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艾琳都不知道这一层故事,神色恍然。 “这么说,他早就认定下一任亡灵之神来自时空交错之地?” “是的,”克洛伊不急不缓,“诺顿冕下说,您的降临或许是神都无法控制的变数。所以,他没有很急迫,而是隐藏身份成为一名普通的游商,边走边等。” “直到十八年前,诺顿冕下在一处边陲小镇遇到了一场疫病,一名垂死的女婴被遗弃在了修道院门口。” “等他带着药剂赶到之时,女婴已经断气。但他却感应到了那具躯体的不凡,将她留了下来,取名阿兰娜。” 阿兰娜一怔,“那原本陪着西奥多与莉兹长大的那个灵魂?” “是我和弗林,”克洛伊接道,“原本我们打算将躯体保存在冰霜圣城,直至您的降临。但后来阴差阳错之下,诺顿冕下收养了莉兹与西奥多。” “他便决定让我和弗林轮流进入阿兰娜的身体,陪着两个孩子长大。您记忆中的母亲,不是诺顿冕下的妻子,而是他救下的一位女仆。” 阿兰娜这才意识到,她缺失原主的记忆中隐藏了多少真相。 半晌,她面色变得古怪,“所以,我、西奥多与莉兹,都不是诺顿的亲生儿女。” 克洛伊笑了,“血缘不能决定亲缘。这一点,您再明白不过了,不是么?” 在她与弗林的观察中,阿兰娜待西奥多与莉兹比寻常家庭的姐弟更亲近。 阿兰娜点点头,竟然略松了口气。 这样一看,至少在争夺两个孩子的抚养权上,诺顿不见得比她有优势。 克洛伊猜不到阿兰娜的想法,继续道:“因此,阿兰娜这个名字、神弃者的身躯,从一开始就是为您准备的。” “您不曾顶替任何人的生命,是我们一直在等待您。”
第140章 “召唤来自时空交错之地的邪神,是一件难度极大、代价极高的事情。” “去年,诺顿冕下发现了神格碎片的踪迹,追寻中遇到了麻烦。我以阿兰娜的身躯赶过去帮忙,结果遭遇了噬魂兽袭击。” “艾琳与我都受到了重创,生命垂危。诺顿冕下便提出了召唤一事,以艾琳的献祭、他的沉眠为代价,将您引入尘世。” “之后,我将您送回哈姆镇,弗林将艾琳送到冰霜圣城。” 阿兰娜手指轻轻颤了颤,一瞬间想通了许多事。 艾琳以全部的未来进行了一场豪赌。在冰霜圣城等待的那些日子,她或许每一天都在门口徘徊,期盼着一个身影。 第一次见面时,艾琳又哭又笑,以亡灵圣水为条件提出做她的老师。但事实上,她与圣水从一开始就是为自己准备的“礼物”。 艾琳走上前,轻拍她的肩膀,“没克洛伊说的这么可怕,我当时被噬魂兽咬了一口,本就活不长了,献祭一事只是顺道。” “但我以为我死了就够了,谁知道诺顿那家伙竟然沉眠了。” 只能说,不愧是某种意义上超越普通神明的“邪神”,哪怕是半神与圣者之流,也不能轻易地改变祂的轨迹。 克洛伊与弗林不约而同半跪在地。 她说:“您的降临,是我们共同的期许。但在那之前,我们无法询问您的意志,希望您能原谅我们的欺瞒。” 在穿越到这个世界数个月之后,在被迫掌控两枚神格碎片之后,纪因终于得到了原主之死和她穿越的真相。 但她没有如释重负,反而心头沉甸甸的。 前世的她只是一个普通得扔到人群里就找不出来的年轻女孩。在一脚踏空,世界陷入黑暗之际,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 ——不想死,我想去看看更广大的世界。 或许是幸运,或许是意志,她莫名其妙在这个超凡世界睁开了眼睛。一路走来,她磕磕绊绊、如履薄冰,以为这是命运的考验。 谁知道,她以为的荆棘之路其实是一条由许多人倾注心血、一尺一寸打造出来的坦途。他们的付出与期盼,让她仅仅是存在就有了足够的意义。 纪因怎么也没法说,介意他们的欺瞒。 她只是想不通,自己何德何能承载这样一份跨越半个世纪的期许。如果她不是他们真正要找到的灵魂呢?如果她无法成神呢? 无数纷扰的情绪被她渐渐压了下去。 “起来吧。” 弗林与克洛伊起身。 她扬起笑脸,“接下来,就请您唤醒教皇冕下吧。不必担心他对您感到陌生,我和弗林会轮流去打听您和孩子们的消息说给冕下听。”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一直陪伴着您,只是您看不到他罢了。” 阿兰娜深吸一口气,“我该怎么做? “请将您的血掺入亡灵圣水喂给冕下,然后为他注入灵性力量。我们与艾琳会同步施展治愈魔法,增强您力量的效果。” “好,”阿兰娜取下荆棘玫瑰,毫不客气地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将装着亡灵圣水的玻璃瓶灌满。 她走到诺顿身边,托住他的下巴。以灵性力量挟住圣水,形成细小而和缓的水流,从他口中缓缓流入。 紫色的魔法符文阵在地面亮起,磅礴的灵性力量以冰霜棺椁为中心向四周轰然炸开,横扫整片冰原。 灵性灌注足足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期间弗林与克洛伊都主动提出休息一下,但阿兰娜觉得她还没到极限。 结束后,艾琳进行了简单的诊断,“灵性力量前所未有的充盈,没有醒应该不是力量的问题,是当初献祭阵法的反噬。” “那接下来该做什么?”阿兰娜问。 “以后每晚都来,或许坚持一段时间,诺顿就能醒了。”在召唤邪神导致反噬这件事上,没有任何人有应对经验。 “好,”阿兰娜一口答应。 加快的心跳渐渐缓和了下来。这样也好,给她一点时间思考与适应。 比如,诺顿苏醒之后,她的第一句话该说什么,该怎么称呼他,安排他住在哪…… 阿兰娜转身,准备呼唤冰龙返回。弗林与克洛伊走到棺椁前,准备关闭并设下防护阵法。 这时,克洛伊动作一顿,瞪大眼,“冕下醒了?!” 阿兰娜背脊一僵,心跳陡然加速。 “冕下!”弗林欣喜若狂,将棺椁彻底打开,缓缓扶着诺顿坐起身。 诺顿缓缓睁开眼,视野从模糊渐渐清晰,将屋内情形尽收眼底。喉咙里残余着清晰的血腥味,不需要问就知道来自谁。 他想说话,但喉咙干涩,轻轻咳了咳,面色略显苍白。 克洛伊赶紧摸出一直备着的修复药剂递过去,弗林托着试剂让诺顿喝下。 “好久不见!”艾琳大大方方朝诺顿招手,“没想到再见到您会是在这个地方。” 她一直以为诺顿会在阿兰娜遇到危险的关键时刻现身,来一场颇有戏剧性的父女相认。 “艾琳,”诺顿牵起嘴角,朝她颔首致意,“你晋阶了。” “是啊,”艾琳眉眼弯弯,“我现在是阿兰娜的魂仆。” 阿兰娜以极慢的速度转身,打量着她名义上的父亲。 他看上去四十岁左右,五官俊朗,眉目间透着沉稳与儒雅。放在前世,她会猜测这样的人是理科教授或工程师。 单从外貌来看,他竟然和“阿兰娜”这具身躯有五分相像,黑发黑瞳,鼻子高挺有型,脸颊线条流畅。 与此同时,诺顿也在看阿兰娜。这副身躯,他再熟悉不过,但一眼望过去轻易就能看出这不是弗林或克洛伊。 她的眼睛带着一种不同的神采,让他想起在冬夜里在海岸边明亮如月的灯塔。 之前,这具身体受环境与灵魂切换拖累,较为瘦弱。但现在她面色红润,长高了不少,头发也比之前打理得好看多了。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弗林与克洛伊都识趣地保持安静,不去打搅属于父女的第一次见面。 良久,诺顿唇角上翘,温声道:“阿兰娜,走过来让我看看?” 阿兰娜慢慢挪着步子,来到他面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诺顿清了清嗓子,倾身靠近,“对不起,这么晚才醒来。我以为我能很快修复伤势,主动去见你的。” “这段时间辛苦了,你做得比我曾经的想象好许多倍。接下来,你想怎么做都可以,不需要有任何压力。” “我们,慢慢来。” 这话说得简单,但阿兰娜几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希望自己因他的苏醒感到任何压力。不论是未来的超凡之路,还是与西奥多和莉兹的生活,一切都由她自己说了算。 甚至,诺顿是否返回“索斯家”,是否与两个孩子见面、以什么样的方式见面,告知他们什么样的真相,都听她的。 如果她愿意将他当作父亲,那他会欣然应下。如果她需要时间,或者想与他保持距离,那也没有关系。 那种在踏入这片雪原之后就始终笼罩的无形压力,转瞬便消失了。 阿兰娜抬头,落入他温和如水的双眸,心口充盈着某种奇妙的滋味,难以用言语形容。 “好的……父亲。” 这一句“父亲”轻飘飘落入空气,在场三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诺顿自不必说。 过去的十多年里,在数不清的平凡日子中,当他的目光落到“阿兰娜”身上,他总会忍不住开始想象,即将降临的会是怎样的一个孩子? 她来到世界的方式与其他的婴孩都不同,但在他心里,她就是他企盼了半个世纪的孩子。 这种心情一度让他感到了恐慌。万一召唤失败呢?万一召唤的邪神是真正的邪物,而他却下不了手呢? 所幸,命运是眷顾他的。弗林口中的阿兰娜,让他无法不欣赏、不喜爱。 在沉眠中,他曾来回想过无数个开场白。是直接以侍奉的态度敬称其为“主”,还是以“父亲”的口吻去对话。但在睁开眼的一刻,答案变得格外清晰。 他想听她喊一句, “父亲”。 弗林与克洛伊不约而同地有些泪目。 他们守在诺顿冕下身边,亲眼见证了这半个世纪的追寻与等待。见到冕下得偿所愿,他们的心情如澎湃的海浪。 诺顿整理了下心情,轻声问,“那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我叫纪因,来自另一个世界。那里没有超凡力量,但依靠科技走得比这个世界更远。以后,我慢慢将从前的事说给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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