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听着听着,便皱起了眉头,眼中那一丝温暖的光,也渐渐消失殆尽了。 这本是桩喜事,但南宫喻这样心急如焚,会不会反倒把好事给办成坏事了呢? 深吸一口气,皇上沉声道:“朕大致听明白了,是你先利用夏云婉做了诱饵,本想等风波过去后再解释,但却被夏云婉抢先知情了,她现在不肯理你,你着急了,对吗?” “是,但儿臣并非故意为之。”南宫喻苦涩一笑,“而且儿臣也主动去夏府道歉了。” “那朕问你,你现在可是还觉得,自己是对的,是对方不够理解你的心意?” “父皇,婉儿是儿臣喜欢的人,就像您疼爱母后,或者是您喜欢母妃一样,哪怕儿臣心中有怨气,但儿臣也绝不会怪到婉儿身上分毫,儿臣只是不想让彼此留下遗憾。” 就像白文清说的那样,夏云婉越是情绪激动,就越证明她心里还有南宫喻的位置。 明明是相爱的两人,却注定要各过各的生活,南宫喻是很难说服自己接受和认命的。 皇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声音透着疲倦:“朕记得你之前说,你要带她进宫来玩,此番朕和皇后还未见到过夏云婉,就这样草率的做出决定,不合适吧?” 分明听出皇上是为推脱此事而找借口,南宫喻面色微微一沉,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是他最后的退路了,如果皇上不肯答应,那他也只能用母妃的事情,以死相逼了。 “父皇应该明白的,婉儿现在正在气头上,不可能答应随儿臣进宫,但儿臣真的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若错过这个时间,儿臣就再也得不到她了,那儿臣活着,也失去了意义……” “哎呦,辰王,这不吉利的话可说不得!”一直守在殿外的姚公公听不下去了,忙推开门大步走到南宫喻身边,愁眉苦脸,“皇上身体不适,您这样威胁皇上,又是何苦呢?” 皇上朝姚公公摆了摆手,姚公公几次欲言又止,到底还是退到一旁,选择了沉默。 眼看着碗中的汤药就要凉了,皇上接过南宫喻手中的碗,仰头一饮而尽,汤药的苦涩从唇齿间蔓延至喉咙里,皇上皱了皱眉,却因此让心慢慢静了下来。 如果这就是南宫喻的心愿,其实也不过是下个旨,没什么大不了的。 “辰儿,朕还有个问题,朕不太明白,你说的时间上来不及了,是什么意思?”南宫喻顿了顿:“父皇,夏大人已经决定要让婉儿嫁去恒国公府了,待明日,夏大人便会亲自到恒国公府去议亲,凭着夏府与恒国公府的交情,夏大人的面子,恒国公不会给的。” 提到恒国公府,皇上脸色变了变,他不动声色的瞥了姚公公一眼,脸上表情逐渐严肃。 恒国公是皇后的娘家人,因着皇后特殊身份的缘故,恒国公府上上下下也格外注重自己的言行举止,相比从前夏侯远指定给夏云婉的蒋墨渊,恒国公的小儿子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南宫喻常年不在宫中,也丝毫不关心宫中与外面的人情世故往来,自然也分辨不出恒国公府与朝堂之间的利弊,伸手不打笑脸人,皇上这次这个人情债,可算是彻底要欠下了。 只是皇上时日不多,这人情债留下的麻烦事,恐怕也要波及到皇后和太子身上。 “此事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朕要了解一下,恒国公府是否已经接到了夏府的消息?” “儿臣不知。”南宫喻摇了摇头,声音很轻,“父皇,儿臣知道这样做对恒国公不仁不义,但婉儿若只是赌气嫁过去,恒国公的小儿子不是也吃了大亏吗?” 皇上沉沉叹了口气:“此事,朕一人恐怕难以做主,不如叫你母后来一起商议一下吧?” “父皇!儿臣这些儿女情长的私事,就没必要深更半夜去惊扰母后了吧?只要父皇肯答应儿臣这件事,儿臣的心愿就彻底了结了,儿臣与父皇之间,也不再有恩怨……” 脑海中莫名浮现出淑妃的笑脸,南宫喻绝望的闭上眼睛,泪顺着眼角一滴滴滑落。 时隔多年,他几乎都快要忘记了淑妃的模样,却在今日,让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他的释然,是不是也能让天上的母妃,终于得到了平静呢? 殿内静的可拍,也不知过了多久,皇上眼眶微微泛红,不动声色的朝姚公公点了点头。 第360章 他要劫亲(5) 姚公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微微发颤:“皇上!您……” “朕心意已决,你不用再劝了。”强压下声音里的哽咽情绪,皇上含泪凝视着南宫喻,低声道,“辰儿,把头抬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朕不想再看到你这般懦弱的模样。” “父皇,对不起。”南宫喻抬手抹掉眼泪,努力笑了笑,“儿臣只是突然想母妃了。” “你的情绪,朕都能理解,朕又没说不答应你,只是想问仔细些,你这又是何必呢?” “父皇的意思是,您愿意为儿臣指婚了吗?” 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南宫喻激动的牢牢抓住了皇上的手,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 只要皇上肯下令,夏云婉就只能是他南宫喻的王妃,从今往后,他再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皇上点了点头,“朕答应你了,姚公公,去准备笔墨,朕要下旨,为辰王指婚。” “是。”姚公公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咱家这就去准备,皇上要注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太医说您不可过于激动,等晚些时候,太医还会再过来把脉的。” “朕都知道了,你先去忙吧,朕先把辰儿的事情处理好,这样朕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多谢父皇!” 南宫喻满心欢心,皇上话音未落,他便直接跪在皇上面前,规规矩矩朝皇上磕了个头。 指婚是皇上赐予的大恩,哪怕是皇子,也理应表示出应有的尊重。 看着南宫喻脸上逐渐明朗的笑容,姚公公就知道,南宫喻并未真正将皇上的病情放在心上,或许是皇上刻意在他面前掩饰着不适,但姚公公心里的刺,到底还是拔不出去了。 辜负了沈将军,皇上这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了,却还要在临终前,为南宫喻欠下人情债。 望着南宫喻还像个孩子似的不懂事,姚公公一边磨墨,一边叹气道:“辰王可知,皇上今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皇上的这份恩情,辰王理应铭记于心,时刻作为警醒。” “姚公公!”皇上面色一沉,“差不多就打住吧,朕都没说什么,你哪里有这么多话?” “皇上恕罪,咱家跟在皇上身边多年,说句冒犯的话,咱家是最懂皇上心思的人,皇上何曾为谁这般委曲求全过?您心里始终觉得亏欠了辰王,可您也应该让辰王明白才是啊。” 姚公公的话压抑在心里太久了,面对南宫喻的冷漠无情,他也几乎顷刻间爆发了。 南宫喻皱了皱眉,不顾皇上的阻拦,追问道:“姚公公何出此言?” “辰王,咱家说话可能直白了些,还请您别放在心上。”姚公公苦涩一笑,“您可知皇上此番得罪了多少人?您这样的条件,是让皇上这一生,心下都不得安宁啊。” 在宫中,特别是在皇上面前,提及死这个字是格外不吉利的,姚公公的规矩也十分严谨。 皇上疲倦的闭上了眼睛,“辰儿,你别听他胡说八道的,他最近是照顾朕照顾的太疲倦了,好几个晚上都没能睡个安稳觉,想必心里也憋着口气无处撒呢。” “皇上这话可就折煞咱家了,照顾皇上是咱家分内之事,但咱家现在说的,都是真心话。” “父皇。”南宫喻哭笑不得,“您还是让姚公公把话说完吧,儿臣也想听听他的想法。” 姚公公一向是沉默寡言的,不显山不露水的老狐狸,也难得展现出他这样诚恳的一面。 见皇上默许了南宫喻的话,姚公公深吸一口气,喃喃的絮叨着:“对辰王来说,皇上的一道圣旨,只不过是给您吃了颗定心丸,但您可想过夏大人和恒国公的感受?” 南宫喻微微一怔,他偏头望向皇上,试图从皇上眼中读懂答案,但皇上却选择了回避。 “先不说夏六小姐那边是否心甘情愿,如果夏大人已经把要议亲的消息传递到了恒国公府,甚至恒国公心中已经有了定论,那皇上的这一举动,无疑是让他们对皇上有了偏见。” 对夏侯远来说,夏云婉是他的宝贝女儿,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嫁给不爱的人。 对恒国公来说,有了皇上的圣旨,他若已答应了夏府的这门亲事,便会被人传出试图要和皇子一争高低的闲话,不答应夏府的这门亲事,恐怕也会被人说成是惧怕皇宫的压力,连昔日的伙伴都能轻易辜负。 如此一来,皇上被夹在夏府与恒国公府之间,还要承受朝臣和百姓的压力,难上加难。 南宫喻显然之前没想到这一点,此时此刻,他忽然明白白文清拦着他进宫的缘由了。 欠下的债终究是要还的,父债子偿的道理他也不是不懂,为了一个夏云婉,南宫喻不但将自己逼到了悬崖边缘,甚至还将一直保护着自己的亲人,也顶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泪水模糊了视线,南宫喻声音发颤:“父皇,是儿臣不孝,您为儿臣付出了这么多,儿臣也不想您背负着太大的压力,若真如姚公公所说,这圣旨,您还是别下了吧……” “无妨。”皇上无奈的笑了,“姚公公是在吓唬你,你难道听不出来吗?朕做的决定,朕自己心里有数,姚公公说的只是一种可能,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呢。” 另外的可能,就是南宫喻求皇上下圣旨来的及时,夏侯远还没来得及把消息递过去。 恒国公若不知情,那皇上与恒国公府之间就产生不了利益关系,夏侯远的脾气秉性皇上还是了解的,他是典型的敢怒不敢言,纵然心里有怨气,也绝不敢做出什么谋反之事。 只可惜这个节骨眼上,皇上也没精力和耐心,去劝说夏侯远放下对自己的成见了。 如果有可能,他还是尽早去跟沈毅会和,表明自己对沈毅的亏欠吧…… 见皇上已明显有了倦意,南宫喻站起身,深吸一口气:“父皇,您的恩情,儿臣此生定不会忘,姚公公这边,也请您放心,儿臣会与太子殿下商议,照顾好他的。” “多谢辰王关心。”姚公公头也没抬,声音冷冷的,“皇上已经很累了,辰王若无其他要紧事,还是趁早回静柏府吧,夜里风凉,辰王当心染了风寒。” 姚公公阴阳怪气的话,南宫喻并未放在心上,他不舍的瞥了皇上一眼,这才转身大步走出了寝宫,而姚公公也毫不留情的直接在他身后重重关上了门。 当夜风迎面拍在脸上,南宫喻抬起头,仰望着夜空中闪亮的星星,唇角微微向上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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