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奕道:“不要紧。我说要瞒着你们,自然不会那般大张旗鼓的去。” 傅真怪不好意思的。 但既然他这样坦诚,自然也没有扭捏的必要。 想了下,她说道:“谢大人还在外头等着咱们,他是徽州谢家出身的名门子弟,学识渊博,为人也十分中正,杨叔或许也会有兴趣与谢大人结交结交?” 她虽然觉得皇后的一片苦心也应该让杨奕尽快领会到,以便阻止燕王继续夹在当中挑拨,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提醒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当下再使劲恐怕适得其反。 杨奕闻言:“难怪先前一见他就觉得气度不凡。原来是徽州谢家的后人,倒是失敬了。” 傅真笑着往外走:“那我们就出去喝茶吧,顺便我打发人去找找敏之,看看他那边的事情办完了不曾?” 二人走出了院子,很快便把刚才所议之事搁置了下来,沿途说着些家常,就来到了谢彰与宁夫人吃茶之处。 而此时在南城一家不太起眼的饭馆里,裴瞻与程持礼及常绍刚刚用完了饭。 两斤酒喝完下来,气氛已经融洽很多了,常绍打开了话匣子,把素日在燕王身边当差之事都当典故说了出来。 裴瞻面不改色,话也不多,只管给他们倒酒,程持礼是个好话搭子,每当常绍一个话题说毕,他又生出新的问题来了。 酒喝完以后常绍就主动说道:“燕王殿下当年受惊的城隍庙就在隔壁胡同里,卑职这就带将军过去。” 裴瞻没急着走,攥着手里的杯子道:“我只是一时好奇想去看看,你回头该不会跟别人说起这事儿吧?” 常绍显然是没想到过这层,但裴瞻竟然提到了,他当然会意:“裴瞻放心,卑职并非多嘴多舌之人。” 他虽然不知道裴瞻为什么如此关注这件事,但燕王即将成为皇储几乎是板上钉钉了,而裴瞻身为臣子,这种事传到有心人耳里,多半也是不利。他自然该知道怎么做人。 裴瞻听到此处就点了一下头道:“你这性子倒颇对我的脾气,你们常家也是将门,将来有什么难处,不用太见外。” 这话背后的暗示,常绍岂有听不懂的? 他们常家不是擅长钻研的人家,但有机会摆在面前,谁又会嫌硌手呢? 常绍简直喜出望外:“多谢将军赏识!若有差遣得到卑职之处,也请将军尽管吩咐!” 裴瞻放了杯子:“走吧!” 两条胡同的距离,驾着马片刻功夫就到了。 这座城隍庙在胡同中间段,是所在民坊的东南向。 这庙占的位置不小,但胡同里曾经是圈给外邦商人专门的住所,朝廷停止对外行商多年,房屋也空下来了,大多破旧不堪,故而庙里早就断了香火。 程持礼推开蛛丝缠绕的庙门,那门竟然哐哐一下倒了下来,拍出了一大片灰尘。 裴瞻皱眉看看四处:“七夕花街应该离此处还有两条街的距离,为何当天夜里燕王殿下会经过此处?” “当月他们是微服出行,据说返程的时候天色已经很阴沉了,为了抄近道尽快回宫,只能避开人多的街道。” “那为什么会偏偏选在这废弃的破庙之中?城中那么多干净的商铺,还有那么多在朝为官的官户官宅,随便进哪一处不比这好?” 常绍支吾着:“卑职不曾深究这个,兴许事先没有做好安排,途经此处突然下大暴雨,只能就近选择地方了。” 裴瞻没有接着往下说。 此时正好面前扬起的灰尘也已经落定下来,露出了深处的景物。 这是个两进的庙宇,正对着门口的就是一座大神像,东西两侧还有几尊童子,不过都已经断头的断头,残臂的残臂,没有一具是完整的了。 正对面的神像相对较好,法相十分威严,半垂的双目仿佛仍能够透过虫虫蛛丝直达人的心底。 裴瞻抬腿走进去,四下看了看,到处一片狼藉。窗户早就毁坏了,几只受惊的野猫正在发出嚎叫。 来到内进,院子里的荒草快有一个人那么高,枯的枯,绿的绿。 他招呼程持礼一起循着院子四面巡查,到了东北角上一座水井处,他停下来,拨开荒草一看,只见井口上已经堆上了大石头,石头上都已经长起了草。 把石头搬开一看,井口之下,黑乎乎的一汪水,有没有蹊跷也看不出来。 这时候程持礼和常绍都走了过来:“到处都是碎石瓦砾,没有什么东西。” “这庙后头是通向哪里?” “是隔壁的民坊,住了不少人。再过去就是南城市集。” 裴瞻偏头望着好几处都已经倒塌下来的围墙:“也就是说,后头有人翻墙过来轻而易举。” 二人顿住,随后深点头:“这墙头本来就不高,就算是没倒塌,有点功夫的人翻过来也很容易。” “所以说,其实谁也不能肯定,当天夜里吓倒燕王殿下的到底是庙中的神佛,还是外面潜进来的鬼怪?” 二人更加愣住了。 裴瞻站起来:“去找几个桶来,掏掏这个井底有没有什么东西。” “……要是没有呢?” “没有就没有。”裴瞻冷眼扫过去,“没有就当做来散了一趟心。” 丢下这句话后,裴瞻回到了庑廊下。 再往四处看了一眼,目光在靠近后院的围墙倒塌处停留片刻,然后又挪移到旁边的门洞下,走了过去。 青天大白日下,屋里头黑乎乎的,四面门窗竟然全关着,窗户纸虽然全都没了,但也都很完整的扣上了。 裴瞻推开门走进去,这里头仍然供着几尊神像,而神像之下破烂的蒲团旁边,有一张陈旧的椅子。 如果没有别的可能的话,那么当天夜里燕王坐过的椅子也就是这一张了。 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裴瞻头也没回的说道:“既然是下暴雨,那燕王殿下在这里落脚的时候,应该门窗都关好了?” 常绍回道:“理应如此。据说当时庙还算完整,后来宫人是这么说的,把门掩上之后,后来屋里就传来了动静。” 裴瞻默语。 当朝皇子在这里受惊离去,事后应该不会再有人特地过来关门关窗,所以这些紧闭的窗户,应该都还是当初关上的。 既然当初门窗都关上了,要说还有外人闯进来也不太可能。
第362章 揭穿他!(求月票) 那燕王难道真的是被神像吓着了? 想到七年前燕王还是个年仅十一岁的少年,裴瞻又把还想继续吐出口的疑问给咽了下去。 燕王不像废太子,他们一个仅仅只是皇子而已,另外一个却是从小就被寄予厚望的皇储人选,所以在七年前,十四岁的废太子已经有能力筹谋那样一个阴谋对付他的兄长,而燕王从小体弱多病,在帝后眼里——至少在所有人看来,燕王只是一个只要能够好好活着,就能让父母心满意足的存在,所以换成十一岁的废太子值得深究,在燕王身上就未必了。 “五哥!” 这时候程持礼已经在院子里吆喝起来了,“这井里头什么都没有!” 裴瞻回了回头,身子转过来:“知道了!” 说完他又再次看了一遍四面关闭着的窗户,走出了门坎。 中间已经隔着七年的时间,想要再查找出蛛丝马迹,的确有些痴心妄想了。 唯一值得关注的,也就只有燕王当天夜里的行动路线了。 如此偏僻安静的地方,不应该是一个体弱的皇子该来的。 即便他们说那是个雷雨之夜,可跟随在他身边那么多人,难道没有一个觉得这条路线不合适吗? “这井废了,”程持礼撸着袖子走过来,“水源已经枯了,里头积的是雨水,井水掏空之后就没有沁水了。” 裴瞻走到了井旁,只见井底果然只剩一堆黑乎乎夹杂着淤泥的湿沙,没有任何水源上涌的痕迹。 一切都看不出来任何端倪。 他直起腰身,看着满地荒芜:“走吧。” …… 万宾楼这边,宁夫人坐了一会儿,就被苏掌柜请走了,但没多久梁郅又来了。 这小子如今倒是越来越有礼貌,看到谢彰之后远远的就行礼打起招呼来。他不认识杨奕,但听傅真说这是宁老先生的故交,是宁家的贵客,便也谦逊的拱了拱手。 他一来,茶桌上的话题就丰富起来,语言也密集了。 傅真从旁听他们交谈,一面回顾着先前杨奕给出的信息。 七年前燕王闯入了他的视野,还在很短的时间内认出了他,且接受了他,当时他可是才十一岁,再有城府,也做不到意外遇见了自己的亲哥哥还立刻接受,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燕王就像是故意出现的了。 他若是故意出现,那就说明他早就知道了杨奕的存在,那时候距离白玉胡同案发生的时间并不久,那么是否意味着,很可能废太子筹谋白玉胡同一案,他也有可能知道? 假设他真的是从一开始就全都知道,那他隐藏在背后的目的岂非昭然若揭? 他眼睁睁看着他的二哥处心积虑的阻拦他的大哥回京认亲,然后又在他的二哥失败之后,主动出面去见他的大哥,然后又博取他大哥的好感,并且还后续建立了联系,又话里话外地利用大哥对父母的心结,挑拨原本最为坚固的皇后与杨奕之间的母子感情! 察觉到了这里之后,这些事情傅真都不敢再往下深想了,原先觉得废太子已经够让人吃惊了,没想到在废太子背后还有一个不声不响的燕王隐藏了这么久! 可他当时才十一岁呀! 他是怎么做到的这些? 一个十一岁的少年,的确不会让人提防。杨奕也不会去怀疑一个跟自己相差十几岁的病中的弟弟,所以他信了燕王的话,相信了皇帝在湖州牺牲亲生儿子当诱饵,皇后也是有参与的,以至于眼下他就在京城,距离他小时候豁出命去也要好好保护的母亲只有几条街的距离,却仍然不肯迈过去! “裴将军来了!” 傅珍紧抓着杯子思绪乱飞的时候,门外的下人通报的声音传了进来。 傅真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这突然的动作,引起了屋里所有人的注意。 梁郅啧啧声地斜起眼来:“哟哟哟,这才多会儿没见,这就连坐都坐不住了?” 傅真懒得理会他,轻快的跨出门,只见裴瞻带着程持礼果然已经过来了。 她也顾不得旁人什么目光,上前拉起裴瞻,就把他拖到一旁没有人的屋里去了。 裴瞻可不曾接受过她这么样的热情,一路乖顺的跟着她进了屋,一见她又转身飞快的把门给插上了,脸就红了: “光天化日的,插门做什么?” 傅真没时间让他多误会,直言道:“早上我在坤宁宫,听皇后娘娘把当年湖州的事情说清楚了,娘娘根本就没有参与皇上当年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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