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饭间。 白芷一双揪心于走不掉是什么意思,忍不住开口问他。 月君放下碗筷,“走不掉就是走不掉的意思。你留在这里,就不会有事。” 白芷察觉到月君有几分戒备,便没有再问,转移了话题,“你与肖扬是什么关系?” 月君敛眉,然后低下了头。 “我与他,最多是族人而已。” “族人?” “你想听?” 白芷点头。 “我讲了你会更爱我一点吗?” 白芷嘴角抽了抽,然后露出一个标志性的笑容,“当然会!” 月君扬起嘴角,娓娓道来。 “南蛮从三十五年前就有了蛊人计划,那时,他们到处抓人做药奴,但无一例外,接受了母蛊的人都死了,没有人受得住。直到他们找到了肖氏一族。” “肖氏一族是在深山里的一支小小部族,偏居一隅,生活安乐,不喜纷争。这一族的人,男子高大健硕,女子高挑美艳,常常有王公贵族来求娶这里的美人,那些年,肖氏一族很是风光。” “直到蛊人计划蔓延开来,有人发现,肖氏的有些人,竟然能有人受得住母蛊,这让肖氏族人遭遇了灭顶之灾。从那以后,他们将所有的肖氏族人都抓起来,作为材料。渐渐的,他们发现肖氏的女子受不住,只有男子受得住母蛊的毒。于是他们做了一个决定。” “他们将肖氏的男子作为药奴,而女子,则被他们豢养起来,作为生孩子的工具,为他们生下肖氏血脉。生孩子成了这些女子唯一的命运,到合适的时机,就会将他们配给合适的壮年男子。” 一股恶寒,将白芷笼罩。她不自觉的环起双手,试图让自己暖和一些。 “我母亲也是肖氏一族的人,只是因为她长得太美了,被南蛮王看上,免去了与别人配种的苦。我母亲五年生了三个孩子,两个姐姐,还有我。母亲生了我们三个之后,看着孩子一个个被抱走,她不愿意再生了。可她始终斗不过权大势大的父亲,最终选择了三尺白绫,自尽了。” 月君讲的很平静,像是在叙述别人的事一样。 白芷胃中一阵阵翻涌,她忍住恶心,问道:“你两个姐姐呢?” “有一个姐姐死了,死于难产。还有一个姐姐已经怀第三个孩子了。” “那肖扬的母亲呢?”白之问道。 “据说,肖扬的母亲也是大美人,当时南蛮王将她分配给了大将军巴苏,但是这个巴苏并不支持蛊人计划,于是决定放肖扬的母亲一条生路。他藉着与镇南王卓云君谈判为契机,把肖扬的母亲扮做舞女,送上了镇南王的床。” 白芷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按理说,若是卓云君接受了她,倒也没有肖扬什么事。但她竟然被卓云君强制送了回来。” 白芷:“……” 这件事白芷大概是知道的,卓翎与她讲过,当年镇南王追求卓夫人的时候,曾与卓夫人承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二人很是恩爱。 但却因为这个承诺,才让卓夫人知道肖扬和他娘的时候,那么难以接受,最后郁郁而终。 “肖扬的母亲被强制送回来后,就发现怀孕了,怀孕的肖氏女子会被强制看管起来,直到孩子出生。这期间巴苏一直对肖扬母子十分照顾,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才让肖扬母亲没有再遭罪,直到巴苏大将军死。” “巴苏与卓云君打了许多年仗,知己知彼,更是惺惺相惜。巴苏在死前早已为他们母子二人准备好了退路,他写了一封信,求卓云君收留他们母子二人。卓云君答应了,并派人偷偷将他们母子二人从南蛮接走。” 听到这里,白芷已经泣不成声,她颤着声问,“肖扬的母亲叫什么名字?” 白芷从没听过肖扬的母亲叫什么名字。 “肖薇。” 白芷眼泪大滴大滴的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为什么悲伤。 有时她觉得,这个时代真的很可悲。 谁好像都没错,但就是一团乱麻。 白芷的心绞着痛,她有些失控,只想宣洩些什么。她砸了手里面的碗筷,哭着开口,“南蛮王为什么要搞这个蛊人计划?他为什么!为什么要害这一族的人!他究竟有没有一点人性?” 月君见白芷双眼通红,一双肩膀颤颤地抖,他想上前,抬手擦掉白芷的眼泪。 可是他不敢离她太近。 月君胸腔的情绪又在翻涌,和上次的兴奋不一样,这次是沉重又酸楚的。 难受得月君不禁皱紧了五官,他咬着牙道:“白姑娘,你心痛吗?” 白芷觉得他问这问题有些好笑,“痛啊!怎么会不痛!” 他捂紧胸口,眼眶泛红,“我也好痛,这就是同悲同喜吗?是因为我爱你吗?” 爱,爱个屁! 面前这个人也是一个悲哀的可怜虫,只是他变本加厉的把自己受的苦加到别人身上,白芷一点也不会可怜他,一点也不会! 但白芷还是露出了不由心的笑容,她道:“是,是爱。” 一切都很顺利,白芷与卓云野等人,计划好了逃跑路线。 计划实施前,白芷端着早膳,早早来到了月君的寝卧。 月君还在睡着,他裹在更好的绸缎被褥里,缩成一团。 白芷叫醒了他。 他迷迷煳煳睁开双眼,睁眼瞬间就看见白芷,他莫名就笑了。 他眼里没有一点其他情绪,只有欢喜。 “为何不在外间等,进来很危险。”月君澹澹道。 白芷勾起嘴角,“我不怕,起来吃饭吧。” 月君披上了衣裳,他身姿颀长,比起肖扬是矮了一点,但也仅是一点。 即使有人等着,月君还是规规矩矩的穿好衣服,对镜束发。 他以前见父亲,都有嫔妃为他束发。 不知为什么,他想让白芷为他束发,却开不了口。 虽然束发大抵是不会中毒的,但哪怕是一点点的可能性,他都不想让这样的事发生。 月君忍下了这种冲动。 他今日特地打扮得很细致,他想将整个过程放慢,再放慢。 这也为白芷提供了时间。 白芷并不是无意义的来陪他吃早饭,她今日来,主要是为了他房间里的药,那控制人的解药。 放在他床头的柜子上,不费吹灰之力,白芷就找到了,一个黑紫色的瓶子装的,很独特。 有了解药,老师他们才能够真正的逃走,不然逃出去了也会被药效折磨至死。 白芷将解药拢在袖中,藏了起来。 二人有说有笑地吃着早饭,白芷今日很开心,她想这是最后一顿饭了。 若是逃出去,她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灭了这个邪教。 “白姑娘,你放过风筝吗?”月君问道。 “放过。” “以前我被关着的时候,总能看见天上飞着风筝,我也不知道纸鸢如何能飞起来,你能教教我吗?” “风筝一般是春天放的。” “秋天不行?” “秋天没风。”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嗯,说了春天能放,那便只有春天能放。” 月君有些失落,他缓缓低下了头,“那就来年春天吧。” 白芷轻笑一声,这笑容嘲讽又轻蔑。 月君抬起头,“你欢喜,我便欢喜,我好像更爱你了。” 夜里,白芷在鄂环门看守的饭菜里下了毒。 到达与卓云野他们约好的地点时,人整整齐齐,十四个,都在。 白芷将解药分与他们,一人一颗,分到最后一个人时刚好是最后一颗。 白芷倒了倒瓶子,“嘿嘿,运气真好,刚好够得分。” 卓云野有一瞬怀疑,“那神棍没给你下毒?” 白芷闻言,立即答道:“没啊!” 她还转了一圈,周身灵便,没有任何不妥。 卓云野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224章 奔向月亮 鄂环门看守的人被白芷药晕了,几人趁着夜偷穿过了鄂环门。 穿过鄂环门,走过一小段林间路,到了一个建筑,这个建筑类似于门房,放着许多书籍,出入记录之类的东西。 书籍多,就易燃,白芷一把火就把这建筑给烧了。外面嘈杂了起来,人们奔走高呼,“走水啦!” 众人扮成救火的人,提着木桶熘了出来。趁着黑暗,一行人熘到了本就溷乱的木棚区,这里时常有药奴发疯,所以有人走动也并不扎眼。 “大家小心一些,这些药奴可能有毒,也可能神志不清,快速通过。”白芷叮嘱道。 卓云野手脚的镣铐始终在,走起路来铁链拖拽在地,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他本身年纪大了,又在牢里关了许多年,手脚早已不再灵便,现在逃命更是笨拙。 胡庚他们换着人背他,这让卓云野心里很不好受。 顺着运送药奴的路线而去,到达棚区门口。棚区门口有人看守,几人见机行事,抓住几组落单的巡逻,夺取了衣服。 为防止卓云野手脚镣铐发出声响,众人用布条,将铁链紧紧缠绕在他的腿上和胳膊上,勉强掩盖住了他这犯人的特徵。 一行人走到门口,遇到看守的人,白芷戴上了那满是六角莲的额饰,掏出从月君那偷出来的手令,趾高气昂的道:“奉月君口令,出去办差事,放行!” 看守的人面面相觑,“我们可没听说有什么差事!” “这差事至关重要,岂能让你们知晓!放行!”白芷道。 看守之人犹豫再三,这手令是货真价实的手令,并且白芷头上六角莲头饰就像鬼爪子一样,扼得他们思考不能。 看他们有所动摇,白芷怒喝一声,“耽误了月君的事儿,你们担待得起吗?!” 看守之人只好放行。 出了棚区,就是一片绝壁之中的洼地。周围的山很高,这使得山谷之间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从一片树林中穿梭而过,宛如扒开层层迷障,白芷带领着众人,向树林尽头奔赴。 众人鑽出了树林,顿时豁然开朗。 胡典高举着手,“你们看!” 对面的山头上,挂着银盘一般的明月,皎洁明亮。 众人心头明朗,眼中只装着这轮明月,朝着月光洒下的方向,从这边山,跑到那边山,就是胜利。 “走!”白芷露出了笑容,朗声道。 山间的大路虽有泥泞,但还算得上平坦。 卓云野挣扎着从孩子的背上下来,“老夫自己走,我走得动!” 众人拧不过,只好把他放了下来。 忽的,后方传来号角声。 “想来是被发现了!”卓云野嘶哑道。 “跑就对了!”白芷道。 这次逃亡,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所有人都一致认为,不跑就是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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