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儿宽慰道:“小姐就放心吧,将军说了,她们是专程来探望慰问您的,既然如此,一定早就知道您的病情。” 绣翠听言,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也不矫情扭捏,安安稳稳地坐在四轮椅上,让蓝儿和红儿推她出去迎客。 蓝儿和红儿分工合作,一个给绣翠整理裙摆,一个推着她的四轮椅。 刚走到前院,却见西追已经扶着一名笑容慈和的夫人进门,想必就是他母亲——西夫人。 西追跟陈衡的身世有些相似,都是年幼丧父,由母亲一力带大,如今西夫人年近五十,大概是年轻的时候操劳多了,乌发中已经生出了几根银丝,发髻抿的一丝不苟,行走间背脊挺直,步伐利落。 绣翠想起来,从前西追提过一句,他母亲是一名小武官的女儿,年轻的时候学过一点招式,性子爽利干脆。 “参见夫人。”绣翠连忙要起身请安。 西夫人立刻上前两步,按住了她,圆脸浓眼,笑容平易近人:“好姑娘,你且坐着,这儿不是宫中,虚礼就免了,可怜见的,伤的这么重,这下颌尖尖的,怎么也没有好好补补?” 她十分热情,握着绣翠的手,来回打量,眼里的心疼,就好像看着自家姑娘一样,真情难掩。 绣翠有些腼腆,柔柔笑着说:“承蒙将军照顾,每天都吃的不少,补药更是没停过。” 西追在他母亲身边哈哈笑道:“看来下次得跟厨娘都说一声,得给你一天准备四顿饭,多吃多补。” 西夫人重重点头:“对咯!宝芝,将东西拿过来。” 她说罢,身后一名十七八岁的姑娘,亭亭玉立的上前,她手里提着一个礼盒,里面放着草药八大件,都是大补的灵芝人参一类。 绣翠见这位姑娘穿着最时兴的流仙裙,眸光流转之间顾盼神飞,一看就不是什么婢女,她正想着怎么称呼的时候,西追体贴介绍:“这是我妹妹,曾宝芝。” “多谢曾姑娘。”绣翠见礼,她心中却有些疑惑,既然是他妹妹,怎么反而姓曾? 曾宝芝笑的灵韵十足,有一种未被世俗打磨的天真:“绣翠姑娘不用客气,自从你病了,我大哥这心呀也都跟着住在了外面,我还好奇呢,到底是谁家的姑娘能让他这么上心,今天他总算舍得把你介绍给我们瞧瞧了,之前宝贝的呀,捂的紧紧地!” “宝芝!”西追佯装严肃地呵斥了一声,曾宝芝连忙朝绣翠吐了吐舌头,很是俏皮地躲去了笑眯眯的西夫人身后。 绣翠白皙的脸颊上已经粉红一片,她忙让蓝儿领路:“花厅里备了花茶和点心,夫人与曾姑娘不嫌弃的话,请移步享用吧。” 西夫人越看绣翠仿佛越满意:“绣翠,你跟我们太客套了,一板一眼,都是宫里调教出来的规矩,但跟我们相处,你只管将我们当成你的家人,别拘束,我们也就不跟你客气,我确实渴了,留下来尝尝你这儿的茶。” 她这番话一下子打消了她们之间的生疏,也更是因为相中绣翠了。 曾宝芝扶着西夫人,跟着蓝儿走在前面,她指着外院的那棵黄桂花树,跟西夫人叽叽喳喳地讨论。 绣翠一直跟在后面,偶尔回答一声西夫人的询问。 原本是红儿在推着绣翠的四轮椅,西追见状,不动声色地将红儿替换了下来。 “宝芝是我二姨母的女儿,她一岁那年,被我二姨母与姨丈带着回祖宅,却遭遇山洪,我姨丈将她和姨母绑在高树上求生,自己却掉进洪流里身亡,等官差搜捕到她们的时候,我姨母已经被曝晒而死,她死前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放在宝芝的口中,才能保证年幼的女儿活了下来。我母亲得知消息以后悲痛万分,就将宝芝抱回了身边,当做亲生女儿抚养。” 所以,曾,是宝芝自己父亲的姓氏。 绣翠感慨万分,看着前方亲如母女的两个人,想到西夫人将西追拉扯大,然后为了照顾妹妹家留下的女儿,又亲自抚养照顾,这么多年,她没有再嫁,为了两个孩子不断奉献,可见是多么坚韧的一个人。 “西夫人真是个好人。”她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 西追听见,轻轻一笑,低下头跟她道:“我母亲是一个重情义的人,所以当她得知你受伤,是为了阻拦好朋友自尽时,顿时对你的勇气钦佩不已。” “她主动提出想要来看望你,跟我的想法一拍即合,我便立刻带着她来了,但现在才想到,这个举动实在是过于冲动,忘记问你的意思,有些失礼了。” 绣翠仰眸看向他,笑容温柔:“将军,刚刚西夫人还说不要在这里讲见外的话,你们来看望我,我高兴还来不及,不存在失不失礼。” 此时,西夫人回头,看见西追弯腰,耐心与绣翠说话的样子,都笑的合不拢嘴。 曾宝芝眨着眼睛道:“娘,大哥平时在家里总是板着脸,自打进了绣翠姑娘这院子,你可见他瞪过一次眼睛?” 她跟西追差十几岁,这个哥哥很是严肃,因为怕将她养出坏性子,平时都故意板着脸,实则非常纵容她,但曾宝芝都习惯他在家里严肃的那个样子了。 没想到,她大哥也是会一直笑个不停的,肯定是怕吓着绣翠那样温柔似水的女子。 西夫人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就别取笑你大哥了,他好不容易动了想成亲的心,绣翠姑娘又这么好,咱们等着办喜事吧!” 绣翠谈吐温和懂礼数,西夫人热心肠,曾宝芝活泼灵动,吃糕点的时候,她们就相处的格外融洽。 西追做主,去酒楼里定了几个好菜,带回家里一同用午膳。 饭席间,西夫人一直主动给绣翠夹菜,总是心疼她清瘦:“你要是跟我回家,照着我的办法养,保证不到一个月,就将你养的白白胖胖。” 曾宝芝朝绣翠挤眉弄眼,小声说:“我小时候,就被我娘养的像个球,去私塾念书,族里的孩子们都给我起外号,叫我圆铃铛!” “所以绣翠姑娘小心些,等胖起来,还得想办法再瘦下去,我可是瘦的极不容易!” 绣翠被逗的笑个不停,她跟西夫人道:“不劳烦夫人了,平时已经让将军够辛苦了,怎么敢再去打扰夫人。” 西夫人却马上道:“没关系,你尽管去找他帮忙,宫里的事情也不多,清闲得很,他成日里无所事事,你找他,正好让他充实些。” 绣翠忍俊不禁,敢说十六卫将军清闲的人,也就只有西夫人了。 用完膳以后,西夫人闲不住,要去厨房看一看他们平时都给绣翠准备什么吃食,要亲自给她制定一个补身体的食谱。 西追怕她操心太过,让绣翠觉得不好意思,于是也跟着去了。 临走前,他不忘吩咐曾宝芝:“晌午了,你将绣翠推去院子里,陪着她晒一会太阳。” 绣翠忙道:“我自己来就好,不用麻烦曾姑娘。” 曾宝芝却已经走到她四轮椅后:“你就别跟我客气啦,我哥都亲自交代了,我若是不做,他等会又要瞪眼睛呢。” 曾宝芝推着她,来到院子里,绣翠笑着说:“还没见过将军发火。” “真的?”曾宝芝感到不可思议,“他竟然没在你面前发过脾气?我大哥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很是严厉,眼睛一瞪,心虚的人在他面前就得吓破胆,有时候生气了,那脸黑的像泼了墨,之前那个钟玉珍就被他吓着过。” 绣翠的笑容顿住。 钟玉珍,好像是钟大小姐的名讳。
第469章 如果说命运难算 曾宝芝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急忙找补:“不过还好他们早就断了联系,更没再来往过,我也不喜欢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很久之前,他们有婚约的时候,还跟我大哥说,她身体不好,只能为他生一个孩子,不管男女,不会再生了。” “我大哥是一脉单传,她怎好意思不给我大哥生个儿子?”曾宝芝试图将钟大小姐贬的一文不值,来向绣翠表明,她站在绣翠这边。 但是,曾宝芝说得越多,绣翠就越沉默。 最后曾宝芝自己也意识到了,她默默地舔了舔唇,一脸为难:“绣翠姑娘,你别多想,我嘴巴笨,有时候太着急了却什么都表达不清楚,总之,那个钟玉珍,真的跟我大哥没关系了。” 秋阳照进绣翠的眼底,让她的脸色看起来更加白皙,她微微一笑,宽慰曾宝芝:“曾姑娘,你不用自责,其实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曾宝芝果然松了口气:“你都知道?那就好,否则让我大哥听见我跟你说这些,一定要骂我,好了好了,咱们不说那些人,绣翠姑娘,我大哥真的是个很负责任的好人,你若跟他成婚,他会待你一辈子都好。” 绣翠笑着,含糊过去了。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说起自己遇到过的趣事,曾宝芝听的津津有味。 不一会,西夫人与西追都回来了,西追跟绣翠朗笑说:“我娘写了一份食谱给厨娘,说是极补身体,我已经安排厨娘去准备了。” 绣翠连忙道谢。 西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别客气,你父母去的早,如果他们还在世,看见你这个模样,得多么心疼?我也是有孩子的人,更不忍看你瘦的可怜,所以你好好养着,有什么缺的,就派人来找我,将我当成你在宫外的亲人,知道吗?” 绣翠心中大为触动,竟有些想流泪的冲动。 “知道了,谢谢伯母。” 听见这一声呼唤,西夫人高兴不已:“真是好孩子,你好好休息吧,我们叨扰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下回再来看你。” 西追和绣翠将她们送到门口,本来西追想让西夫人和曾宝芝先回去,他再帮绣翠按一按腿脚,但宫里忽然派了侍卫来寻他,皇上似乎有要事安排。 于是,西追只能跟绣翠说了一声,就匆匆进宫。 西夫人她们走了以后,当天晚上,绣翠居然失眠了。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辗转反侧过,今夜格外难熬,脑海里,不断响起曾宝芝说的话。 西追一脉单传,那他娶妻以后,定然会希望妻子为他生儿育女。 其实这本就是正常的开枝散叶,但绣翠却对自己能否生育,十分心虚不安。 她的手在被子下,放进衣服里,缓缓地摸到了腹部一条微微凸起的长疤。 当初她从赏景山上滚下来,被一根锐利的木刺扎进腹部,她浑身上下有七八处伤,三处骨头错位,木刺的伤只是其中一处。 有一次,她昏沉欲睡的时候,曾听到鬼医跟岑太医讨论她的病情。 他们就提到那根在腹部的木刺,可能会伤了她的阴元根本,影响生育,但具体会怎么样,还要先看她恢复一阵再说。 因为她受的伤太多了,绣翠甚至觉得跟骨头断了来比,这根木刺带来的伤微不足道,可今天曾宝芝的话,莫名地让她开始想起太医们说的话,于是腹部的这个伤,成了现在她最担心的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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