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阵阵发软,夏云婉脚步踉跄着,几乎是被青瑶和彩蝶架起来才得以体面的进了屋子。 她毕恭毕敬的跪在皇上和皇后面前,青瑶和彩蝶也丝毫不敢怠慢,忙随着她跪了下去。 “妾身夏云婉,拜见皇上和皇后娘娘!” 她声音抑制不住的发抖,似带着哭腔,直听得人揪心,让不安踱步的皇上也静了下来。 皇上衣袖一挥,连连摆手,声音透着疲倦:“都这时候了,规矩就免了,快快请起!” 夏云婉连忙道谢,正欲起身,眼前却是一黑,身子软绵绵的,险些晕倒在皇上面前,还是皇后眼尖的察觉到了异样,命迎春上前帮忙,这才让夏云婉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是了,从得知南宫喻遇刺的那一刻开始,夏云婉就已经有些站不住了。 只是考虑到南宫喻现在的情况,又考虑到皇上和皇后还在府上,夏云婉才咬牙坚持体面的走到了侧厢房,该走的流程走完了,似乎也抽走了支撑着她的精神支柱。 皇后慕清瑜舒了口气,声音很轻:“辰王妃,你别紧张,皇上已经将太医院医术高明的太医都带到了喻婉堂,有他们为辰王医治,辰王定将相安无事。” 毕竟放在从前,能惊动太医院这么多知名的太医,恐怕也只有皇上和皇后才能享有了。 不难看出,皇上对南宫喻格外在意,无论结果是好是坏,能有这样的体面,已是皇上和皇后给予喻婉堂最大的荣耀,哪怕日后只余下夏云婉一人,也不至于让她抬不起头来。 夏云婉抬眸望向慕清瑜,抿了抿唇,声音发干:“皇后娘娘,我能不能斗胆问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爷他……他怎么会……” “这些话不应该是你问皇后,应该是朕先问问你!”皇上气的全身都在发抖,语气明显透着不悦,“新婚之夜,他怎么就一个人冒雨跑出去了?夏云婉,你最好给朕一个理由!” 一声响雷仿若在头顶炸开,伴着皇上的怒吼声,夏云婉低垂着头,颤巍巍的跪了下来。 虽然早在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夏云婉就已经与他有过接触了,但这样大发雷霆的一面,却是夏云婉从未见过的,纵然心里谈不上有多害怕,但身体的本能还是让她不得不屈服。 如果她能乖顺一些,如果她能平息皇上的怒火,那南宫喻,是不是就能醒过来呢? 慕清瑜皱了皱眉,忙起身快步走到夏云婉身边,友善的伸手拉起了夏云婉,嗔怪道:“皇上何必对辰王妃发这么大的脾气?臣妾瞧着辰王妃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想来定是忧心辰王的情况,皇上对辰王的关照,臣妾心知肚明,但皇上属实不应该再吓唬辰王妃了。” 慕清瑜也是第一次看到夏云婉这般苍白的面容,心下不免也有些许慌乱。 如果南宫喻还没好,夏云婉又倒下了,那这喻婉堂,岂不是彻底乱了套? 喻婉堂还是皇上为这府邸取的名字,今夜不过是他们新婚夫妇搬进来居住的第一天,南宫喻的事情已经很不吉利了,如果夏云婉再倒下,那这府邸的风水,可真是说不清了。 南宫喻与皇上之间本就出现过争执,若是传出皇上故意指定这个府邸给南宫喻的话,这天下恐怕又要乱上一阵子了,那些躲藏在角落里的翊王余孽,想必会更加嚣张跋扈。 只是这里到底不是皇宫,很多话,慕清瑜也没办法挑明了说,只能选择暗中提个醒了。 皇上饱读诗书,将皇后含沙射影话音中的深意听的一清二楚,他神色微正,清了清嗓子,语气到底还是温柔了几分:“辰王妃,辰王的身体要紧,此事,朕暂且不追究,你可以先来看看他的情况,但朕还是希望,在你盘问这些话之前,先解释一下你们的事情。” 青瑶与彩蝶对视一眼,彼此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责,一时间都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 南宫喻和夏云婉的关系一直不太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特别是随着婚期临近,夏云婉的情绪愈发崩溃,他们之间的关系恶化,身为贴身服侍的丫鬟,她们心知肚明。 如果她们能早一点分析清楚这些状况,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今晚的意外了? 皇上表面上虽然是在指责夏云婉的不是,但心里定是将服侍夏云婉的丫鬟们都骂了个遍,若不是夏云婉才是那个能决定她们生死的主子,她们恐怕早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见林泽规规矩矩跪在地上,腰杆挺得笔直,青瑶鼻子莫名发酸,难过的闭上了眼睛。 很多事情明明不是林泽的错,但林泽却不得不承担责任,他的担当,最让她心疼。 只是眼下情况紧急,青瑶顾不得为林泽求情,只能跟着彩蝶的节奏,强压下心口的酸涩,搀扶着夏云婉一步步挪到南宫喻身边,气氛说不出的悲凉。 漆黑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夏云婉抬起头,望向了南宫喻。 有太医正手忙脚乱的帮南宫喻的伤口上药,刀伤过深,又连续被捅了两次,此刻鲜血仍源源不断的从伤口处渗透出来,几乎眨眼间就湿透了雪白的纱布。 炕边放着的两个铜盆,有一盆满是带血的纱布,而另一盆则是骇人的血水。 他就静静躺在那里,呼吸微弱,像一个破旧的木偶,不会动,也不会说话,令她心慌。 鼻子莫名发酸,眼泪忽然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她明明说过的,她要做回自己,她不要再当夏云婉了,她明明应该是坚强的沈燕婷,她不应该再对他产生任何感情,她不应该再受他的牵绊,可她,终究还是食言了。 狼狈的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珠,夏云婉别开脸,深呼吸,努力想要让自己保持理智和冷静。 如果哭就能换回南宫喻的命,那大家竭尽全力的拯救,又还有什么意义可言呢? 心脏狠狠抽痛着,她张了张嘴,声音却异常沙哑。 “敢问太医,王爷的情况怎么样了?” 第439章 危在旦夕(下) 为南宫喻把脉的邓太医表情严肃的摇了摇头,说出口的话带着些许让人心慌的感觉。 “辰王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刀口过深,卑职正在想办法帮他止血,而且辰王淋了雨,虽为盛夏时节,但仍易受到寒气侵袭,重伤至脾脏,若挨不过今晚,恐怕……” 邓太医是目前太医院内医术最为高超的医者,而且他向来不喜夸大说辞的行医方式。 这本是皇上最欣赏和器重他的优点,但换做现在这样的场景,皇上忽然也有点后悔请他到喻婉堂来了,本就人心惶惶的,被他这么一说,现在这屋子里的气氛更是压抑悲怆了。 夏云婉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她脚下一软,险些跌坐在冰冷的地上,眼眶霎时红了。 如果南宫喻真的就这样撒手人寰了,那她从今往后,又该何去何从? 虽然身边有青瑶的帮助,伪装身份去寻翠云郡主和沈康也不是不行,但她心里到底还是惦记着南宫喻的,就这样不管不顾,将他孤苦伶仃的扔在长安城,夏云婉觉得自己做不到。 就像要她头也不回的离开长安城一样,这里有太多太多的回忆,她一个都不想舍弃。 夏云婉垂眸望着自己纤细洁白的双手,心脏狠狠抽痛着,脑子里已然是一片空白。 她似乎从出生就在学着告别,本以为出身在骠骑将军这样的大户人家,至少这一辈子是衣食无忧,且幸福快乐的,但世事无常,她所渴望的美好人生,从始至终就没有来过她身边。 失去了哥哥又紧接着失去了母亲,认清了庶母、妹妹和未婚夫的丑恶嘴脸,又无辜失去了父亲,自己险些葬身火海,却又莫名其妙变成夏云婉,先后有了和李氏、王氏、兄弟姊妹告别的经历,和南宫喻携手走到今天,是她求之不得的安稳日子。 虽然,她无法接受这个自己,更无法接受他的爱,但这是她能拥有的,最平静的日子。 没有复杂的人情世故,没有妾室间的尔虞我诈,她再也不需要为自己的衣食住行担忧,再也不需要防备着那些想要利用她伤害她的人了,她,已经彻底被他保护起来了。 如果不是他突然出了意外,恐怕这一辈子,她都想不明白,她为何会这般心安理得。 是她错了,是她太笨拙了,可上天,竟然连一次反悔醒悟的机会都不愿再给她了吗? 南宫喻…… 耳畔嗡嗡作响,心上本就未能愈合的伤疤仿佛又被人狠狠撕开了一道口子,痛得鲜血淋漓,他的脸逐渐模糊在她被泪水迷蒙的视线中,虚无缥缈的感觉,几乎快要让她窒息。 慕清瑜皱了皱眉,不等邓太医再解释什么,忙快步上前,抬手轻轻拍了拍夏云婉的肩膀。 “辰王妃,你也别太难过,太医院的太医说话一向如此,你不必放在心上,邓太医虽然语气严肃了些,但他医术高超,有他在,辰王定不会有事,你且放宽心,辰王会醒过来的。” 原本已努力调整着呼吸来平复情绪的夏云婉,在听到慕清瑜的安慰后,神色愈发失落。 她自然是明白皇后的好意的,她当然也相信皇上不会答应南宫喻出事,只是她很长一段时间都用坚强的外壳包裹着自己,突然要她展现自己的脆弱,她竟莫名也有点难为情了。 虽然沈府和柳府的事早已成为过去,但当着新皇的面,夏云婉没办法做回真实的自己。 如果说出真相,取而代之的是杀身之祸,那她还不如一辈子伪装下去,哪怕,他再也不会原谅她,甚至可能彻底将她扫地出门。 气氛压抑,皇上皱眉凝视着夏云婉,叹了口气:“皇后说的没错,邓太医说话比较直白,你不能不信,但也不能全信,邓太医,朕问你,辰王今晚,可有顺利醒转的可能啊?” 背后直冒冷气,迎着皇上或探寻或威胁的目光,邓太医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声音依然保持着平静:“回皇上的话,卑职不敢许诺什么,但卑职,会竭尽全力救治辰王的。” 邓太医当真是个榆木脑袋不开窍啊! 皇上无奈的摆了摆手,示意邓太医专心诊治,不必再回答任何人的问题了,紧跟在皇上身边的太监贺公公也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忙命人搬了小杌子过来,让夏云婉坐下来休息。 邓太医在皇上面前本就是个红人了,如果人再机灵些,想必未来,也是前途无量的。 只可惜,皇上明示暗示到这个程度了,他竟还不领情,固执刻板的坚守自己行医的准则,看来他这点才能,这辈子,也就只能做个太医院的管事了。 夏云婉极力掩饰着尴尬,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多谢皇上和皇后娘娘体谅,妾身今日如有礼数不周,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多多担待,辰王能不能醒来,恐怕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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