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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回头看余艳秋，低着头跟着王建军行走，看不清他的神情，也就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了。 走了两里地，王建军喝口水递给王俊，王俊呆呆接过抿了一嘴，就给王建军递回去了。 王建军看着他斯文安静的样子，眼神划过王迎娣身上。 比起亲闺女，这个儿子反倒是更像个秀气的女娃。 王建军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王俊的脑袋。 就这么两下，王俊眼眶红了，轻声抽泣起来。王建军听着有些闹心，到底是没有再骂他。 接着走的路上，王俊扯了扯王建军衣角，王建军低头看他一眼。 “爸爸……我们去申城的话，能不能别带妈她去……” “怎么？”王建军略微有些诧异，他这儿子不像是离得开妈的。 王俊舔了舔嘴唇，“妈她……她……她不是以前的妈妈了，她……” 王俊说了半天她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军哥！” 一个精瘦的跟猴儿似的男人在土路旁边叫了一声王建军。 王建军看了他一眼，他立马往王建军身旁凑。边走边在王建军耳朵边嘀咕，王俊撰着的手越来越紧。 王迎娣和姜立国在后面望着王建军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待瘦猴说完之后，他还往后面看了一眼。 王迎娣敏锐捕捉到他的眼神最终是落在余艳秋身上的，看他们都是顺带扫过去的。 这个举动不由得让王迎娣心里犯嘀咕，悄悄的跟外公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爷孙收敛一下神情，全当什么事都不知道。 王建军拍了一下瘦猴的肩膀，瘦猴三两下窜走了。 父子两沉默着又走了两里地，到山上找到埋了他爹的地方，挖出偌大个棺材。 里面已经是一具腐烂的陈尸，王俊紧挨着眼睛不敢看，双手互相揪着，浑身都在哆嗦。 王建军把他抱到一边的树下不让他看，王俊悄咪咪睁开个眼缝看着他把王大妈一同放进去。 挨个烧了点纸钱给王大妈，他们就都准备回家了。 王迎娣他们买好了今天中午走的火车票，等到申城那边也就是下午点，好回家。 张娚兴致冲冲的跟他们一块往火车站赶，一瘸一拐地走着路也不怕别人异样的眼光。 双眼迸发出期待的喜色，小嘴叭叭个不停。 “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离咱们村有几十公里的县城，还从来没去过申城这样的大城市，我都想象不到它有多大。” “申城跟县城也没很大区别，就是人很多，随处可见的人，广场上练气功的时候人更多。” 姜立国喜欢活泼的孩子，张娚这孩子他既喜欢又心疼，候车的空档跟她说说申城。 张娚巴着姜立国问个不停，王迎娣时不时地也插两句嘴。 快到发车时间的时候，王迎娣眼尖的瞥见王建军，赶忙拽了拽姜立国的衣袖。 “外公。” 姜立国和张娚一同向门口看了过去，王建军拉着王俊胳膊，匆匆往里面赶。 正好开始检票，他猛地冲到最前面插队，被后面的人骂，他骂的更凶。 那张黑脸凶神恶煞起来仿佛要吃人！ 一个个看他这么蛮横都不敢惹他，让他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王迎娣他们在后面慢慢排队，窗户外露出两张女人的脸，紧紧贴在窗上使劲拍窗。 “儿子！儿子！” “三弟！三弟！” 两道女声失声叫喊着，可她们举目望去，哪里有王建军和王俊的身影了。 她们想要闯进车站来，被工作人员拦着不让进。一个劲的愣是想要硬闯，被制服在墙上动弹不得。 三人眼睁睁看着唏嘘不已，到他们检票赶紧进去。 “他们这是干啥了啊？就带着那婆娘的命根子跑了？” 余艳秋把儿子当眼珠子护着的事，村里村外就没有不知道的。 王建军突然来这出，真是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王迎娣内心好奇的很，那瘦猴到底跟王建军说了什么？又是什么原因让王建军公然跟余艳秋撕破脸？ 只不过好奇归好奇，哪怕她跟她亲爹在同一辆火车上，她也不会上赶着去问的。 王俊双手扒在窗户上看着窗外，他还没有意识到他摆脱了他妈。 等他很久都没有听见余艳秋的声音，他才慢慢反应过来。 火车哐当哐当响着，王俊转过头看着王建军说，“爸爸，那个叔叔说的是真的。”
第四百零二章 渊源 火车到申城的时候，王迎娣小脸蜡黄蜡黄的，眼皮子睁着都有些费劲。 反观张娚，头发是乱成鸡窝头，但她精神头是真好啊！ 在村里能成天跟男孩子混成一堆的体力就是王迎娣比不了的！ 王迎娣抹了一把鼻头，不服气也不行！ “张娚，你先跟我们回家吧，晚上跟我睡一屋。” “好！”张娚背着自己的包，竭力跟他们并排走在一起。 哪怕她腿瘸了，她也把自己当正常人。 “外婆！外公妹妹他们回来了！还有……” 老三揉了揉眼睛，指着张娚问，“你怎么也来了？” “我来工作的啊！”张娚欢欢喜喜地进屋，挨个跟屋里老少打招呼。 陈桂花皱着眉头把姜立国拉到厨房准备跟他说道说道，姜立国抢先一步说。 “迎娣跟我说了张娚那孩子的事，她是个性子坚韧的好孩子，又认字又年纪小会学习，去国庆那干活挺好的。” “国庆那？她一个小女孩？”陈桂花是真没想到张娚会去贺国庆的厂子。 姜立国点点头，“孩子就想闻着肉味上班动力足，我这边服装厂她干着没劲，要不说她目标明确呢？” 陈桂花咋舌不已，想了半天才冒出来一句，“跟国庆说过了吗？” “国庆那缺好苗子，这孩子我看行的。”姜立国都不用王迎娣开口，他去跟贺国庆说。 陈桂花微微显得有些担忧，“会不会显得对国庆那的手插手脚啊？” 姜立国眼睛一瞪，吹了吹胡子，“老婆子，咱们都是一家人，别想那么多。” 陈桂花搓了搓手，还想再说什么，姜立国催促她，“赶紧做饭吧，孩子们都差不多要回来了。” 一看时间是有点紧，陈桂花也不敢再耽误下去了。 王迎娣上楼前问了一句，“三哥，大哥回来了吗？” 老三点点头，“前两天就回来了，还问你去哪了。” 王迎娣心里落定，领着张娚去冲个澡换身衣服。 张娚把整栋楼看了一遍，不免出声感叹，“迎娣，我知道你家在申城混的好，没想到混的这么好啊！” “在申城买房子，我们家还买不起的，这套房子还是我干妈送的。” 王迎娣时不时的跟叶唯一通信，跨洋的信件真的很难等，偶尔也会打通电话去问问。 没有申城这边横在他们面前的压力，叶浪跟欧阳坚已经在国外完婚了。 欧阳坚和叶唯一坚持追求自己的艺术道路，而叶浪则是全力支持他们两。 有时候叶唯一也会提让王迎娣出国跟她一起学习进步，每一次王迎娣都拒绝她。 想起她们惦记着她的心，王迎娣又何尝不想再见到他们，就是不知道何年何月去了。 “唉——”王迎娣忧愁的叹了一口气。 张娚坐在砌起的石头围坎上，双手撑着膝盖捧着脸，“真羡慕啊。” “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做随便送干女儿一栋房的干妈。” 王迎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的志向真是跟别人不一样。” 张娚点头，“那当然了，我很明白靠别人是靠不住的，只能靠自己。” “娚娚真是长大了。”姜娟一进院子就听见张娚的志向远大，非常支持她。 “娟姨！”张娚跳起来跟她打招呼，两只脚来回一蹦一蹦的。 姜娟看出些许的端倪，眉头轻轻一皱没有多问。 “国庆回来了没有？我菜都做好了。”陈桂花往门外问了一声。 姜娟回头应了她一声，“妈，饭菜做好了就先吃，不用等他！” “那哪行！往常这个时间点他都到家了，怎么今天还没到呢？” 陈桂花坚持贺国庆到家了才开饭，不然大家都饿着等。 贺国庆快天黑了才姗姗到家，三胞胎看着饭桌上的菜眼睛都绿了。 一见他出现，眼睛霎时就亮了。 “饭回来了！饭回来了！” 陈桂花这才给他们上饭，贺国庆哭笑不得，“妈，不用等我的。” “那怎么行？你可是我们家另一根顶梁柱，得等。” 陈桂花把态度摆的明明白白的。 贺国庆也没多说什么，“明天我准时下班回来。” 等他坐下，姜娟在一旁问，“什么事耽搁了这么久？” 贺国庆抿了抿唇摇头，这事不适合放在饭桌上讲。 姜娟只好暂时按捺住，王迎娣忙不迭的叫他，“爸爸，爸爸，你看我把谁带回来了？” 贺国庆这才注意到张娚，张娚面对他是有几分束手束脚，乖巧的叫他一声，“贺叔。” 没等王迎娣先引荐，姜立国抢先出声，“国庆，这孩子是个好的，你那能给她安排点啥做不？” “她来我厂里？”贺国庆没想到张娚会想到他厂子里，张娚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 贺国庆打量了她一遍，“坐了这么久的火车也该累了，先好好吃饭，等会再跟你谈工作的事。” 张娚点点头，刨饭的时候就一点都不拘谨了。 “果然，长这么大也没点女孩子的样子。”老二筷子凭空一夹，犀利点评。 “想去我爹厂里做事，不会想偷吃吧？” “二哥。”王迎娣嘟起了嘴。 张娚面色一僵，很快恢复如常，“那是因为姜外婆做饭好吃我才多吃的。” “而且我馋嘴归馋嘴，工作是分的清的，一顿饱还是顿顿饱，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老二挑起了眉尾，“还是长了点脑子的，没小时候蠢了。” “虽然没你聪明，但往再小了说，你还打不过我呢，哼！” 张娚张嘴就把老二的老底给揭了，老二面色一红，没说反驳的话。 王迎娣眼睛瞪大了些，嘴巴微张，“二哥，你小时候还有打不过张娚的时候啊？” 老二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贺国庆倒是替他说出来了。 “男女小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力量差异，他四五岁那时候我还在当兵，回来看着他被按着打才带他们训练起来的。” “爹！小时候是小时候，就别提这些丢脸的事了！”老二摆手把这话题带过去。 张娚瘸着脚去盛饭，老二连忙说，“张娚，你怎么成的瘸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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