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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管家的没有不从中捞好处，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如是、后宫同样如是，对此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会事事要求清清白白。 可以贪，但不能过度。 因此朝堂也好，地方官场也好，除了贪得人神共愤的那一小撮，斗垮对手的从来不是“贪墨”的罪名。 “贪墨”不过是顺手扣上、压倒骆驼的最光明正大的一根稻草罢了。 没有人会专门以此为名控告对方，毕竟自己也未必干净。倘若自己真的干干净净，势必成为所有官员众矢之的，离死期也不远了。 可是，盗卖宫中御用之物，甚至还有贡品，简直罪该万死！ 皇上命人传旨回京，着令大理寺、宗人府以及内务府、乾清宫留守大总管高盛一同彻查此事，所有牵连者一个不许放过！ 连贡品都敢偷盗出宫变卖，那么是不是过一阵子就该偷龙袍玉玺了？这还了得？ 皇上对孙嫔失望至极，怒气冲冲前去质问。 短短半月，孙嫔憔悴得仿佛苍老了十几岁，鬓边都隐隐显出了少许花白头发。 皇上乍然见着孙嫔时着实惊讶了一瞬，几乎要认不出来眼前这个双颊瘦削、憔悴不堪、眼角额上布着皱纹、不施粉黛、不与珠宝钗环，整个灰暗苍白的妇人竟是昔日华丽奢贵、容光焕发的淑妃。 孙嫔念叨皇上不知念叨了多久，终于见到他了惊喜得眼泪簌簌滚落，踉跄着扑过去跪在他的脚边，抱着他的双腿放声大哭：“皇上！皇上您终于想起臣妾来了！皇上！臣妾对皇上忠心耿耿全无二心！臣妾对皇上是忠心的呀！皇上怎能如此狠心，说舍下臣妾便舍下臣妾了......” 皇上下意识生出的几分恻隐之心瞬时消失得干干净净，怒火重新席卷而来，一脚踢开了孙嫔。 孙嫔吃痛闷哼，捂着胸口抬头看去，对上皇上冷漠的眼神，睁大了眼睛，心头仿佛挨了重重一锤的恍惚起来。 皇上、皇上并没有原谅她吗......不然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她从来没有经过他看向她有这种眼神，从来没有。 “皇上......” 孙嫔喃喃低唤，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皇上居高临下，眼神漠然，语气更漠然：“听你的语气，倒是满腔怨恨。对朕忠心耿耿？呵，你对朕的忠心耿耿便是养出了那么个好儿子、以及统摄六宫期间在宫里作威作福、纵容底下的奴才们偷盗御用之物与贡品出宫贩卖吗？孙嫔，单凭这个，朕就能赐你一根白绫或者一杯毒酒！” 孙嫔脸色煞白，也有些不解：“什么？什么、什么偷盗御用之物和贡品、出宫贩卖？臣妾、——” 她眼中猛地一片了然，变色道：“怎么会有此等事？臣妾不知道！皇上，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呀！臣妾若是知道，是断断不可能会容忍的！皇上明察！求皇上明察啊！” 看她反应不似作伪，皇上其实也相信她并没有撒谎。 可是，后宫是她在管事。 “你推得干净？孙嫔，你这行事做派越发回去了，可见是个无能之辈，朕果然看错了你！” 她忙着推卸责任有什么用？她是多蠢才会急吼吼的在此推卸责任。即便不知道，那也是她失察！ 孙嫔被他这么一训斥，显然也回过神来自己说错话了。 她更惶恐了。 以前她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可是今非昔比啊......如今她落魄至此，一点点儿风吹草动都能狠狠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惶恐失态、让她惊惧害怕，她实在是怕，怕他会怪她。然而到底还是说错话了、又惹了他的厌...... “臣妾有罪，是臣妾失察，求皇上恕罪！” 孙嫔流泪叩首，哀哀欲绝。 皇上却已耐心全无，唯剩满心厌恶。 她母子这些年飞扬跋扈，明里暗里做过多少见不得光的勾当，算计过多少回太子，真当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有人的地方便有争斗，没闹出大蛾子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作罢，毕竟他也不可能天天盯着这些琐碎小事儿。况且，太子应付得很好，若是太子连这都应付不来，也的确不配为太子。 可是，一旦厌恶打开了缺口，所有昔日积攒之下的种种便如决堤之水汹涌而来，效果也是翻倍的。
第680章 孙嫔再次降位 皇上冷冰冰道：“孙嫔无才无德，飞扬跋扈，纵容恶奴中饱私囊，贪赃枉法，罪无可恕，即日起降为贵人！回京之后禁足吧！” 孙嫔——孙贵人眼前一黑，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皇上！” 皇上却没有耐心再为她停留，转身拂袖而去。 “皇上！皇上！” 孙贵人哭着追上去，却不慎绊到重重摔了一跤，她顾不得疼痛，向着皇上离开的方向伸手，哭得满脸是泪，凄厉的尖叫着。 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始终没有回头。 孙贵人哭得声嘶力竭，最终悲痛难当晕了过去。 孙嫔又被降为孙贵人的消息很快在行宫传开，人人都知道，曾经不可一世的淑妃娘娘是真的永世不得翻身了。 登高跌重，她这一下跌得也着实太重了些。 直接从云端跌落十八层地狱了。 谢云姝虽然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有种如释重负的痛快，也有些兔死狐悲、难以言说的不好受。 孙贵人的今天，谁知会不会是她和太子爷的明天呢？自古以来君心难测并非一句俗语，而是字字残酷。 太子爷见她闷闷不乐，还当她吓着了，陪着她时温声软语、体贴入微的好生安慰。 谢云姝虽未明言，一番交谈几句话过，太子爷心内细细一琢磨，反应过来自己安慰错方向了。 既心疼又有些哭笑不得。 “放心，孤会很小心......姝儿担心的这个，孤记事的时候起便盘算着了，这么些年来，孤一时一刻也不曾忘记，孤一直也很谨慎小心，更不会学那些人轻狂放诞、得意忘形！所以姝儿也只管安心。” 谢云姝有些意外，又不意外。 看着他，果然安心许多，只是，又不禁更心软心疼了...... 她知他从小过得艰难，每当她觉得自己已经什么都知道的时候，事实又会告诉她远不止于此。 谢云姝心里那几分低落烦闷很快散尽。 “我不会给你拖后腿。” “嗯，孤知道！” 太子轻笑，拥她入怀。 景妃最近心情大好，春风满面。 这春风满面、容光焕发仅限于在她的临时寝宫之中。 倒不是在外头不能笑，而是景妃深知，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低调。 处置了淑妃和大皇子，又牵扯出这么多的乌糟事儿，皇上的心情能好才怪了。若是幸灾乐祸，落在皇上眼中指不定便触怒了他，到时岂不是自寻倒楣？ 要高兴，关起门来高兴不一样高兴吗？ 景妃不但自己如此，还专门再三提醒了四皇子、魏侧妃。 尤其四皇子一向来与大皇子关系还很不错，景妃更是声色俱厉的往严重里说，又命魏侧妃替她看好了四皇子，决不能去沾惹大皇子的事儿。 对于身边众人，更是不遗余力得敲打。 这等时候谁要是敢轻狂出头惹了事儿，便是宫规放过、她也不会放过！ 得知淑妃竟然又被皇上贬斥，从孙嫔变成了孙贵人，饶是景妃够小心谨慎，也忍不住在自个寝宫里开怀大笑。 孙贵人！ 这可真有意思！ 皇上还下旨禁了她的足，未说期限，只怕这辈子孙贵人都未必能从钟粹宫中出来了。 这也算好的了，毕竟，钟粹宫不是冷宫啊。 景妃心下明白，孙嫔变成了孙贵人，必定与孙贵人管理宫中事务不当、贡品被偷窃盗卖有关，这事儿是她暗中筹谋揭穿的，心下更是愉悦。 在她压制下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气闷，终于得以扬眉吐气了，仿佛空气都觉新鲜了许多！ 只是，还不够。 景妃眸光温温柔柔，勾唇浅浅一笑。 皇上很是看重亲情，谁知会不会又心软呢？ 被软禁的只有孙贵人、大皇子夫妻俩，大公主还好好的，便可知皇上有多心软。 那怎么行呢？ 大公主向来在皇上跟前也是颇为得宠的，没准她求一求、哭一哭，皇上哪怕是为了给她找个好驸马，也要多给孙贵人几分体面啊。 没准到时孙贵人又变为孙嫔了！ 她既然下去了，还是就在那下边待着的好，她若再升到高处，旁人可怎么办呢...... 大公主近期日子很不好过，对她来说天都塌了。 大哥出事儿，母妃也受了牵连，软禁、贬斥、声名狼藉...... 这一件件事儿刺激得她几欲发疯。 若不是母妃在事发后第一时间便设法让人给她递了话，让她什么都不要做，也不要去求情，只管老老实实、乖乖的闭门不出即可，等待时机。 大公主虽娇纵任性，但宫里长大的孩子，并非什么都不懂。 她立刻醒悟过来，决心遵照母妃的话做。 父皇还在气头上呢，她的确是做什么都不合适，更不能求情...... 她得等。 她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母妃说的“时机”，但她相信真到了那个时候，母妃一定会有法子通知她的。 在她眼里，母妃无所不能，不管什么事儿母妃都能解决掉！她只需要听她的就好...... 比如现在，母妃不是及时给她递了话吗？ 若不然得话，这会儿只怕她已经着急得冲到父皇跟前哭诉求情了，或者怒气冲冲直奔太子妃那里找她晦气出气。 她不用想都知道，母妃和大哥会遭此飞来横祸，一定与太子、太子妃脱不开干系！没准，他们还是主谋！ 她不觉得自己的母妃和大哥有什么错处，若一定要说有，那就是他们狡诈、阴险、卑鄙无耻，不知用了什么样下作的手段，害了自己的母妃和大哥！她便是冲到他们面前去闹一场、骂一顿也理所应当！ 可她知道，这不合时，至少眼下还不合适。 幸好，母亲的话提醒了她。 大公主真的就闭门起来，尽量减小存在感。 孙家目前还没有受到什么牵连——不知是真的与他们皆无关系，还是太子与三皇子默契的有意避开了孙家，但孙家也低调缩起来了，孙大人夫妻还特意求见皇上请罪，皇上没工夫见他们，让他们回去了。 皇上对孙家的态度如何，眼下还不好说。 孙家便也不敢造次。
第681章 棋错一着 孙芳菲同样不敢跋扈了，甚至都没有再去大公主那里窜门。 吕明馨也没有再去找她。 整个行宫在最紧张的那段时日里，所有人都夹着尾巴做人。 直到太子爷和三皇子结案呈上御览，皇上默认了结果，所有人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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