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捧起摔碎的玉镯,陈衡见了,瞳孔紧缩:“怎么会摔成这样!” 语毕,他直接看向一旁的绣翠。 他什么都没有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那一瞬间,绣翠心都凉了半截。 陈衡下意识觉得是她摔碎的? 刘芳诗啜泣道:“陈大哥,绣翠姐姐来归还玉镯,要与你两清,是我小心眼,吃醋愤懑,不小心摔了镯子。” 陈衡错愕的眼神看向她,然而,刘芳诗的余光,却在打量一旁西追的眼神。 西追挑起眉梢,目光耐人寻味。 刘芳诗先发制人,便觉得西追没什么可说了。 “我知道,是我拆散了你跟绣翠姐姐的好姻缘,这些时日里,其实我每天都在饱受折磨,看着你们互相喜欢,却被迫分开,我于心不忍,可我的清白,又像是一座压在我头上的大山。” “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我死的干净,这样才不会再干预你们的缘分,我太喜欢你,才会在绣翠姐姐将玉镯还回来的时候,觉得她辜负了你的心意,替你着急和愤懑,所以摔了玉镯。” “陈大哥,你就当我小人之心了吧,离宫后,我会跟父母说明,是我做错了事,所以要离开京城,我保证再也不会回来,你们一定要好好地在一起,别辜负彼此。” 她说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低头捡拾自己带来的盘子,挨个装进食盒里。 陈衡复杂的目光看着她,最后又看向绣翠。 “你相信她说的吗?”绣翠只问了这一句。 陈衡紧皱眉头,多日来的苦恼,再次萦绕上他的心头,原本他以为,只要他逃避,就不会面对这些问题。 一边是相恋已久的绣翠,一边是清新可人的刘芳诗。 他哪个都不愿辜负,都不想伤害。 陈衡苦恼地按着眉心,声音极其疲惫:“绣翠,你不要再问我了,给我一点时间,好好想清楚,可以吗?” 西追要转身离开的脚步,在听到这句话,又停了下来。 他上过疆场,身上凛冽的气息散发出来,带着飒飒的肃杀。 西追此时看陈衡的眼神,仿佛在审视他这个人的同时,还在思考他的能力。 论武功,陈衡排不上头等,但论忠诚,他自幼就跟着皇上,占了先机,否则也轮不到他坐这个禁军统领。 皇上将这种人扶到这么重要的位置,只有谨慎,却没有决断力,实在不应当。 西追不想管闲事,可他余光看见,那个叫绣翠的姑娘,袖下的拳头紧握,刘芳诗已经哭成了泪人,可她却宁可红着眼,也不掉一滴眼泪。 “她撒谎了,”西追到底还是帮绣翠开口了,“方才我在隔壁,听见了一切,玉镯是她摔的,怕你再跟绣翠姑娘和好。” 刘芳诗身子一颤,抬起眼眸来,害怕地看着陈衡。 西追是不会撒谎的,陈衡抬头看向发着抖的刘芳诗,却见她巴掌大的小脸上,白惨惨的,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而额头上的伤,还没上药,依旧触目惊心。 反观绣翠,她眼眶是红的,表情却是冷的。 谁更可怜,在陈衡心里,已有定论。 他低下头:“西追将军,我们三人之间的事,卑职自有论断,感谢您的提醒。” 西追是十六卫的将军,比他高出一个头衔。 听了陈衡此话,西追难得的笑了一声,眼神黑沉沉的:“自然,本将不应多嘴,但你连实话也不愿听的话——” 他顿了顿,转而看向绣翠:“绣翠姑娘,本将要走,你走不走?再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 绣翠点头:“奴婢告退,多谢将军。” 她转身要离开,陈衡有些话还是想说清楚,便追了过去,想抓住她的手腕:“绣翠——” 西追不动声色地身形一横,挡在了二人之间。 “跟姑娘动口,别动手。”西追冷冷警告,绣翠站在他身后,抬头想去看陈衡的表情,可是,西追太高了,高到她只能看见他伟岸的肩头,坚实有力,像保护她的屏障一样,将陈衡和刘芳诗,彻底挡在了外面。 陈衡见西追在此,也不方便再说下去,他只眼眸黯然道:“绣翠,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一会我将刘姑娘送回去,我会来找你说清楚的。” 事已至此,他还要先将刘芳诗送回家。 听到这里,绣翠心中的辛酸,也渐渐褪去,转而变成白雪般的冰凉。 “就在这里说清楚吧,不过,是我说,而不是我听你说。”知道陈衡看不见,绣翠才敢抬手,在西追的背后擦掉眼泪。 她语气冰冷:“镯子我已经还了,也不是我破坏的,你跟刘姑娘的事,我没有兴趣再知道了,所以我的意思很明确,我们一刀两断,往后祝陈统领步步高升佳人在怀,我只有一个请求,请你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别再来找我。” 绣翠说完,转头就走,她脚步飞快,仿佛想将所有有关于陈衡的记忆,都甩在身后。 而陈衡,没有追上来。
第423章 哭吧,不用怕 绣翠脚步飞快,走过沁心湖,看见湖边垂柳依依,倒影中色泽碧绿。 她想起有一年中秋,皇上与皇后娘娘幽会,她伺候完娘娘见皇上,才从瑶光宫里出来,那时已是子时,陈衡就在这个柳树下,站着等了她一个时辰。 她赶到的时候,气喘吁吁,陈衡却始终笑着,露出明朗的一口白牙,绣翠问他:“久等了吧?” 那时陈衡说:“不久,你来的正是时候,你看,满月当空,咱们可以好好欣赏,绣翠,只要是你,多久我都能等。” 想到这里,她在陈衡那儿忍住的眼泪,又不争气的从眼角流出来。 绣翠飞快地经过宫道,迎面而来的宫女们瞧见她,连忙躬身低下头,她心中暗暗庆幸,还好大家没有仔细瞧见她哭了。 怕别人在看见,绣翠又躲去了偏僻的比武场。 这个时候正是晌午,禁军和巡逻的侍卫们都在休息,没有人来此处,她躲在马棚的位置,怕路过的小太监觉得奇怪,只能去抱一堆草垛来喂马。 可喂马,又让她想起陈衡。 她想起有一年她过生辰,夜色深了以后,陈衡将她带到这里来,把她抱上了马背,他牵着马,带着她漫步在月色下。 绣翠很害怕,因为太高了。 可陈衡说:“没关系,我会护着你,有我在的时候,你永远不用害怕。” 那天夜里,她就这样坐在马背上,陈衡从不说累,拉着缰绳,带她一圈一圈地走着。 那个时候,她觉得陈衡真厉害,因为他坐在这么高的马背上,能看见更远的路,而她是个小宫女,只能看到眼前。 她还感慨缘分的奇妙,让她能跟陈衡长相厮守。 绣翠再也忍不住,抱着草垛,低下头呜咽的哭了。 知道周围没有人,她嚎啕大哭,绣翠是被家人卖进宫里的,只换了一两银子,她父母早亡,家中早就没什么人了。 除了沈定珠,她最亲近的人,就是陈衡。 她怎么能不伤心呢?那是整整五年多的感情,他们几次要谈婚论嫁,都出现意外中止了,现在想想,老天爷是在提醒她。 就在这时,她感觉身上被笼罩上一层阴影,绣翠哭声一停,抬头看去,一个高大如山的身影,站在她旁边,挡去了她头顶惶惶的太阳。 因着背光,她看不清楚对方的样貌,却听出来了他的声音。 西追:“你这边的马喂了两次,草垛给我,我去喂后面的。” 绣翠白皙的脸上,鼻尖哭的粉红,她吸了吸,有些迷茫的看着西追:“将军,您是在跟踪奴婢吗?” 西追黑羽的眉头压下来,皱着:“这里是比武场,本将平时就在这里练武,分明是你一路走到了这儿,与本将顺路。” 绣翠站起身,拿手背胡乱的抹去眼泪。 她真是丢人了,光顾着一路疾走,根本没注意到,西追就在身后,怪不得那些宫女低下头,平时都愿意来跟她搭讪,这次却个个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原来是他在后头,她们给他请安呢! “对不起将军,奴婢这就走。”绣翠将草垛放下,福了个身,就匆匆迈步。 跟西追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说:“你现在眼睛红的厉害,本将听说皇后娘娘颇为疼爱她身边的两名侍女,你如果不怕皇后娘娘担心,可以走。” 绣翠脚步停下来了。 西追说得对,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还有沉碧他们,指不定心疼她。 绣翠从来不愿意给任何人添麻烦,故而她只能可怜的站在原地,因为她无处可去。 西追抚摸着马厩里的马匹,将草和水都填满,他没看绣翠,语气淡定道:“你不嫌晒的话,可以在这儿待会,将士们半个时辰后才会开始训练。” 只能这样了,绣翠低了低头,声音还有些沙哑:“谢谢将军。” “不用谢。”西追拿起马刷,给马匹清理鬃毛,绣翠见状,默默无闻地也拿起一把刷子,走到旁边帮忙。 她没说话,只是时而帮他递个工具,或者帮他给马匹浇一瓢水。 几个小太监路过比武场,看了一眼里面,都觉得疑惑,他们窃窃私语—— “这刷马的活,什么时候轮到西追将军做了?” “谁知道呢,肯定是马厩的小太监偷懒。” “今早才刷过啊!” “那就是西追将军体贴我们。” 他们讨论着走了。 那边,西追看见绣翠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他便道:“其实哭也没什么不好的,有人流泪,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有的眼泪,是因为伤心。” “你伤心而哭,不用觉得丢人,是人之常情。” 绣翠沉默地听着,她与西追之间,就隔着一匹马。 西追:“以前在边疆的时候,也有姑娘伤心了想哭,不过她们也不想被人看轻,更不想在外人面前落泪,所以她们发泄的方式很特别,你要不要学?” 绣翠不解,抬起头来:“什么方式?” 西追放下马刷:“跟我来。” 他带着绣翠,去了比试刀剑的地方。 这里专门有稻草人扎成的靶子,上面扎着几根弓箭,不远处放着一排兵器,十八样武器,都在上面放着。 绣翠迷茫地看着,西追便为她介绍:“边疆那些土生土长的姑娘,都会射箭,有的也会舞刀弄枪,她们将力气发泄在这上面,看起来就好得多,你要不也试试?” 绣翠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西追指着那一排兵器:“平时将士们都会从这里挑选称手的武器扎靶子,但你这么瘦弱,力气应该也小,是拿不动这些兵器的,我给你挑一把弓。” 他弯腰,在放弓箭的箩筐里挑选,每一个他都拿起来张弓试试,如果很难拉弓,他便放下,要为绣翠挑一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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