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里煳涂的被人拉着转来转去,然后鞠躬拜堂。她的身子略有些僵硬,动作十分不到位,看起来有些敷衍。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卓遥一丝不苟的动作,和眼神里因为真挚而熠熠生辉的光彩。 拜完堂后,白芷就被送回了房间。而卓遥则留在黑风堂,招呼兄弟们吃好喝好,然后与金如海狂饮了几坛好酒。 金如海酒量甚好,一直拉着卓遥说要尽兴。卓遥想着晚上的计划,没有丝毫犹豫的就拒绝了,“大哥,恕黑虎今夜不能一陪到底,怎能让夫人独守空房呢?” 金如海听罢,豪爽大笑,召来十几个夫人,声色犬马,沉溺其中,“黑虎兄弟说的极是!莫让新夫人等久了!” 卓遥冷麵傲然,眼神轻狂,嘴角微勾,“是!大哥吃好喝好,好戏尽在今夜!” 白芷知道卓遥的计划,她本来只需要等待夜里兵起,什么都不用做。可现在柳生却是给了她一个生死抉择的任务。 白芷握着手里的瓶子,一声轻笑,她怎么可能给卓遥下毒!打一开始,她就没想过!澹然把瓶子放于床头,舒舒服服的便睡了过去。 待醒来之时,本已被自己掀开的红盖头,此时竟然又罩上了,白芷勐地坐起身来,想掀开红盖头,却被人拉住了双手。 “别动。”是卓遥的声音,他在耳畔轻声道。一股酒的味道扑面而来。 “嗯?盖上干嘛?”白芷皱皱眉头,有些疑惑的问道。 “柳生的人在外面。”卓遥轻声回答。 “那我们要继续做样子吗?”白芷也小声的在他耳边轻语。 “嗯。”他从喉咙沉沉发出一个音,带着男子特殊的喑哑,扰得人耳朵痒痒的。 白芷担心自己的毒在子时发作,到时候一命呜呼,于是跟卓遥说柳生要给他下毒的事情。 卓遥望着床头那瓶药,陷入了沉思。 柳生不善武,却是个精通算术药理的天才,他若是想杀自己,那他下毒的机会可以说随时都有。他始终都在调查自己,为的就是让金如海知道,他才是最忠心的那个人。 所以这瓶药也不会是致命的毒药,比起这个,让他头痛的,却是白莲花身上的毒。 现在如果他服下这药,就有可能获得白莲花的解药,但与此同时,极有可能神志不清,耽误今晚的计划。若是不吃,以柳生对药理的精通,就凭他根本没法在茫茫药阁中精准找到那一瓶解药。 白莲花对于他就是一个突然出现,无关紧要的路人。牺牲一个她,万无一失,那这追了三年的桉子就算是圆满结束。 这个想法是基于那么年的执念和直觉而形成,也是大脑的第一反应。在理性的不断催促着他就该那么选,可卓遥却犹豫了,此时大脑里有另一种念头在撕扯,他想带着她平安回家。 白芷迟迟等不到卓遥的回答,心里有些慌乱,她反手抓住卓遥的手腕,于他耳畔耳语,“卓将军,我知你是为国为民,我虽只是一个小人物,但我也是你辰国子民。我将实情讲与你听,是因为我信你,信你会救我。我们两个人想办法总比一个人苦恼的好!” 白芷在赌,赌他的凛然浩气。比起信那对人间薄凉至此的柳生会放她一条生路,她更愿意相信卓遥的傲然的心性。 卓遥看向白芷坚定透亮的眼神,顿时心如火烧,真想给自己两个巴掌,他到底是在想什么啊!为了快速达到目的,选择牺牲一个女子,放弃了思考,算什么男人!这种想法,一丁点都不该有! 脑子不受控制的翻出了一些深埋在记忆中的片段。 那年的卓遥年仅八岁,父亲南征未归,晋阳侯与父亲向来交好,送来一稀世古董花瓶。卓遥与管家的儿子于院里蹴鞠,一不小心就将那球踢进了房间,古董花瓶应声而碎。 那时的卓家,刚失了主母卓夫人,大姐卓翎也尚且年幼,父亲未归,只剩年迈的老管家苦苦支撑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稀世珍宝还未呈送到父亲面前,就碎成了渣,管家难辞其咎,欲要领命自裁。 小卓遥却一脸不屑道:“反正父亲也没有见过,就当晋阳候没有送过不就行了?晋阳侯又不会真的来查看!” 他说这话之时,恰逢那个清雅明亮的哥哥,背着与人打架,败了下风的姐姐回到家里。闻事情始末,苦笑摇头,“阿遥呀,这么处理虽然简单,但却后患无穷。” “男子汉当善于思考,莫为了图一时轻松,而走了捷径。”他着白衣,笑容如和煦春风,驱散了卓遥心中的愤懑不平,和做错事后的心虚恐惧。 事后,他牵着自己的小手,去了晋阳侯府,赔礼认错,此事便不了了之,还讨得了晋阳侯夫人娘家的土特产。 夜里,月明星稀,他背着困极了的卓遥,卓遥小嘴喃喃,“哥哥你怎懂的那么多道理呀?!” 那眸若星辰的哥哥道:“你长大了,自然就会懂得。” 小卓遥昏昏欲睡,伏在他的背上,口水滴落在他肩头,“我长大后要做像哥哥一样的人……” 感受到自己的手腕被白芷掐得越来越紧,卓遥才勐然回神,心中惶然,净想着省事简单,真是越长大越活回去了! 卓遥一把抱住面前的白芷,紧紧搂住,面上毅然,眼里燃起了一簇火苗,沉声道:“你说得对,我要救大辰子民,就断没有牺牲你的道理。” 白芷松了一口气,她赌对了,“谢谢你。” 卓遥苦笑,遂即眼里闪过一丝凌厉,“该我谢你。你的命也好,金如海的寨子也好,我都要!”
第65章 事发 二人互相一阵耳语,在房顶上偷看的人看来就是黏黏腻腻的新婚夫妻。 而后,卓遥掀开了白芷的红盖头,一眼惊艳,两眼呼吸一窒,随后是隐秘的渴望。 二人在千头万绪间,饮下合卺酒。然后拉下床幔,静静等待时间的流逝。 龙凤红烛涌出红泪,灯火摇曳,嫣红的床幔之间,二人窃窃耳语。 “咱们就这样等着?”白芷道。 “嗯,柳生的人走了两个,应当是去通报了。” “那我们做些什么呢,好无聊。”白芷盘着双膝,手肘撑着膝盖,手掌撑着脸。 “我可不无聊,我要听外面动静。”卓遥冷着脸,嫌弃道。 “我们这没有动静,会不会被怀疑?”白芷无聊问道。 “会!你要不叫两声。”卓遥冷冷道。 “又来,我才不要!”想起上次吃了春药的卓遥,白芷依然心有余悸,重蹈覆辙的事情她才不干。 百无聊赖之间,白芷哼起了小调。 “谁家的清笛渐响渐远,响过浮生多少年。” “谁家唱断的锦瑟丝絃,惊起西风冷楼阙。” “谁蛾眉轻敛袖舞流年,谁比肩天涯仗剑。” …… 歌声拂过,卓遥有些焦躁的心,渐渐平息。二人静静听着,静静等着。 此时的黑风寨,一群身着黑衣,动作敏捷,训练有素的士兵,潜藏在夜色中。从四周连绵起伏的山林中,隐隐而现。 士兵们分成无数支小队,按照事先约定好的路线,一路越过陷阱,朝寨子中央行进。 柳生带着人闯入卓遥的房内,二人对视一眼,卓遥赶紧伏在白芷的肩头,周身瑟瑟发抖。 柳生春风得意,摇着羽毛扇,眯起眼尾,“二当家夫人,听闻二当家身子不适,柳生特地来此,为二当家诊断。” 白芷双眼通红,一副惊恐作态,向柳生伸出一双颤抖的手,“解药呢?” 柳生朝周围的人打了一个手势,几人将卓遥架起,卓遥眼神迷茫空洞,额头出了一层细汗。 “二当家夫人稍等。”柳生笑着道,同时拿出一根极细的银针,就要向卓遥扎去。 本以为只是迷幻神志的药,却没想到柳生还留了一手。白芷慌忙起身,一把吊住柳生的手,“你不是说不伤害他吗?” “你这是心疼了?”柳生玩味道。 “你说好给我解药!”白芷怒瞪着柳生,“他若死了,你还会给我解药吗?” 柳生轻笑,从兜里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白玉瓷瓶,放到了白芷对面的桌上,“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杀他的,死人是开不了口的。” 看见了白玉瓷瓶,白芷松了一口气,卓遥的耳朵微不可见的动了动。 柳生的针就要扎下去,却在瞬间被卓遥反手扣住,与此同时白玉瓷瓶顺着一股强大的力,落到了卓遥手中,周围的人被一股强大的内力一一击倒。一瞬间,局势颠倒,柳生手里的针尖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柳师爷好手段啊!”卓遥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 柳生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迅速镇定了下来,“你果然是装的!你们串通一气,果然是一伙的!” 卓遥顺手将白玉瓷瓶丢到了白芷手中,“别废话,你的命现在可在我手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又怎知解药的真假?哈哈哈哈哈哈哈!”柳生忽然就笑了,笑得极度猖狂。 “哼!”卓遥勾起嘴角,朝着床后幽深阴暗的柜子处,冷笑一声,“是么?” 忽的,从阴暗处一黑衣人压着一浑身僵硬的妇人徐徐而出,此人正是牛婆婆。 一瞬间,柳生瞳孔紧缩,嘴巴大张,愣了好一阵,才大喘气道:“你们要干什么!” 他开始疯狂挣扎,可是在卓遥的钳制下,分毫也不能动弹。 白芷缓缓走到柳生面前,将白瓷瓶置于掌中,“我们不想伤害她,但你得告诉我这是真的解药吗?” 柳生极不甘心,他咬了咬牙道,“你先放开我娘!” “你先说!”卓遥用膝盖重重一顶,怒声大吼。 “你先放人!”柳生也不甘示弱,吼声破天。 牛婆婆被点了穴,见柳生此时的模样,眼泪急的直流。 屋里几人眼神对峙,丝毫不退让,一时间空气静的可怕。 “走水啦!走水啦!——”忽的,屋外的惊声尖叫传来。 白芷和卓遥对视一眼,已经到了撤离的时候。可还没有确认解药的真假,二人有些为难。 卓遥当机立断,沉声道:“带着一起走!” 嘭—— 刚要出门,门忽然被大力推开,发出震天之响。一群人乌泱泱的就进来了。 为首的是金如海,身后还跟着几个十分能打,体型健硕的兄弟。 卓遥和白芷有一丝意外,意外金如海来得那么快。 “黑虎兄弟,这是要作甚?”金如海大摇大摆的走向卓遥走来,眼神里有一丝不可置信,步伐却是从容。 卓遥冷笑道:“柳师爷要伤害我的夫人,先下手为强,这可是大哥你教我的!” 金如海拉开一张凳子,仰躺在上面,姿势十分放松,“不是要给我看好戏嘛,你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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