤眸望着熟睡的少女抿唇不语,眸光晦暗不明。 她被梦,魇住了。 那个梦里有他,还有沈云霁,只不过令她恐惧的是他。 冰润的指尖一转,黑羽蝶落在他平摊的掌心,蝶翅震动。 “属下茨渠见过尊上。” “茨渠,事成之后杀了季云。” “尊上?您不是还要通过他控制沈家?” 谢无祭搂着怀中熟睡的少女,轻轻拍抚着她的背,“不需要了。” “这世间只要一个‘沈云霁’就够了。” 少年的黑眸被血色占据,低低笑着,声音温柔极了。 捻着黑羽蝶的长指蜷起颤抖着,尾音上扬,像自地狱爬上来的修罗。 她是他的。 谁也夺不走。 她既认定他是沈云霁,这世间便再无谢无祭,也不需要第二个沈云霁。 作者有话说: 猜猜菓菓为何会陷入梦魇? 二更奉上,晚安各位。
第56章 挡五十六刀 入夜, 万籁俱寂,谢家偏厅的屋内却歌舞升平,丝竹声乐不绝于耳。 堂中高处架着一张足以躺下三人的黑玉琉璃榻, 男子华袍领口微敞, 骨节分明的大手端着一盏灵酿,半眯着眸子,似乎意兴阑珊的样子, 仰头饮尽, 晶莹的酒液顺着脖颈蜿蜒流下。 “阿允, 你可要替妾身弟弟报仇啊。”女子着湘妃色齐胸襦裙外披薄烟纱,隐隐露着雪白细腻的内里,娇小的身子半伏在男子身上,声音轻柔,红唇贴在男子性感的脖颈间来吮吸滴落的酒液, 一双翦水美瞳眸光潋滟,含着秋水又带着柔情, 仿佛会吸人魂魄的妖精。 谢允懒懒地抬起眼皮,搭在她大手倏然收紧, 将她搂进怀中,态度亲昵道:“柔儿,本君不是说了吗?那渡劫修士早在当日已被禹稷亲手处置。” 唤作柔儿的女子扭着身子伏在谢允怀中, 故没有看到他无一丝情|欲的眸子,仍扭捏着嗓音,眉眼含春, “阿允, 你明知妾身说的是青云宗那两名女弟子。” “哦, 她们啊……” “她们是锦薇的友人, 怕是不能依柔儿所求杀了她们。”谢允微微支起身子,戴着黑玉扳指的大手捏了捏眉心,神情慵懒,随意道。 一旁的侍女见状赶紧上前,颤颤巍巍接过酒盏,而后替他捏着太阳穴。 “阿允~”柔儿一听谢锦薇的名字一口银牙差点咬碎,又是那个老女人生的孩子,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的女人却得了谢允百年的宠爱,她恨! 唯恐谢允察觉她的异常,须臾柔儿又挂着娇柔的笑,纤纤玉指摸着谢允裸露的胸膛,意思显而易见。 想她崔和柔年轻貌美,定能替他诞下麟儿,到时整个谢家还不是她说了算?谢锦薇一介女子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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