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钰道:“难为侍郎大人挂记。” 徐胤扬唇:“何必这么见外?你我都是亲戚,本就该常来常往才是。” 说到这里他伸手来揭开禇钰的被褥:“我来看看你的伤好的如何了?” 禇钰下意识想要阻止,只是皮肉牵扯,伤口之上的这只手臂又如何能动弹? 徐胤在他发红溃烂的伤口上凝视半刻,然后将被褥盖好,说道:“你此番怎么受的伤,你心里可有数?” “我脑子浑浑沌沌,当日的情况都已经记不清楚了。” “那太医对你的伤口是怎么描述的?” “他说是有人用利器射伤的。” 徐胤顿了下,又看看四面:“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所以引得人前来行刺?” 禇钰摇头:“我平生谨小慎微,怎会得罪什么人?此番无辜遭此劫难,若我伤情还有好转之日,定要禀报姑母查个水落石出,问问那凶手我到底与他有何怨仇不可!” 徐胤屏息片刻,道:“我听说你刚刚又遇刺了,怎么这么巧,竟然另外还有人替你击退了刺客?” 禇钰望着他:“侍郎大人既然是来探病的,我以为你该关心的是我的伤势。没想到你关心的竟然是刺客。” “你多虑了,我只是感到有些好奇,你这院子看起来风平浪静,不像是有人行刺的样子。” 禇钰唤声道:“我这小门小户的,人手也不多,到底是什么状况,他们也不清楚。” 徐胤听到这里站起来:“既然如此,我便帮你巡查巡查,省得处还藏着什么危险。” 说完他便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禇钰一直盯着他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他了,才把目光收回来。 徐胤出了院子,旋即与跟随而来的几个护卫使了眼色,护卫们随即相互吆喝:“四处走走看看!替褚将军好好查查,看有无危险!” 八个护卫顿时四散走开,奔向了这座院子的四面八方。 徐胤立在院中,夜晚的风从他的耳畔掠过,轻微的风声在极度静谧的环境里被放大,恍惚之间轰隆如雷声。 禇钰目前的职位,严格来说还算不上将军,不过是个中级将领,他这座宅子一个人住着尚算宽阔,放在京城官宅之中却算不得什么,作为主人的他如果不是还有一层与荣王妃相关联的身份,身边这为数不多的几个下人,只怕都要走光了。 这样的情况下,闯进几个有心人实在算不得什么怪事,他徐胤的护卫能进得,别家的高手自然也能进得。 回去了的护卫说受伤的同伴被扣押下来了,但是禇家的下人却说,击中他的人和受伤的护卫都离开了。 禇家下人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暗中出手的人其身份就十分重要。 如果是假的,那禇家就有问题! “老爷!四面全都查看过,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前去巡查的几个人陆续到齐了,回话的人目光深凝,明显是在告诉他,禇家并没有发现受伤掉队的同伴。 就这么几间屋子而已,如果人还在,那还能藏在哪儿? 徐胤再看了一圈四周,末了将目光在禇钰房间停留片刻,转身道:“走。” 管家将他们所有人送上街头,转身将门掩上,径直前往禇钰房中。 “老爷……” “熄灯。我累了。” 禇钰没有等他说完,便虚弱而快速地如此吩咐。 管家顿了一顿,点点头,上前把灯熄了,然后走出门去。 屋里一片漆黑。 除了床上人的呼吸声,没有任何的动静。 但很快窗户上就落下了一道人影,他紧贴着窗门,直到半盏茶时分过去,他才退开些距离,轻手轻脚的消失在外头。 墙头忽而有蟋蟀鸣叫,一声接一声,长长短短,直到这波声音逐渐停止,屋里的灯才又重新亮起来。 傅真从里屋走出来,再度在先前的椅子上坐下:“禇将军心思缜密,让人刮目相看。” 徐胤一共带来了八个护卫,方才跟随他一起离开的却只有七个,傅真对他的心思之复杂早有领略,却没想到躺在床上的禇钰竟然也留心到了。 禇钰道:“我自幼寄人篱下,不长点眼力劲儿,如何能活到现在?” 傅真挑眉未语。 荣王妃那人什么德性她又不是不知道,当初把禇钰带到王府,纯纯就是把他当工具养的,自然不可能给他多少真心爱护,禇钰能够全心全意的活到现在,的确是需要有几分机敏。 “他们,是不是全部都走了?” 傅真点头:“刚才窗户外的人没有发现异常之后,徐胤带来的所有人就都已经全部离开了。” “那你们抓住的那个刺客呢?他没有发现什么痕迹吗?” 傅真环住胳膊:“当然不可能让他发现痕迹,早在我进你这个屋子之前,他们就已经把人带出褚家了。 “所以方才管家的回话也不算撒谎,因为下手的人和受伤的人的确都不在这儿了。 “而且,徐胤带来的那几个人,巡查过程中一定还会发现打斗和逃走的痕迹。” 禇钰深深地看向她:“你处事这般老练,到底是什么人?朝中各将门中的小姐我几乎都见过,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等你好起来,你很快就能见到我,并且知道我是谁了。”傅真扬唇。 “好起来?”禇钰苦笑,“我还能有好的那一天吗?” “为什么不能?” 傅真头朝外叫了声“鲁大夫”,鲁重阳便立刻拎着药箱进来,掌着灯凑近看了看禇钰的脸色,随即取出银针,在灯苗上烧了起来。 禇钰满脸迷惑:“这是谁?你让他做什么?” 傅真道:“这是在西北随军多年的军医,他们家世代行医,尤其擅长医治金创之伤,这半个月我没露面,就是为了等这位鲁大夫进京。 “鲁大夫,你来告诉他,他能不能好得起来?” 鲁重阳冷哼了几声,将炙烧好的银针收回来,走到床榻跟前说道:“只要你不诚心作死,那就死不了!” 说完他仔细辨了辨他头颈部几处穴位,然后先扎了三支针下去。 禇钰久病在床,早已失去了反抗之力,又或者,此时此刻他也并没有想要反抗。 他茫然地看着鲁重阳在自己身上连连施针,神色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紧张。 但也就是傅真坐在旁侧喝了一盏茶的功夫,他竟觉得气息顺畅了许多。 傅真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禇钰深吸气,他无法忽视身体上明显的变化,也许这个转变只是暂时的,也或许是带有欺骗性的,并不表示他真的就迎来了生机,可也还是让他心底里生出了一丝希望。 他还这么年轻,换成谁又会想要死呢? 哪怕只有这么一线线的希望,也让很多事情再次有了可能。 他勉力调整气息,直到完全匀下来之后,方望着傅真道:“请,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我!包括徐家,徐家近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 徐胤回到府里,连冗匆匆地迎到了前门:“怎么样?!” 徐胤眉心揪的跟铁锁一样紧:“人不见了!” “不见了?!” 连冗愣住。 徐胤望着他:“禇家的人说咱们的人的确被击中,但是后面又逃走了。而击中他的人,也走了。” “怎么会这么巧?一点线索都没留下?”连冗也皱了眉头,“禇家会不会有诈?” 说完他也觉得这话有些冒失,就凭禇钰现在的样子,还难让人相信他还能使诈。 徐胤凝眉望着夜空,半晌没说话。末了他才缓声道:“看来明日,我得去趟荣王府瞧瞧了。”
第249章 五叔你混的太惨了! 徐胤说完进屋,将要坐下时看到墙上挂着的头鍪,他走过去把它取下来。 随后进来的连冗见状,说道:“老爷近来倒是常把此物取下来赏玩。” 徐胤道:“你知道我今日下晌去赴谁的约了么?” 连冗顿住:“还请老爷明示。” 徐胤扬唇:“梁郴。” 连冗蹙了蹙眉:“自从太太犯下那大错之后,梁家可再不曾登门,而且事后不管是老爷亲自登门求见还是打发人前往赔礼,梁家均不曾露面相见,再加上街头如今众说纷纭,可以说老爷如今正处在风口浪尖上,梁大将军此时寻老爷,是为何事?” “他问我要这个。” 连冗愣住:“这么多年了,他突然要这个作甚?而且,他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来?” “你也觉得奇怪是吗?”徐胤对光看着手上的头鍪,“他说太平已经离去多年,我与梁家也早就没有了羁绊,太平的东西不应该再留在我这儿,传出去有损太平的清誉。他让我,把她的东西全都收拾收拾,明日他着人来取。” 连冗凝默片刻,说道:“看来梁家是受到了外间风言风语的影响。太太这桩罪过真是祸害不浅,不光阻挠了老爷升迁的脚步,还把和梁家的关系也影响到了。” 徐胤走出帘栊:“梁家倒罢,永平跟傅真这么一闹,跟裴家是再无修复关系的可能了。裴家如此,梁家跟我划清界线还远吗?我只是不明白,梁家为何会突然想起我这儿还有这些东西?他又为何非得将它们讨回去? “倘若只是为了断交,梁郴大可以直接了当行事,根本就不必在意这种小事。” 连冗凝眉:“关于这些物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小的绝对不会透露出去,就是太太——她是有可能,但若是她透露的,梁家早就该寻上门了才是。” “所以我觉得很奇怪。”徐胤在帘栊下回头,“而且奇怪的事情好像越来越多了。” 屋里气氛凝重下来。 “如今外头对我的风评急转直下,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我徐胤沽名钓誉,虚伪不堪,还有当年我与永平那点私事都被翻了出来,这些真的是偶然吗?” 连冗提起一口气来:“小的立刻让人去查,背后究竟是谁在兴风作浪!” 徐胤目光深黯:“找到人之后,交给我来亲手处置。” 连冗深颌首,退出门来。 院子里,一众护卫还在等待。 连冗问他们:“禇家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护卫遂把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讲了。连冗凝眉听完,沉默片刻后道:“立刻去诸家四面打听,看看到底有没有线索?眼下须当竭尽全力将我们走失的人找回来!” 不管禇家那边说他们的护卫已经逃走究竟是不是真的,他们都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而如今护卫不知下落,这件事情暴露之后带来的最直接的后果,就是荣王妃一定会将徐胤视为仇敌。 徐胤与荣王府决裂是迟早的事,但眼下还不能。徐胤在荣王府这边,还通过永平下了一招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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