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跑回江南,那都是得了忠勇侯府那个纨绔子的帮忙,还有几分好运才回来了,脱离了那个纨绔子,她还能做成什么事? 陈松意感应到了她的目光,只当没看到,继续向程明珠焦急地问:“我一回来,听到外面的人都在传母亲吐血昏迷,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娘她还没醒,大夫看了都说不大好。”程明珠摇着头,演着演着也确实透出了几分焦急,“我是没有法子了……姐姐你快随我去看看娘吧。” “走!” 陈松意拉起她,一副比她还急的样子。 程明珠立刻配合地指路:“这边!” 然后便带着陈松意去了后院。 白日的后院人来人往,因为主母倒下,人人脸上都添了几分焦急神色。 走在回廊上,陈松意看到自己昨夜来过的房间外多了好几个家丁护院。 听程明珠说“快一点,就在前面了”,她于是收回目光,追随着她加快了脚步。 一来到刘氏的房中,陈松意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 昨夜乱掉的摆设已经恢复了原样,她朝着箱笼的方向看了一眼。 感应没错的话,东西还在那里。 再往里间走去,看到的就是床上昏迷不醒的刘氏。 她额头上戴着抹额,整个人烧得发红发烫,还在不安地发出呓语,症状跟小丫十分相似。 看到这一幕,陈松意心中就确定了,奚家那边应当是等到了自己看到的那辆马车。 术法破了,刘氏遭到反噬,才吐血昏迷。 确定这一点之后,她就松开了程明珠的手,也没管落在地上的包袱,直接扑到了刘氏床前: “母亲……你快醒醒!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在她身后,程三元家的上前捡起了包袱,跟程明珠对视了一眼。 两人眼中均有着放松跟不屑——就这样的,哪里还需要她们哄骗什么? 借着背对她们的姿势,陈松意眸光冷静,伸手在刘氏的颈侧一搭。 脉象如此紊乱,只要不让身后这两个人再去用术夺旁人的运,她再醒来的可能性不大。 她收回手,转过来的时候,神色又变得焦急起来。 陈松意一边卷起袖子,一边对守在屋里的丫鬟道:“打水来!这么烧下去,夫人身体是要烧坏的!打水来给夫人擦身,再取些烈酒,开窗通风!” 屋里守着的两个丫鬟刚刚见她跟大小姐、曾娘子一起进来,一来就喊“母亲”,并不知道她是谁,此刻都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你们都聋了吗?没听见我意姐姐的话吗!”程明珠立刻大发雷霆,催促道,“快去!快照我姐姐的话去做!” “是!”大小姐开口了,她们哪里敢不照做? 在她们出去的时候,陈松意已经去伸手推开了窗,要给屋里通风换气,然后又要取下刘氏额头上的抹额。 程三元家的看她这就照顾上了,手上拿着她的包袱,还试探地问了一句:“松意小姐你回来,就一个人吗?” “不是。”陈松意坐回床边,拿起刘氏的手,像是在给她按摩穴位,完全没有提防地应道,“有同行的人,我拜托他们回村子去跟家里说我来了这里。” 等到她要的水跟烈酒都取来了,程明珠见她要在床前侍奉自己的亲娘,于是给程三元家的递了一个眼色,就准备去母亲的箱笼里拿东西。 然而她才一动,陈松意就开口叫住了她:“妹妹。” 程明珠动作一顿,还以为她是看出了什么,结果转过头来,就见陈松意扶起了昏迷中的人。 她看着自己,“百善孝为先,母亲昏迷着,有我们在身边,服侍她的事不能假手于人,你快过来跟我一起给她擦身。” “……” 程明珠一口气哽在喉咙里——这不是有你就好吗? 然而看陈松意的神色,似乎做这种事在她看来再应当不过。 程明珠也无法反驳这种孝顺的要求,于是忍住了,点头道:“姐姐说得是,我这就来。” 她过来接了手,刚开始给昏迷的刘氏擦身,就听陈松意对想去动箱笼的曾娘子说:“镇上的大夫不行,曾娘子去别处请大夫来试试。” 程三元家的被她安排,可又挑不出错处,讪讪应是。 陈松意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跟明珠不懂医术,只好用些笨法子。” 程明珠有不好的预感,她做出怯生生的样子来,问道:“什么笨法子?” 陈松意看向她:“等擦完身,我们就去抄九十九卷佛经,呈在佛前,为母亲祈福。” 什么? 程明珠手里的帕子差点掉地上:“九十九卷佛经?!” “不错。”陈松意没有半点在开玩笑的样子,“老夫人身体不好的时候,母亲也是带着我抄经祈福的,我既来了,也要教你。” 见程明珠像是太过震惊,她又放软了声音,说道,“你放心,不要急,慢慢抄。母亲这边有我看着,你只管抄经,抄一卷便送一卷去供奉。 “还有,当年老夫人同样昏迷,差点不能醒转,母亲去求了一道灵验药方,要用至亲的血做引,我还记着。我跟母亲不是真正的母女,这里唯有你可以救她了。” 陈松意说着,眉目间浮现出疲惫的影子,“都说孝感动天,这话我是最信的,妹妹你抄了经,放了血做药,一定能让佛祖降下奇迹,让母亲清醒。”
第113章 能靠着孝名在一众闺秀里脱颖而出,还叫谢家老夫人格外喜欢,陈松意靠的是行事极致。 刚登门的时候,程明珠看她还病歪歪的没气势,可给刘氏侍疾的事一旦叫她沾了手,她就变了一个人。 她仿佛又变回了程明珠刚被接回京城时,见到的那个程家嫡女。 叫程明珠一见就被镇住,感觉自己天生就矮了她一截。 后院里忙碌起来,冰凉的水被一盆一盆地打进来又换出去。 陈松意不断发出指令,提点细节,还亲自上手叫程明珠学着做,给刘氏妥帖地擦了身,又换了身衣服。 程明珠在乡下生活的时候,都没学过这伺候人的功夫。 还是想着这是自己的亲娘,这才忍了下来。 用水擦身,用烈酒降温,直到刘氏的高烧降下来一些,陈松意才让她停下来。 而程明珠——程明珠从不知道搏个孝名是这么累的一件事! 她坐在床边,刚想歇一口气,陈松意命人拿的纸笔就到了。 程明珠看她起了身,对着自己说道:“该抄经了。” 程明珠:“……” 她不学无术,从来耐不下心做抄经这种事,可看陈松意去了外间,她也不得不捶着酸软的手臂跟上。 桌上摆着笔墨纸砚,还有一卷《金刚经》,陈松意随手翻了翻,就坐下来开始磨墨。 程明珠从里间出来,朝箱笼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下心浮气躁,来到了她面前,才一坐下,就被陈松意塞了一支笔到手里: “给长辈祈福,多抄《心经》、《金刚经》、《地藏菩萨本愿经》。《心经》的篇幅太短,《地藏菩萨本愿经》篇幅又太长,唯有《金刚经》最合适。” 陈松意一副耐心教导她的样子,可程明珠一看《金刚经》全文五千多字,顿时就觉得头昏眼花。 这么多,看都要半天了,抄九十九遍那要抄到什么时候? ——陈松意莫不是故意在整自己? 陈松意却已经提起了笔,“《金刚经》你用就行,我已经记熟了,抄写的时候要专注,一遍抄完才能停——这就先抄一遍吧。” 程明珠看她心无旁骛,运笔如风,竟是真的烂熟于心,也不知在京中抄过多少遍。 不知怎的,她看着陈松意,一时间起了争强好胜的心。 有什么理由她能,自己却不能? 于是也耐下性子开始抄经。 屋里很安静,桌前的两人埋着头抄写《金刚经》。 陈松意用眼角余光看了看程明珠,她显然已经把其他给忘了,满心只有征服这卷经文。 满篇的墨字一开始在程明珠眼中还是清晰的,但很快就变得扭曲起来,每个字仿佛都有它自己的意识,生出了手脚,四处乱跑。 七月末,天气依然很热,就算开了窗通风,还摆了冰盆,也热得叫人心烦意乱。 不知过了多久,程明珠擦了擦汗,看到陈松意停下了笔。 抄完了? 她这就抄完一卷了? 程明珠倏然而惊。 对比一下自己,抄了还不到三分之一。 陈松意摇了摇铃,叫来外面的丫鬟把抄好的佛经取走供奉,自己则起了身要从桌旁离开。 程明珠连忙叫住她:“意姐姐,你抄完一卷,怎么就——” 怎么就要走了? 陈松意低头望向她,解释道:“已经带着你抄了一卷,我该去看看母亲怎样了。你是亲生的,这九十九卷经我不能替你,唯有看顾母亲这事上我才能帮得上忙。” 说着,她还苍白着脸咳嗽了两声,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才走开。 程明珠:“……” 她看着陈松意往里间走去,再看看自己才抄了三分之一又涂涂改改的《金刚经》—— 还有九十七卷!她要抄到什么时候? 她错了,她不该觉得在病床前侍奉是件苦差事。 在这里抄经才要人命! …… 陈家村。 暮春种下去的水稻,到七月下旬就能收成。 现在陈家村的大片稻田里,水稻已经逐渐变成了金黄的颜色。 跟往年不同,今年陈家村的农田接受了老胡——一个借住在陈三郎家的远房亲戚,据说在京城的大户人家当过护院的人——统一指挥打理。 一众农户又是间苗,又是施肥,又是杀虫,又是除草,打理得无比精细。 同样的种子,长出的稻株比起往年要高壮不少,结出的稻穗也是沉甸甸的,无比饱满。 尽管还没到收成的时候,但按照有经验的老农估计,他们这一季的收成抵得上往年的两三倍。 看着稻田一天天由青绿转为金黄,陈家村的每一个庄稼汉心中都充满了骄傲。 而越临近丰收,村里的男女老少也就越喜欢有事没事到田埂上看看。 在经受了老胡的训练之后,陈家村的农户也都有了全然不同的精神面貌。 人还是那样的人,但无论青壮,都有了组织跟纪律性。 只要一声令下,所有人就一头扎入田间。 从高处看去,能见到他们的动作如行军打仗般整齐划一,把田间的工作完成得又快又好。 尽管耕的还是自家的地,做的也还是那些事,但随着老胡把他们编入不同的队伍,将任务分割成不同的部分,彼此竞争起来,谁也不想落后,干起活来就越发的有冲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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