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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声音细若蚊蝇。 “三哥，这条路好危险哦，感觉很容易掉下去。” 宋玄撇了一眼，到没什么畏惧的情绪，“这里在很早之前是关塞驻军地，为了保证安全，没有开很宽的路，都是这种看着危险，其实小心前行就不会有问题的窄路。” 许芷嫣闻言心稍安，但还是不敢再往外看，一点点挪回宋玄身边，抱着他的胳膊跟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直到马车停下，才跟活过来一样，掀开帘子往外看。 这一眼，正好看到李闻瑾。 才十一的他，身量在士兵中算得上豆芽菜，但身着劲装骑在马上的身姿，给人一种气势凛然的感觉，让人无法忽视。 许芷嫣笑弯了眼，对着他挥手。 “李闻瑾！” 可谁知他顺着声音看过来的眼神却一点都不友善，她被吓住了，因此没注意到从边上扑过来的难民。 难民因为没条件打理自己，指甲很长，许芷嫣一身皮肉又被养的娇嫩，冷不丁被人在手上抓了一下，硬生生被抓出一条有点深的血痕。 她皱眉缩手。 还没喊疼，身体腾空而起，眼前一花，人已经在车厢里，紧闭的门窗都传来连续不断的拍打声，混着含糊不清的呼喊，跟午夜噩梦一样。 许芷嫣缩在宋玄怀里，一开始的害怕散的很快，如今只剩下不可思议。 “他们这是干嘛？” 【半年前这里就在治灾了，怎么半点不见得好啊。】 【是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车外的人声和马匹的嘶鸣声消失了，只剩下阵阵马蹄声，随即是门被敲响的动静。 “是我。” 是李闻瑾！ 许芷嫣快速去开门，看到他，声音都不自觉的软了几分，“你怎么才来啊，刚才那些人好吓人，为什么那些人那么吓人啊？是还没吃饱饭吗？可是扬州府好多人给这边捐东西了诶！” 她跟只有现在才在一样，问题一个接一个，李闻瑾的视线自始至终都落在她的手上。 半晌，许芷嫣才注意到。 下意识收手。 “不疼的。” “都流血了怎么可能不疼，进去坐着，我给你上药。” 许芷嫣有一种小动物的直觉，她能察觉到李闻瑾现在很不高兴，就乖乖的顺着他，老老实实的坐回去。 在他给她上药时，不断的观察他的表情，觉得他没那么生气了，开始给他介绍宋玄。 “这是我三哥，可好了，我路上不舒服的时候都是三哥在照顾我，三哥，等我长大了，我也会照顾你哦。” 她跟老大爷一样，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拍宋玄的胳膊。 宋玄可不像这个傻妞，认为李闻瑾不生气，所以他简单的回应几句，就语重心长的跟许芷嫣说，“哥先出去，你和殿下好好聊聊。” 许芷嫣看着宋玄的背影。 头上的问号都要具象化了。 【聊什么啊？该聊的这不在聊吗？】 李闻瑾都快要被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逗笑了，加快速递包扎好，东西往边上一撇，双手抱胸坐在她对面，半垂着眼看她，把她看的头皮发麻。 许芷嫣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你干什么这样看我？” “我想问你一件事。” “问呗。” “你出来这一趟，是认真思考的吗？我给你写过信，你应该知道这里有多危险，而且你还这么小，这么一点，就算是被吃，他们都嫌不够塞牙缝！” 李闻瑾不是胡说，这里是灾区，是人性最突出的地方，他刚来的时候，就亲眼见到了易子而食。 那么小的孩子，在火上没了气息。 那个画面冲击性实在是太强了，他到现在还会偶尔梦到那个场景，然后被吓醒，再也睡不着。 他不敢想象，如果许芷嫣看到那种事情，得哭的多可怜。 李闻瑾知道小孩子受惊过度很容易生病，更何况许芷嫣有被吓病的前科。 许芷嫣被劈头盖脸一顿训，当即急眼了，不服气的起身。 “你骂我干嘛，我敢来肯定是想过的，而且我、我是来看我爹的，我娘也同意了！” 【幸好这里还有一个便宜老爹当挡箭牌。】 李闻瑾毫不退让，“巧了，这里灾区不少，许大人前几天才和华小将军派去另一个灾区，不会回来这里了，我建议你别耽搁，直接打道回府吧。” 许芷嫣万万没想到借口没了。 可是一直被骂，导致她逆反心理上来了，双手一叉腰。 “我不回去，我是带了物资来的，我要看着这些东西用在难民身上才能安心，你要是觉得看见我不高兴了，你就走！” 一个小团子，穿的圆乎乎的，但气势一点都不弱，乍一看还有点凶。 李闻瑾被气的冷了脸。 一句话没说就出去。 许芷嫣看着被摔得还在震的车门，又无语又委屈，等小溪探头进来时，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他凶我！” 小溪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 “小姐别哭，这里很冷，眼泪没擦干净的话，脸会皴！” 许芷嫣吸了一下鼻子，“什么叫皴？” “嗯……就是变丑的意思。” 她马上止住眼泪。 “好吧，那我就不哭了，小溪你帮我跟他们说一声，我们先准备一场施粥，安抚一下百姓，表明我们的来意。” 许芷嫣本来就没多想哭，只是情绪一下上来没忍住罢了。 被小溪这么一打岔，就把这件事略过去了。 【不是有句话叫皇家的心善变如六月天嘛，他今天可以莫名其妙的生气，肯定会莫名其妙的好起来啦。】 她麻溜的安慰好自己，在小溪的搀扶下下车。 第45章 施粥 许芷嫣下了车直奔着宋玄去，双手抱着他的腿，小脑袋靠在他腰上，滴溜溜的大眼睛观察着四周。 和自己想的一步步好转的样子不一样，这里入目都是光秃秃的，这个时间段，初雪早就该来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里好像还没下雪，地面还是黄土的颜色。 【老天爷不仁慈了。】 “三哥，瑞雪兆丰年，这里到现在都没有雪，是不是……” 她没有把话说完，她担心惊动一直虎视眈眈看着他们的难民被刺激到神经，又开始发疯。 宋玄直接把她抱起来，用披风裹好。 “是，天灾带来的影响一直都比想象中的还要严峻，偏偏鹰嘴钩自古以来，都是有名的不毛之地，想要把这里盘活，不容易，难怪殿下会在这里耗这么久。” 许芷嫣缩在自家三哥营造的安全小领域里，神经松懈，小手勾着他的衣服。 “三哥，我刚刚和小溪说了，我想施粥，跟百姓们证明一下我们的来意和诚意，顺便摸摸底。” 宋玄赞同这个提议。 至于李常浔，他对许芷嫣一向是百依百顺的，不仅满口答应，还马上指挥人操持起来。 不多时，一桶桶煮好的白米粥就摆出来要抬出去了，李闻瑾突然出现，把一把洗过的细沙倒进粥里。 许芷嫣气的跳脚。 “你坏！” 李闻瑾面色不变。 “你知道这里的人饿了多久了吗？” “扬州府各个世家捐赠和朝廷给的物资和赈灾银，看起来很多，但到了这分配下去，每个人得到的东西屈指可数。” “很多家庭为了让壮劳力活下去，给家庭争几分希望，把大部分的粮食给了壮劳力，自己饿着，这个时候他们的胃已经很脆弱了，再吃细粮，对他们弊大于利。” “加点细沙，能让他们的胃多蠕动蠕动，有好处。” 他嘴上耐心的解释，但行动上一点都没有主动表现出要和解的意思，只是偷偷用余光撇她，想看看她会不会主动求和，万万没想到，她是个榆木脑袋。 【原来如此啊，看来是我错怪他啦。】 “谢谢你啊。” 许芷嫣说完把他扒拉到一边，招呼下人赶紧把东西搬出去，等偌大得厨房只剩下李闻瑾时，他终于忍无可忍笑出声了。 “许芷嫣，好样的！” 被连名带姓喊的许芷嫣一口气打了两个喷嚏，小溪的神色肉眼可见的紧张，“小姐，您是不是受风寒了？奴婢带了药，现在给您去熬！” 许芷嫣一把把她拉住。 “没生病，不喝药！外公不是说了吧，一想二骂三风寒，刚刚肯定是有人骂我了，我才打喷嚏的。” 小溪被自家小姐的歪理赌的无话可说，但仔细观察，发现她确实没有很不舒服的样子，心下稍放松，“那小姐您要试试自己盛粥吗？” 许芷嫣点头，但盛好的粥并没有给排队的人，而是端着颤颤巍巍的往边上走。 小溪在她把粥溢出来前赶紧接手。 “小姐您要去哪？” 许芷嫣小手一指。 “我要把这个给那个小朋友，我刚刚看到他的粥被人抢了，还被打了，好可怜哦。” 她说的那个小朋友在施粥点的斜对面，小溪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个很瘦弱的小男孩，此时就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 主仆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担忧起他是被打死了。 赶紧过去。 等靠近一点，看到男孩在小弧度的颤抖，都下意识的放下心，许芷嫣就站在那喊他。 “我带了粥，你要先吃点吗？” 粥？ 这个字眼像是什么开关一样，男孩弹射起身，不管不顾的去抢粥，小溪被吓到，赶紧松手，护着许芷嫣往后退。 “小姐，我们先走吧，这人看着不安全。” 许芷嫣却摇头。 “他受伤了，我们带他回去治病吧。” 男孩听到这话，动作一顿，后知后觉感受到疼痛，许芷嫣看他要动弹的样子，赶紧制止，“你不要动啦，再动骨头没断也要断啦！” 男孩听话，真的减少了受伤胳膊动弹次数，且在吃饱后真的乖乖跟着许芷嫣回去治病，但第二天许芷嫣要去看他恢复的怎样时，屋子里早就空荡荡的了。 她歪着脑袋。 “还没好，怎么不见了呀？” 神出鬼没的李闻瑾在她身后出现，“怎么，他留下来赖着你，让你给他吃给他穿，再给他娶个媳妇你才觉得正常？” 许芷嫣噘嘴，回身看他。 “李闻瑾你不对劲，为什么我过来你一点都不高兴，还很生气的样子，我想不通，你可以跟我说说你为什么生气吗？” 【不说我真不知道，你却还要跟我怄气，真的是好崩溃好崩溃。】 李闻瑾看着她带着纯善的眸子，终究还是泄气了。 “因为我觉得这里很危险，你不适合在这待着。” “可是你在这里待了半年了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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