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这里很危险,意姑娘不用管我,你快走吧。” 他已经接受了自己会死在邪术之下的结果。 能把消息传递到她手上,他就算完成任务了。 这里的情况比他们想象的都要复杂跟危险,元六只恨自己没有更警觉。 他不寄望于陈松意能救自己,只希望她赶快离开,找到公子爷。 元六靠着墙,思维陷入了混乱。 脑子里干扰他记忆的迷雾越来越多了…… 他一个松懈,面前的人就抓住了他的手。 他心中一惊,猛地回神想要缩手,陈松意却已经靠了过来:“我能救你,别怕。” 说完,她就咬破了指尖。 鲜血渗出。 陈松意握着元六的手腕,强硬地将他的手从脸上拉了下来。 她看着他皮肉底下鼓起钻动的虫子,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 元六看她伸手过来,感到她的指尖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上,鲜血浸润。 画符需要黄纸跟朱砂,但这里两样都没有。 所以陈松意以血替代了朱砂,以元六的脸为符纸,在上面画了一道符。 这正是她刚刚在纸上画下的第一道符。 符渐渐成型,她本能地感到自己会成功。 等到最后一笔收势,血画成的符似乎有光芒微微一闪,然后消失在了他的血肉里。 元六左半边脸上鼓动扭曲的经络皮肉重新平复了下去,符生效了,它把蛊虫封住了。 陈松意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一次画符,她感到精气的流逝比强行用金针渡气救人要多得多。 元六见她的脸变得更加苍白了几分,可是神情却放松了下来。 “走。”她伸手过来扶住了自己,“先回去,我只是用符把它封住了,还要找些东西才能解。” 元六被她扶着站起了身。 虽然不知道只是短暂分别了一日,她怎么又有了这么多的长进,但蛊虫确实不再躁动了。 他镇定下来,知道陈松意没有骗自己。 她真的可以解除自己身上的蛊。 两人离开了巷子,避开了所有耳目。 陈松意原本想要带他回客栈,可元六却给她指路去客栈旁边那家无人居住的民宅。 “客栈里人来人往,很难避开……昨天我把铁拐拿去藏起的时候,顺便在那里留了些东西。” “好。”陈松意道,“那便去那里。” 要进入无人居住的宅子,甚至不用元六去开锁。 陈松意带着他,轻而易举就跃过了矮墙,落入了院中。 元六把他的一部分工具藏在了西厢房,陈松意便把他安置在了这里。 她找出了他留在这里的东西:有几套伪装的衣服、有伤药、有绷带、有银钱……不过解蛊毒的东西不齐,还要去找。 元六靠坐在灰尘堆积的床榻上,陈松意检查过了他的伤腿。 在他身上,她发现了两种不同的蛊,都十分的刁钻恶毒。 她画的符还在起作用,见元六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糟糕,陈松意便道:“你的腿是因蛊而伤,我要先给你解了蛊毒,再给你接腿,在这里等着我。” 元六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只闭上了眼睛,在这废弃的房间里调息养神。 公子爷把自己留在这里是为了帮上意姑娘的忙,可现在他非但没能帮上忙,还成了拖累。 元六觉得自己无颜面对风珉,又重新睁开眼睛,看着外面透进来的月光,叹息一声:“公子爷你去了沧麓书院,可最好别那么快回来。” …… 南疆作为蛊术的发源地,会用蛊的通常是女子。 当地还有专门解蛊的男性巫师,有他们自己的特定术法。 不过陈松意并没有去过南疆作战,对这些知道得不多。 她解蛊毒,只能用符,加上一些民间解蛊毒的常用办法。 民间常取雄黄、蒜子、菖蒲三味。 以开水吞服,泄去蛊毒。 蒜子易寻,去客栈的厨房转一圈就能拿到一串,陈松意还顺手拿走了几颗鸡蛋。 剩下的雄黄跟菖蒲,如今不是端午,百姓家中不会常备,需要去药铺一趟。 镇上的药铺已经关门,陈松意没有敲门,径自进了院子里,搜刮了药铺里的菖蒲跟雄黄,将一锭银子放在了柜子里。 对元六用蛊的人手法粗暴,肆无忌惮,肯定还会在镇上肆虐。 这些多取一些,算是防患于未然。 把东西集齐以后,她才又再次回到了这个无人居住的民宅里。 元六睁开眼睛,见她不光去客栈取了蒜跟鸡蛋,还顺手把灶上烧着的开水也提了过来。 “在这里生火麻烦。” 迎上他的目光,陈松意解释了一句。 元六点了点头,看着她将取来的东西摆在桌上。 雄黄、菖蒲这两样他大概猜到是要怎么用,可鸡蛋跟蒜他就不明白了。 她拿它们来做什么? 不是说生火麻烦吗?还拿这两样过来做吃的? 陈松意取了碗,将雄黄、菖蒲跟蒜子都放进去。 把这三样碾碎混合到一起,她拿到了元六面前:“吃下去。” 三样东西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不会太好,但元六眉头也不皱,就着开水吞了下去。 吃下去之后,他没有感觉到身上有什么变化,陈松意看了他片刻,然后转身回到了桌前。 她出去一趟不止拿了这些,还买了朱砂跟黄纸。 她站在桌前凝神细思片刻,然后提笔蘸了朱砂,在黄纸上画下了一道符。 这道符跟她画在元六身上的第一道不一样,耗费的心神也没有那么急剧。 画完之后,她将符烧了,化在水里,再次端到了元六面前:“喝。” 元六依旧是毫不犹豫地喝下。 喝完这碗符水,陈松意再看了他片刻,觉得可以了,于是让他脱衣服。 元六放下碗,只以为她是要在自己身上扎针。 可没想到陈松意却取了桌上的两枚鸡蛋。 鸡蛋还是生的,她用随身带着的针在大的一头上扎了下去,戳出了一个小孔。 她拿着蛋来到元六面前,让他背对着自己,然后用鸡蛋在他背上滚了起来。 鸡蛋接触到背部,元六一开始没有什么感觉,但随着陈松意在背后念诵着什么,他就感到自己的背上开始发痒,忍不住动了动。 陈松意看着他背上的黑气聚集,底下的皮肉也开始起伏,仿佛有虫子在其中钻动。 随着她的念咒跟滚动,蛊虫全都朝着她手中的鸡蛋聚集过来。 等到蛊毒收尽,元六背上的皮肉恢复平整。 陈松意又让他转了过来,拿起另外一颗鸡蛋,在他胸前又再收了一回。 这下元六直面收蛊,看着自己胸口的皮肉起伏鼓动,虫子钻进鸡蛋的画面,他半点也想不起什么男女之防,什么不好意思,精神全集中在陈松意手中的那颗鸡蛋上。 等身上的蛊处理完,陈松意才在他的伤腿上开口放了血,从其中取出一块竹蔑,扔在碗里,要跟用过的两颗蛋一起拿去烧掉。 元六欲言又止,很想问这样是不是就收干净了,收过蛊的蛋里面是什么样子。 陈松意察觉到他的心思,转身在屋里找了找,找到一根剩下一小节的蜡烛,点亮了拿到他面前。 她将用过的鸡蛋对光照着让他看:“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黑点没有?这就是蛊,要是打开就会看到里面全是蛊虫,得拿去烧了。” 元六寒毛直竖,很后悔好奇这一下,连忙道:“快、快去吧。” 陈松意把东西拿到屋外烧干净以后,才回来给他正骨。 把断掉的腿重新接上、固定好,她看向桌上剩下的两颗蛋,问元六:“饿不饿?饿的话我把蛋煮了给你吃。” 元六一听,脸都绿了。 他现在看到蛋就想起里面密密麻麻的蛊虫,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想吃蛋了。 “我不饿。”他飞快地摇头,却对陈松意之前画的符很感兴趣,“意姑娘怎么会画符了?” 陈松意没有瞒他:“刚学会的。” 元六精神一振,刚学会就这么厉害? 他问:“可以给我整个护身符吗?” 他的□□不足以抗衡邪术,只能寄望于灵符。 陈松意想了想,应了他。 她在黄纸上画出了今晚的第三道符,给他折成了三角:“好好带着,能保你一命。”顿了顿,又道,“理论上是这样,但我也是第一次画,所以你还是自己小心。” 原本十分欣喜的元六:“……” 那不敢寄望了,还是靠自己惜命吧。
第122章 蛊毒清除以后,元六整个人很快又昏沉起来。 陈松意给他扎了两针稳固元气,便让他在这里歇着,独自出了门。 来到院中,她抬头看了看天空。 等天上明月一躲入云中,她就踏上院墙,几个腾跃,悄无声息上了客栈最顶层。 高处的晚风吹来,吹动她身上的衣裙。 陈松意附在梁柱上,单手固定住身体,另一只手从怀中取出黄铜望远镜,架在了眼前。 望远镜旁,她的长发轻轻拂动。 通过镜筒,她将黑夜中的桥头镇尽收眼底。 程家的院子很安静,没有什么变化。 她的目光于是在那一角掠过,看向了更远处。 镇上出现了用蛊的人,当地的官府不可靠。 她损失了元六这个情报来源跟有力帮手,接下来自己就只能单打独斗。 陈松意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有些想念小师叔了。 桥头镇的建筑都不高,最高的就是她所在的客栈跟远处的登辉楼。 刚才去拿药的时候,她就听见了一些动静,只不过没有功夫去查看。 现在在高处,她凝神朝着记忆中的方向看去,一下就找到了异常的地方。 跟她此刻置身之处隔着一条街的位置,有人在发出沉闷的哀嚎。 只是她的视线被建筑挡住,看不见后面的情况。 在她思忖着该不该过去,想放下黄铜望远镜的时候,郭县令一行从巷子中钻了出来。 陈松意往阴影中藏了藏,本来要移开的望远镜又放回了眼前,对准了这一行人。 身穿官袍的郭县令走在最前面,一边掩鼻,一边不停怒斥身后的官差。 隔得太远,她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也无法从唇语辨别。 陈松意冷静而专注地看着郭县令脸上的神色,只见他极其愤怒,仿佛被坏了好事。 而他身后的师爷一边挨着他的骂,一边迅速地向身后传令。 他自己则继续跟着郭县令往码头的方向走。 陈松意抬起了望远镜,朝码头的方向看去。 就见到一艘大船朝着桥头镇码头缓缓驶近,船身破开了水面,将水面上倒映的月光碎成了无数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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