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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以给我一个吗？” 循声望去，鹿瓷安便看到一个脸色有些青白的年轻人男人，他看上去受惊不轻，眼下青灰，面目惨白，要不仔细看，真容易将他也误认为鬼。 可仅是一眼，鹿瓷安就断定了对方的身份，“你可是赵婆婆的儿子？” 赵德发一听，忙不迭激动点头道：“对，我是我是，你怎么认识我娘？是她让你来救我的吗？” 赵德发在这巴士上待了足足七日，见证了一遍又一遍的永夜，精神都快要崩溃了，要不是今日遇见鹿瓷安，他只怕都要放弃生还的希望了。 “嗯，是赵婆婆让我来找你的——” 说着，鹿瓷安将香囊递给他，赵德发忙不迭接住，宛若捧住了保命符。 “谢谢，谢谢，我有救了，我终于有救了！” 赵德发激动的叫喊，也不知道是这喊声，还是那平安香囊的气味，竟然让一车的欢声笑语如同被按暂停键般，戛然而止。 所有人，近乎车上的所有人，都朝着鹿瓷安他们的方向看去。 一双双黑洞洞的眼，配上青灰发白宛若面粉铺面的脸，赵德发吓的，拨开那些鬼魂，一蹦三跳躲到了鹿瓷安的身后。 这一幕看在小奶团眼中，表情上颇有几分不齿。 这叔叔那么大个人，胆子怎么那么小，还往妈咪身后躲，真是羞羞！ 小奶团很想把这胆小的叔叔，从妈咪身后赶走，可是妈咪说了让她上车后不要说话，她也就乖乖的闭紧小嘴巴，只是拿鄙视的眼神看向赵德发。 觉察到自己被个奶娃娃鄙视的赵德发，有几分尴尬的捂了捂脸。 “姑娘，快闪开，这些鬼魂们怕是要躁动了！” 聂教授大喊一声，语调中满是惊恐。 他们最初上车的时候，就因为太过嘈杂话多，引起过一次车内鬼魂的躁动。 当时，他差点被一个女鬼掐断脖子，多亏他随身携带的研究装备，被他拿来当武器挥出，救了他一命。 不过，那次只是少数几个鬼魂躁动，不像今日，是全车，除了司机以外，全都在朝着他们的方向聚拢。 这次的情况，估计比上次还要危急！ 聂教授紧闭上双眼，看着近前一个赫然伸出长甲的女鬼，早已骇的紧闭上双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喵呜——” 一声猫叫响起，小奶团随身背着的小书包里，小黑黑从书包中蹿出了头。 一个腾空飞跃后，稳稳落在了巴士车上，看着那群龇牙咧嘴的鬼魂们，发出“喵呜”警告的叫声。 边叫，边抬起泛着幽幽银光的猫爪，优雅的舔着上面的毛，看上去人畜无害，只不过，却把那些鬼魂们吓的瑟瑟发抖。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快速缩回到了原位。 “胆子真小，还都是有些年岁的厉鬼怨魂，这么不禁吓——” 黑猫“喵呜喵呜”说着只有鹿瓷安母女才能听懂的喵言喵语，神情颇为嘚瑟。 “小黑黑，事办完了就赶紧回包里——” 就在它嘚瑟的空档，鹿瓷安淡声吩咐。 虽不情愿，黑猫却还是在环顾警告了一遍车上的鬼魂后，才重新跳回到小奶团弯腰为它撑开的猫咪背包中。 黑猫重回包中，鹿瓷安明显感到，巴士车上的鬼魂们，也跟着松了口气。 果然，无论是再凶恶的鬼，也惧怕锁魂的死神。 放小黑黑出来吓唬吓唬他们就行，真要时间久了，他怕这些鬼魂扛不住小黑黑的气场，自行灰飞烟灭了。 其实，从上车的时候，鹿瓷安就发现了，车上的这些鬼魂，虽是厉鬼怨魂，但都没害过人。 就连司机，也是在她们想要上车时，多次给予警示避免他们上车。 有一些乘客，是像她们一样，不听警告，长此以往被封锁在巴士上，得不到生命的补给，渐渐失去了生机，成了鬼魂。 更多的…… 应当是三年前的那次意外，带着怨念，留在这辆巴士车上的怨魂。 因为某种外力的玄学磁场，导致他们只能不断循环，不断的经历生前所经历的意外。 “各位，我知晓你们的过往，也知道你们的怨念，我是玄门人，此次踏上这辆巴士，不是为了收杀你们，而是……帮你们实现心愿。” 鹿瓷安清冷淡然的嗓音一落，竟然那些上车后，就始终沉浸在自己世界中，无波无澜的鬼魂们，全都看向了她的方向。 有些鬼魂的眼中，甚至真的浮现出某种期冀。 “你真的能帮我们实现心愿？” 一个穿着李夏镇第一中学校服的女生，率先开口，看向鹿瓷安。 她的手中，还紧紧攥着三年前的准考证，以及一只红皮鸡蛋。 那日，夏风和煦，奶奶亲自将她送上巴士，嘱托她不要紧张不要有压力，还将一只红皮鸡蛋塞到她手中，让她饿了的时候路上吃。 她是学校中成绩出类拔萃的前几名，她当年最大的心愿，就是考出这座山城小镇，去到大城市，好好读书，把奶奶也接到大城市一起生活。 但一切，都戛然而至在高考的那天。 一辆失控的油罐车，朝着他们这辆拉着半数高考学子的大巴车冲来。 她甚至都没有看清那油罐车的样子，便在一阵天旋地转的侧翻中，坠入了江中。 再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重新有了意识，也重新“活了”过来。 但这一次的活，却是与奶奶天人永隔的“活”。 她被困在了这辆生前的大巴车上，她甚至，都没有机会再去看一眼奶奶。 三年，整整三年，她带着对命运不公的怨恨，化作了被困在这辆大巴车上的厉鬼怨魂。 与她一样的，还有将近半车的人。 原本，他们的愿望各不相同，可如今，所有人的愿望都只不过是能离开这辆无限循环的死亡巴士，回去看一眼生死相隔已久的亲人们，到底还好不好？
第175章 此生率性而为，不管天道因果！ “我想……再见见我奶奶，你能帮我实现吗？” 女孩含泪看向鹿瓷安，死寂了三年的眸眼也重新焕发出期待。 随着女孩的话落，车上的其他鬼魂也渐次发出询问。 跟女孩一样，他们也想要再看一眼他们的父母、孩子、爱人与亲人。 “我可以，我保证！” 鹿瓷安郑重的看向这些鬼魂。 她来到这辆巴士上，本是为了解救活着的人，可是这一刻，她也想帮助这些鬼魂实现心愿。 这些枉死的人，只是不幸遭逢了意外，他们什么恶都没做过，命运凭什么连他们最后的心愿都剥夺？ 听着鹿瓷安的保证，黑猫从小奶团身后的猫包中，探出小半截头：“喂，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玄门人跟鬼怪从来都是势不两立，你帮他们对你有什么好处？说不定还会累加你的罪业？” 或许聂教授听不懂他们这些活人，听不懂黑猫的话。 可是那些激动不已的鬼魂们，却能清晰听到这位死神大人的言论。 他们心中有不忿，有怒火，可是在黑猫面前，他们终究弱小，便只能忍气吞声，用愤愤的眼光看着他们。 也对，玄门人都是重利之徒，只管从生人处拿到好处，哪里会管他们这些无用的鬼魂，哪里有玄门之人，肯干这种处理不讨好的事！ 就在鬼魂们愤懑不甘，且心生绝望之际，一道淡冷清扬的声音，却格外坚定的响了起来。 “众生平等，是我入玄门学到的第一个准则！纵然他们现在是鬼魂，只要未曾作恶，我就会帮，至于罪业不罪业，随便吧，打我入玄门的那刻起，我便已发誓，此生率性而为，不管天道因果！” 此生率性而为，不管天道因果！ 这话分明淡然沉静，却恍若千斤巨鼎，砸在了每一个鬼魂的心上，连带着黑猫这个无情无欲、无悲无喜的死神，都似感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震颤。 鬼魂们齐齐跪地，对着鹿瓷安跪拜道谢：“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满车鬼魂齐跪一玄门人，这是旷古烁今从未有过的事。 以至于，从始至终只顾着开车的巴士司机，也忍不住侧目，从后视镜中多看了鹿瓷安两眼。 纵然，他也很感念鹿瓷安的“平等”观，可，他也十分清楚，要离开这辆巴士并不容易。 尤其，他们的巴士车，又快驶到当日出事的那座跨江桥梁上了。 “姑娘，我们感激你的好心，可我们努力了三年，也未能找到离开这巴士的方法，而且，每循环一次，大家的心智就被摧毁一次，恐惧多增一分，连带着这巴士，也越来越坚固！” 这巴士就像是个活体的空间，分明出事之后，巴士车体损毁严重，可在一次次的循环后，它竟似个生命体般，能够自动修复。 时间一久，越发坚不可摧，就连后来再碰到车祸事故，巴士车也未再有任何损毁。 所以司机理所应当认为，锁住他们的是这辆巴士，除非找到打开巴士的办法，否则他们永远别想出去。 司机这一开口，其他的鬼魂们也渐渐陷入了愁云惨淡中。 不是他们非要质疑鹿瓷安的能力，而是他们努力了三年的事情都没能做到，她一个才刚上巴士不久的人，说要解救全车的人跟鬼魂，确实有点像天方夜谭般不可思议。 更别说，之前就有两个特管局很厉害的大师，跟着他们一起，被困在了这辆巴士上数日。 他们年龄较大，资历看上去，可比鹿瓷安这个年轻漂亮的女人靠谱的多。 能力遭到质疑，鹿瓷安也没有着急解释，而是将提前画好的符咒掷出，分别附着在了大巴车的所有出入口以及窗户处。 伴着黄符纸发出金色的光芒，密闭的车门，像是裂了缝的蛋壳，逐渐开裂。 鬼魂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眼睛都舍不得眨了。 “这次我们是真的能出去了吗？” 看着那逐渐变大的裂缝，鬼魂们开始欢呼。 可没过多久，那些裂缝，又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抹平般，再度恢复成之前的模样。 希望落空，鬼魂们的脸色再次垮了下来。 “就说不行，这女人一看就年轻，还能比那几个特管局的老人厉害嘛，他们都做不到的事，她又怎么能做到。” “完了，出不去了，我怕是要永生永世被困在这里了！” “呜呜呜，我想我的孩子了，我想再见他一面，只要能再见一面，让我魂飞魄散都行！” …… 鬼魂们开始说着丧气的话，就连原本还对鹿瓷安抱有希望的聂教授，也渐渐垮下了脸。 赵德发更是激动的扯住鹿瓷安的胳膊，气急败坏道：“你到底行不行，你不是说要带我们出去，你可不能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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