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就是一些琐事。 秋娘只比枣儿小一岁,回头就加入寻食队伍采东西去,冬哥儿就跟杏儿她们一起玩,平时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说完这些,暂时也没别的什么,一家人各自回去休息。 大牛本来站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刘二山他们说话,见热闹看完了,也动了走人的念头。 刘二山好笑地拍了下他的后脑:“臭小子,就知道你找叔说话只是个幌子,眼珠子都快斜出眶了,赶紧回你洞里睡觉去吧!” 大牛嘿嘿一笑,转身跑回自己洞里了。 恰好枣儿她们都在,刚才听宋衔青说了那些吃食真正的名称,正讨论得热火朝天。 大牛插话进来,顺道把李家的事惟妙惟肖地学了一遭,洞里又是好一阵笑闹。 等说完闲话,枣儿就聊起明儿出门的安排。 得先去野豆子附近晃一晃,把能摘的豆子全摘回来,然后再去寻摸别的东西。 听见野豆子,坐在旁边出神的宋衔青踌躇片刻,忽然开口:“大牛兄弟,我还有件事想跟你们说。” 他思来想去,觉得能听懂那方仙儿说话的事,肯定得和村人们通个气。 毕竟从它说的那些话来看,似乎知道许多不得了的东西。 而他们这群人都生活在山里,时常要跟它打交道,只他一个人听懂,藏着掖着又能怎样,也没什么用处。 一旁大牛被点了名,转过头来好奇地看他:“啥事啊,含章哥?” 宋衔青便道:“刚咱们去拜方仙儿时,我记得你提过,它只能说“请投币”这一句话?” 大牛点了下头,诧异道:“对,方才它说的时候,你不是就在跟前吗?” “我是在跟前不错。”宋衔青叹了口气,“但我听到的,却并非你说的‘请投币’,而是几句完整的话语。” “完整的话?” “你能听懂方仙儿说话?” 大牛和枣儿猛地站起身,齐齐开口叫道,一脸的不敢置信。 宋衔青点了点下巴,也没急着说话。 枣儿果然抢声道:“那你快和我们说说,它都说了些啥?” 宋衔青顿了顿,挑了些与自己无关的,且说出来能取信于人的话:“它说,咱们给它供的那些野豆子,可以榨食用油来,还能做成别的东西。” 至于方仙儿自称大鸡妖那句,他既不能确定是哪几个字,也有可能听错,就先别妄自说出来了。 不过,村人们也说过方仙儿是种精怪,或许真是某种大妖也说不定? 枣儿她们却坐不住了。 野豆子可以榨食用油? 要知道平日里她们吃饭,也就方仙儿给的面饼汤料里有些油水,剩下时候都见不着油花。 原来在村里,早年条件稍微好些的时候,偶尔还能存些猪油,用油炒着绿菜吃,味道可是水煮菜万万撵不上的。 当然,还是方仙儿给的吃食口味最为丰富,炒菜也没法与之相比。 不过,许久没吃过炒菜,确实有些想念了。 在枣儿她们的见识里,只有动物身上才能有能吃的油水。有些草木会出油,她们倒也知道,例如松油之类,那都是只能日常用,都不能吃的。 再提到这野豆子,而且不说别的,就看那一根根的草,结出来干瘪豆子,咋会藏着油呢? 所以,野豆子能出食用油这事,她们从来就没往那想过。 但宋衔青说,这话是方仙儿告诉他的。 如果真是方仙儿说的,枣儿她们自然没有不信的意思。只是,眼下还需要去确认一番,看这宋书生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 枣儿一拍手掌,招呼大牛:“咱们走,带着秀才公到方仙儿跟前问上一问,看看这野豆子咋才能弄出油来!” 她这话说的含蓄,但大牛听懂了,明面说是问豆子的事,实际上是想在方仙儿那求证秀才公说的是不是真话呢。 “行。”大牛转头对宋衔青道,“含章哥,又要麻烦你跟我们去找一趟方仙儿了!” 宋衔青摇了摇头:“若一直吃白饭,某心里也有愧,倘若这次能帮上忙,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一趟肯定要走,早在主动提出来这件事时,他就已经想到了。 天色已晚。 因为还不知道这事的真实性,枣儿也没去找刘二山他们说,只带了火把,和大牛、宋衔青三人来到了盛珺跟前。 一般古人们晚上专门跑过来,都是有重要的事情说,盛珺便有些好奇她们的来意。 只听枣儿开口就给她丢了个晴天霹雳: “方仙儿,这位秀才公不久前你也见过,他说能听懂你的话呢。据你说,那些野豆子可以榨油出来,还能做些其它的东西,是真的不?如果是的话,你就照咱商量过的那样回我一句。” 枣儿这说法,也是在暗示盛珺,就算这秀才说的是真话,真能听懂她的声音,那日后他在传话时有什么说不到点子上了,方仙儿也可以用老办法来表示否定。 也不是信不过秀才,只是人都有私心,她得防患于未然,提防他借着方仙儿的口,去说违背方仙儿本意的话。 被她殷切盯着的盛珺此刻一脸懵。 能听懂她说话? 从枣儿转述的内容来看,那番豆子可以榨油的话确实是她说的。也就是说,这个朝代确实还没普及吃植物油的事情…… 不不不,这个绝不是重点! 盛珺睁大了眼睛打量起眼前的书生。 下午这书生刚来的时候,她只是稍微扫过两眼,就没再仔细看了,谁能想到他还能听见自己说话呢? 盛珺稍微回忆了一下,开始思考对方能听见自己声音的事。 枣儿她们是听不懂她说话的,这点可以肯定。那这个书生有什么区别于她们的地方吗? 光从外表看不出什么,莫非灵魂是她穿越而来的老乡? 但要是老乡的话,看见她的第一眼,应该就能认出她是一台售货机了吧! 也有可能是失忆,但这种可能性应该不高,总不能这朝代已经被穿成筛子了,随随便便拉出来一个人都是老乡吧。 要说还有其它可能的话…… 对了!这人与枣儿她们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他是一个读书人,肯定更有学识些,至少比村人们有文化太多了。 难道说,必须要拥有一定的文化程度,才能听懂她说话不成? 盛珺叹了口气,觉得这种设置,以系统的作派完全干得出来。毕竟它连野生动物的问题都很上心呢,积极关注古人们的义务教育情况也很合理。 若是这个猜想没错的话,这条件的门槛该是什么文化水平呢? 暂时也无从推敲。 看来她以后说出口的话得多多斟酌了……不过,终于能双向沟通了,也算是个好消息吧。 心念转瞬即逝。 虽然这书生大概率不是老乡,但盛珺还是严谨且老土地测试了一句:“天王盖地虎?” 这话一说,在枣儿听来恰好也是一句“请投币!”,顺便也能肯定她刚才的猜测,简直是一举两得。 听见猜测被方仙儿亲口证实,枣儿放下心来,心里涌上惊喜,忐忑,接着又变得五味杂陈。 惊喜和忐忑因为,有宋秀才在,日后她们就能更好理解方仙儿的意思,读懂她的每一句投币了。 复杂则是觉得,明明是她们先和方仙儿认识的。尤其是她,还是第一个勇敢靠近方仙儿,和它打交道上供,甚至吃上首包方便面的人! 要论远近亲疏,也该是她和方仙儿最亲才对。怎么偏偏就是这个外来的秀才能听懂它的意思呢? 她们和书生,明明都是肉身凡胎,凭什么就他能独得方仙儿青眼? 是了。要说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是一个秀才,他很能识字。 或许,单会识字都没用,就像赵郎中,原先也能识得一些字,却听不懂方仙儿说话。 多半还得像秀才那般,满腹的学问,读过许多书才够资格。 以前常听村里人说,能读书的人都是有本事的,难道说,能听懂方仙儿的话,也是宋秀才读出来的本事么? 也对,像她们这些在地里刨食的大老粗,在村里种地还好,往外走的话,完全施展不开。 远些的皇帝老儿,从来只会收书生去做官,近点的衙役县令,也不会稀罕与他们这些泥腿子说话。 更何况是方仙儿呢! 无论神仙精怪,必然是很有才华的,甚至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那些话就算真说给她们听了,没准也听不懂! 因为读了书的和没读过书的,交谈起来确实吃力。 就听发宗叔说,和那宋书生刚碰面时,与他说起话来,听那文绉绉的调子都很费劲。这都是经历过的事。 越想越觉得有理,枣儿心里的那股劲忽然被激出来了。 她也不怨方仙儿不和她们说话,只是在此刻无比愤恨自己没学识这件事。 她可真是没用,早该想到方仙儿作为神仙,肯定不止能说那一句话的,明明就是她们的问题啊! 刚在洞里听书生说起这事时,她还没觉得有什么。 眼下看着那书生站在方仙儿跟前,聆听它的每一句指示,这种不甘就瞬间达到了顶峰! 枣儿暗自攥紧拳头,下了狠心。 日后,不光是孩子们需要好好认字,她自己也必须得跟秀才公学东西才行,就学他考官念的那些书。 而且不能只是认几个字,那样远远不够。她一定要把宋书生肚里的墨水全部掏出来,吃下去! 从小到大,总有人质疑她孙枣儿做不好木工活儿,嘲她孙家无男儿,是铁打的绝户,不招赘就浪费了爹的一身好本事。 可后来,她没招赘,只靠自己,终究也成了方圆几里内,所有村中有名姓的厉害木匠,没人再敢吱上一声,说她本事不行! 她要做的事,从没有不成过。 这读书写字,以前是没有条件,眼下有了宋书生在,她就不信自己学不成! 不仅是她,还有大牛和其他人也绝不能落下,不能让这个外来的白脸秀才,只凭拥有一腔的学问,就在方仙儿面前取代她们的地位。 总有一日,她要亲耳听到方仙儿和她说话才行! 不知枣儿在心中喷涌求学的烈焰,一旁的宋衔青也径自陷入沉思。 刚才那个问题,方仙儿它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留下了一句奇话。 这句天亡盖地虎,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今这世道乱象频生,天亡,倒好理解。盖,即为覆。 虎,自古以来,一向都在山中称王。那这地虎一词,莫非是在隐喻地上的人王,也就是皇帝君主? 所以方仙儿刚说的那句话,应该是条谶言: 天下将亡,人帝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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