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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无双不肯气馁，接着说：“麻烦您仔细辨认。” 郎中不耐烦道：“这有什么好辨认的？昨日那人是男子，这画像上一看就是女人，能是一个人吗？” “您看清楚脸，昨日那男人是女扮男装。” 她这么说倒是提醒了郎中，他放下手中的药材抬起头来一脸疑惑：“你是什么人，为何要问这些？” 此时村长走上前去：“张郎中，此人乃是朝廷悬赏之人，所以事关重大，你可要仔仔细细想清楚。” 张郎中一看村长都来了只能拿着画像端详了片刻，而后点了点头：“这眉眼确实很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兄妹呢。” 听到他这么说村长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看来是真的！那你可知道她去往何处了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她身边还跟着两个人，留下一些银两让我照顾好这三个伤者便离开了，看起来像是着急赶路，对了，他们往南边走了。” 沈翊立刻说道：“还等什么，赶紧派人去追吧！” 沈无双摸着下巴想了想，而后阻拦道：“不用追了，既然沈傲雪有心甩开我们自然会马不停蹄地离开，现在恐怕已经走远了，要追也来不及了。” 村长脸色焦急：“那怎么办？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沈无双笑了笑：“我当然不会让他们飞走，村长，我知道她们会去哪里，只要快马加鞭赶到目的地不就能抓到了吗？” “你如何知道？”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若你知道了目的地，岂不是就把我们甩掉了？” 沈翊一听连连点头：“对，要找也是我们找。” 村长冷笑一声：“就凭你们？好啊，那你们去找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身无分文如何去找。” 沈无双上前一步：“村长，不如我们合作怎么样？” “我看你们是没钱赶路吧。” “咱们借一步说话。” 三人来到医馆外面，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 “这样吧，你去通知县里的衙门，让他们派人过来护送我们一起去找沈傲雪，只要找到了人，自然会有你的功劳。” 村长想了想，自己去衙门通报也算有功，而且还不用跟着他们跋山涉水去找人，这不等于坐着把钱拿了吗？ 他点了点头：“好，那我这就去县里找人。” 跟村长约定好以后沈无双和沈翊便回到了茅草屋。 天色渐渐晚了，沈如澜和沈如风也都陆续回来。 今日他们在村子里干了些苦力，虽然没能拿到工钱，但是却换了些粮食和衣物，这么一来，就算没钱至少还能带着干粮赶路，不至于饿死。 陈美玉虽然想要留在这里安定下来，但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太傅夫人的日子，怎么可能受得了这乡下的苦。 所以他们决定还是要上江九城投奔沈家大哥和老祖宗，到底是亲人，不至于眼看着他们流落街头饿死吧。 “母亲，这点东西还远远不够呢，最少也要再干十天半个月才能凑足盘缠和粮食。”沈如风说道。 “是啊，虽然村民们不能给我们钱，但是这些粮食也能换钱，现在天气暖和了，河里的冰也化了，明日我和大哥去河里抓些鱼给你们改善一下伙食，以后这如此就交给我们吧！” 沈如澜高兴地把今日所得摆在地上，骄傲地昂起胸膛。 虽然现在落魄了，可他再也不是人们口中那么游手好闲、一无是处的纨绔。 他可以用自己的劳动和努力为家人谋一口粮食，也算实现了男子汉的担当。 陈美玉眼底闪过感动但更多的是心疼，她红着眼说道：“让你们两个受苦了，都是娘没用……” 沈如风单膝跪下握住他的手，语气温柔：“母亲别伤心，是我们两个大男人不能照顾好您还让您受这样的苦，都是儿子们不孝……” “好了，咱们得生火做饭了。”沈如澜起身去拿柴。 陈美玉一脸为难：“要不还是我去吧？” “母亲还是坐着吧，您中午费了半天力气也没生起来，这件事可没那么容易。” 沈如澜拿起柴火蹲在灶台旁忙活了一会儿，那火就着了起来，他熟练地舀水放米盖上盖子，然后又开始在一旁切菜。 沈如风和陈美玉愣愣地看着，只觉得不可思议。 从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沈家二少爷怎么会如此得心应手地干这些下人干的活儿？ 陈美玉忍不住问道：“澜儿，你怎么什么都会了？” 沈如澜手中的动作停下，脑海中浮现出沈傲雪的脸，面上露出一抹苦笑。 “这都是跟小雪学的。” “跟她学的？” “是啊，当时我们被困在山里无助极了，而且我还生了重病，要不是她找来草药、粮食、被褥之类的物品，我可能早就死在那村子里了。” 沈如风蹙眉：“所以你后来才会对她改观？难道你不觉得她是故意对你好而接近你的吗？” 听到他这么说，沈如澜很生气地回过头来：“大哥你说什么呢？我不许你这样质疑我们的亲妹妹！小雪她嘴上说着不管我的死活，可还是会带着其他人一起去采药，然后看着别人拿药喂给我，就算她讨厌我，也从来没有不让我吃她拿回来的粮食，她是个善良的，比起我一生病就把我抛弃的无双，她好一百倍一千倍！” 陈美玉诧异道：“你刚才说什么，无双抛弃了你？” 沈如澜难过地点了点头：“虽然我也不相信，可那张契约上写着她和季凌安的名字，白纸黑字没有什么误会可言。” “也许是沈傲雪陷害了双儿？”沈如风还是有些不相信。 “沈无双亲手把我扔给了小雪，怎么会有误会呢？我这心都寒了，不过到底是有十几年的兄妹情分，我还是把双儿当妹妹一样，也努力去理解她那么做的原因，可能她是想逼着小雪来照顾我，毕竟当时懂医术的只有小雪。”
第442章 我不配做她的哥哥！ 其实沈如澜早就跟他们说过这些事，但那时他们都没当回事，现在听来，竟然是真的。 陈美玉想了想眼底闪过一抹心虚，然后故作镇定地说道：“没错，双儿一定是好心的，她肯定是想要逼着沈傲雪来照顾你，她不是真的要放弃你。” 毕竟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若真的是个连家人都能抛弃的白眼狼，她该如何面对？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总是自欺欺人不肯承认自己眼瞎，不肯为犯下的错误悔过，仿佛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心安理得地面对接下来的人生。 到底是自私的，只考虑自己的感受，却从未在乎过因他们的受伤的人该如何挣扎自救。 沈如澜叹了口气：“其实生火很累，砍柴也很费力气，虽然开春了，但是井水依旧冷得刺骨，用它来洗衣服或者洗菜都能把手冻得疼痛无比……” 陈美玉一听他这么说连忙接过话来转移话题：“是啊，这乡下的生活真不容易，本来还以为很轻松的，想着在这安家落户算了，也省得出去被发现了遭到朝廷通缉，可是……真是不干不知道，我竟连生火都不会。” 沈如风也附和道：“是啊，今日去帮村民们下地干活，又脏又累，比我从前在大理寺查案可要辛苦多了。” 沈如澜看着他们，眼底有光影闪烁，沉声道：“可是小雪幼时就要干这些了。” “什么？”两人均是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把话题说回来，眼中带着迷茫。 “母亲，我听小雪说她三岁就要去河边洗衣服，夏天还好，那北方春秋天和冬天的河水一样冷，她小小年纪手上就全是冻疮。” “这都不算什么，她还要砍柴、生火、做饭、洗衣服……总之，她干得比我们府上最低等的丫鬟都要多。” “若只是干活就罢了，那梁翠花还要动辄打骂，不给她吃饭，不给她穿衣，虐待侮辱更是家常便饭，你知道吗？外面下着雪，她只能穿破烂的单衣，五岁那年差点儿就被冻死了。” “小雪真的很苦，她受了那么多委屈，好不容易回到我们身边，以为终于有家人疼爱呵护了，可我们却那样对她……甚至以为她是回来跟无双争宠的，一边辱骂她一边欺负她……” “我后悔了，母亲大哥，我真的后悔了，我过去到底怎么了，我就像个畜生一样，我还骂她打她……我真的不配做她的哥哥。” 沈如澜说着说着泪如雨下，他跪在地上抬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半张脸瞬间肿起来，嘴角都渗出血来。 陈美玉见状急忙扑过去抱住了他，泣不成声道：“不要这样，澜儿别哭，不是你的错……” 沈如风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如鲠在喉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握紧拳头又松开又握紧，回忆在脑海中闪过，沈傲雪回来后的一幕幕都如同画卷般展开。 第一日进府，她小心翼翼地冲着他们行礼，却因为在乡下长大不会行礼而闹了笑话。 他当时心里很是嫌弃，觉得她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凭什么来到沈家享福。 第二日，沈傲雪为他熬了一碗药粥，说是能缓解疲劳、养神安神的，还说什么体谅他查案不容易。 当时他只觉得这个丫头心机深沉，为了讨好巴结无所不用，很是厌烦。 毕竟他混迹官场，最讨厌阿谀奉承的小人，沈傲雪的那份卑微恰好撞在了他最厌恶的点上。 再后来，沈无双总是哭着说自己要走，要把位置还给沈傲雪，他就觉得肯定是这个臭丫头对着无双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于是，他越来越心疼沈无双，对沈傲雪也更加痛恨厌恶。 想来想去，其实从沈傲雪回来到现在为止她从来没有主动做出过伤害沈家任何人的行为，反倒是他们一直在找她的麻烦，甚至还做出过割她血的恶毒事。 心底被刻意埋藏压制的愧疚终于破土而出，再也无法逃避地摆在了眼前。 他低下头，咬着嘴唇整个人紧绷着。 “母亲……我也有错。” 陈美玉痛哭流涕浑身颤抖着：“是我不好，是我的错，不怪你们，当初小雪回来，我作为母亲理应让你们和睦相处，可我却嫌弃她粗鄙不上台面，是我的错，是我只顾着朝夕相处的亲情，忽略了血脉相连的骨肉之情啊……” 母子三人抱头痛哭，这一刻，他们也终于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沈无双和沈翊一进门便看到他们跪在地上哭着，还以为是受不了这样的苦日子。 沈翊上前说道：“哭什么哭？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很快就不用在这里受苦了。” 沈无双上前想要将陈美玉搀扶起来，柔声安慰：“母亲，哥哥，你们怎么了？快起来吧，地上凉……”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擦了擦眼泪都没有说什么，然后默默站起身来去忙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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