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元又瞥了一眼小崔大夫。 他夫人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受赏回来呢。 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多好的……小姑娘啊。 霍元忽然又不想成亲了。 …… 晚宴席散。 温从阳与纪明达跟随父母回到下处。 已近三更。理国伯兴奋得毫无困意,却催促孩子们早些回房。 两人便听命告退。 今日已不在纪明达容易有孕的日子。 出了长辈的房门,温从阳与她谁也没再看对方一眼,便各自己房中歇下。 但两人都一夜无眠。 温从阳在想遥妹妹。 想遥妹妹眼里的泪光。 纪明达在想……崔珏。 想他猎的虎,想他高举起二妹妹的双手,和……他与二妹妹紧密相依的那一刻。 - 九月十九日,秋猎结束。 次日,御驾回銮。 路上又行四天,九月二十三日下午,御驾入京。 随驾众人皆得赐假一日,在家歇息。 纪明达将御赐之物妥善收起,并未使用。 那日她的诗,只排在第十八,已让舅舅欣喜万分。但她本以为,名次会更高些。不过,旁人的确作得比她好。 是她俗事缠身,太久没作,退步了吗? 但即便她作得更好,夺了女子中的魁首,崔珏应也只会看着不通文墨的二妹妹,替她倒酒、给她切肉。 真是可笑。 马球也输给了宝庆郡主。 愿赌服输。 仔细想想,那虎是被一枪封喉。若真是他人的手笔,那些禁卫怎么会舍得将此等尊荣名声让给旁人! 真是崔珏杀的虎。 崔珏,真的有如此本事。 已经过去了整整八日,纪明达却还是在不断回想那天。 怎么会。 怎么可能。 竟然是真的。 竟然是真的!! “奶奶?”王嬷嬷进来。 见奶奶手边无事,她便笑回道:“奶奶离京之前,叫我盯着些孟淑人的三妹子,可我看了这半个月,还真是没什么事。再过五天,九月二十八,就是婚期了。” 是还有这回事。 孟淑人的三妹妹,究竟在她梦里,与崔珏是什么关系! 纪明达又有些反胃。 “知道了。”她告诉乳母,“再盯到她成亲之后一个月,若无事,就算了。” 崔珏总不会惦念一个有夫之妇。 可若真有些瓜葛,崔家倒热闹了。 纪明达又改了主意:“不,一直盯着。” 王嬷嬷连忙应下。 但,不到孟三姑娘成婚当日。 回京的第三天,纪明达就进入了她日夜渴求的梦。 她先是看见秋猎第一天的夜宴。 温从阳和二妹妹竟然坐在陛下近旁,与猎到熊的霍指挥并列? 怎么可能!!!难道他也猎到了熊—— 但还不待纪明达细看,眼前旋转,她又看见了崔珏。 他们在堂屋。屋内只有他们两人。 “你不愿与我亲近,难道就是因为她!我哪里比不上她!” 她竟然满面泪痕,只是话里没有哭音。 幸好没有。 她一手指东,质问崔珏:“原来,你早与嫂子的三妹情投意合,是被迫娶的我,所以你才——” “住嘴!”崔珏紧紧皱眉。 “我什么要住嘴!”她冷笑,“你心虚了,怕被我说中了!” “若不是她,就是你见到了二妹妹,你被色所惑——”她咬牙。 “纪明达。”崔珏攥住八仙桌边缘。 他指节泛红:“你胡乱牵扯的这两人,一位只是我长嫂的三妹,你不愿尊重,我不惊奇;另一位可是你的亲妹妹!你竟对她也无分毫尊重——” “尊重、尊重、尊重!”她大声重复。 “你口口声声,要我对旁人尊重,你自己又对我这结发妻子有多少尊重!”她面上又划过两行泪。 崔珏只回以沉默。 她得意盯着他。 半晌,崔珏望向门扉。 “你可以和离,”他轻轻开口,“只说我不——” “和离?”她气得几乎要发疯,端起茶杯就砸向崔珏,“你是想叫我做全京城的笑柄吗!” 崔珏没躲。 茶杯结结实实扣在他肩头,碎裂满地,茶水淋漓至他全身,他都没有躲,也没有擦拭,更没有发出任何痛呼。 “奶奶既不愿和离,我不会再提。是我没顾及到奶奶身为女子的名声。”他转身要走。 “你站住!”她喝命。 崔珏在门边停下脚步。 但他没有回头。 “婚姻大事,不但结两姓之好,更是女子一生的结果。”她也只站在原地,“二爷娶了我,却与我父亲相争不快,又只把我当做摆设,什么也不肯给我,这就是书香世家出来的探花、翰林行事吗?” 崔珏身形未有寸动。 “二爷心里没我,又不肯承认装着旁人,我都可以不在乎,我也不会去找她们对峙。——太不体面了,给彼此留些脸面吧。”她一字一顿,“但有一件事,即便只是为了崔家的列祖列宗,只是为了二爷的爹娘,只是为了二爷自己,你也不能不给我。” “不管怎样,我们得有个孩子呀,二爷。” 她神色渐渐笃定。 虽泪痕未干,她却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微笑。
第76章 发财 纪明达摸到了满手的泪。 床帐紧合,帐内几乎没有光亮。她不知道此瞬正是几时几刻,但尚无人来叫她起身,应还不到卯初。 她也还起不来。 头一抽一抽地疼,耳边全是她质问崔珏的话,喉咙发干发涩。她想叫人,但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这个梦、这两个梦—— 纪明达双手捂住脸,又按住眼睛,想阻止眼泪继续流下。 崔珏性情冷淡,对她从不热络,甚至可称冷漠,她知道。 即便没有这些梦,今世从见他的第一面,她就看得清楚: 这个十七岁得中顺天府解元的少年举子,看向她的眼里竟没有分毫惊艳。 对她的诗文、画技、琴棋之艺,他更只有客气的称赞,从无一次真心赞赏。 他是大周几十年才出现一个的惊世之才,自然恃才傲物,瞧不起她闺中的本事,她明白。 她也不需要他毫无真心的称赞。——愿意欣赏赞扬她的人从来不缺!! 所以,她不再高兴见他。 婚事已定,早晚都要成婚。那时,崔珏自然会发现,她与其他女子的不同之处。 他会明白,能娶到她,是他和崔家的幸运。 他兄长的妻子出身不高,行事也不合规矩礼数,怎么能当得起崔家的当家主母。 幸好、幸好,老天赐给了她这些梦。 原来崔珏不会明白。 原来,即便成婚,他竟也对她冷漠至极,连夫妻之间应有的一切甚至孩子都不肯给她! 纪明达止住了眼泪。 崔珏不是温从阳。 即便她的梦并不完全,她没看到崔珏之后是什么反应,但想来,他必不会像温从阳一样,每月按日期听话过来行房。 真嫁给崔珏,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 那她岂不真成了满京的笑话!国公长女、嫁与探花,却夫妻不睦、多年无子、几至和离—— 孩子。 纪明达蓦然伸手至小腹。 今天应是她来月事的日子。 可已经现在了,她竟然还没感觉到任何月事前的酸胀之意。 是……已经来了吗? 她的孩子来了吗!! 张了张嘴,纪明达发现她又能发出声音。 她连声向外唤人。 ——忘记了去细想,为什么昨夜第一个梦里,温从阳竟与霍指挥并列,一同坐在陛下近旁。 …… 又过两日,纪明达的月事仍还未至。 她的月事一向准时,近三年来从无差错。到了这时,连贴身服侍的丫鬟、嬷嬷,心里都已有了八分把握。 “但日子还浅,只怕诊不出来。”纪明达让自己耐心、更耐心些,“谁都不许声张。” 她对王嬷嬷说:“到下月初十,再去请太医来看。” - 崔宅。 纪明遥陪嫂子送了孟安和出嫁。 嫂子的身孕已有近六个月了,身体日渐沉重,不便饮酒待客,纪明遥自然要替她多吃几杯。 她酒量不算太浅,来客也不会或不敢狠灌她。又有鲁氏一同挡酒,到席散,她只吃了六七分醉,还算清醒地被崔珏抱回房中。 青霜等早已备好醒酒汤。 纪明遥一口气喝光一碗,便又被崔珏抱回卧房。 “挺好的。”被放在床边坐好,她喃喃说,“新娘子很漂亮,新郎官也怪俊的。一个半月没见了,到新房一掀盖头,互相还不看呆了?” 孟安和好像真的对崔珏淡下来了。 挺好的,挺好! 她和陈宇一生一世知心相守、甜蜜幸福才好。 纪明遥半靠在床头,看崔珏单膝跪地,给她脱下鞋袜。 “你怎么不说话啊?”她埋怨。 崔珏抬起头。 “‘新郎官怪俊’……吗?”他问。 他看,一般。 纪明遥笑软了身子,握住他的脸。 “没你俊!”她大声说,“没你好看!” “全天下你最好看——” 崔珏直起身。 他将手垫在夫人脑后,轻轻按住夫人躺下。 一刻钟后。 “夫人,先洗澡吧。”崔珏轻喘。 他双唇水润,唇角还有被咬出的印痕。 “行啊。”纪明遥答应着,手却开始解他的袍带。 崔珏连忙按住她。 “天黑了。”纪明遥示意他看窗外。 暮色四合,霞光尚明。一道残霞映出亮红的光辉,打在房檐与庭院之间。 尚未真正入夜。 “先沐浴。”崔珏还是抱她起身。 纪明遥就在他怀里不停地笑。 好像猎虎那天大胆的崔珏已经消失了。那夜过后,他又恢复了“白日不能行夫妻之事”的形状。 什么时候才能再看见一次肆意、急切、急不可耐的他? 真是——好期待啊!! …… 第二天上午,纪明遥收到了刘皇后送来的虎皮。 很大一张,几乎能铺满整个床榻。皮毛光亮未损,摸起来稍有粗糙扎手。 很威风。 但也吓人。 那天在深林中,独自一人面对护子的雌虎,崔珏都想了什么呢。 纪明遥决定把虎皮先收起来。 因为,她还在后怕。 女官又传达了皇后之意:“娘娘说,若恭人无要事,便请去宫里说话。” 纪明遥忙更衣梳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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