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口口声声暗示我女儿在你们手上,单凭一件宫绦,就想我信你们不成?我沐玄的女儿,自然从小便随着我学习骑马射箭,什么不会?兴许你们只是设法偷得了她的随身之物来骗我罢了,难不成我沐玄会蠢到为了一件死物,就听信你们的话,乖乖投诚不成?简直是笑话!” 沐玄说完,眼神微微眯起,看向眼前的北戎兵。 他这话,是在试探。 这碧玉宫绦如假包换是他女儿的东西,可见,北戎人肯定是接触过青儿的。但第二封信说已经将青儿救出,若果真如此,这北戎兵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定然会露出破绽。 果然,北戎兵听了沐玄的话,脸色有一瞬的慌乱,眼珠子朝着沐玄身后晃了晃。 接着,他才涩声说道:“沐将军,你难道不顾你女儿的性命么?” 沐玄没有说话,跟在他身后的张副将却突然开口道:“大胆北戎贼子!你分明是来骗我家将军!我家将军忠君报国,岂会因为一件死物便乖乖投了你们?你说郡主在你们手上,光靠一件死物,怕是太单薄了些!将军,北戎贼子不可留,我这就杀了他们!” 那北戎兵听了,赶忙开口道:“且!且慢!你……你们不相信一件死物。我……我便让你见见你女儿的真身,这你总该相信的吧!沐将军,我家大汗是真心实意欣赏沐将军,沐将军不考虑别的,便是看在令千金的份儿上,也该从长计议,好好考虑一番才是!” 沐玄面上表情未变,仿佛是在考虑这北戎兵的话。 张副将见状,凑过来,低声道:“将军,单凭一件死物,的确无从判断郡主的安危。但……这北戎兵说可以让将军见到郡主,咱们倒是将计就计,若他真的带着咱们见到了小郡主,也可立刻出手救回郡主。若是置之不理,万一小郡主真的在他们手中,可就性名堪忧了……” 沐玄听了,看了张副将一眼,这才说道:“你既然如此说,说罢,怎生能见到我女儿?” 北戎兵笑道:“这个不难,只需要沐将军带我上这雁门关的城墙上,我自会发出我们北戎的暗号,叫人将小郡主带来见将军。” 沐玄道:“好!那本将军便信你这一次,若是见不到我女儿,到时候我定叫你身首异处!” 说罢,不等沐玄开口,张副将已经上前来,粗鲁地抓住了那北戎兵,沉声道:“走!咱们倒要看看,你们北戎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北戎兵被推搡着上了城墙,果然从靴筒中拿出一管信号筒一般的东西,用火点燃了,自信号筒中霎时间喷出一股闪光烟雾,呼啸着升入半空,然后炸开。 沐玄脸色冷寒地看向城墙下面。 等了约莫盏茶工夫,城墙下的沉沉夜色中,果然出现了几点火光,应该是有人举着火把走过来。 城墙上的守军见到下面的动静,立刻张了弓,对准了城下,厉声呵斥道:“什么人!” 那北戎兵说道:“沐将军,这应该就是带着郡主来的我们北戎之人,你千万别让他们射箭,免得误伤了郡主!” 沐玄点了点头,微微抬手,叫人暂时不要发动攻击。 不一会儿工夫,果然有一小队北戎兵带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子出现。 为了叫城墙上的人看清楚,他们还特意将灯笼靠近女子的脸,照亮了她的容貌。 沐玄看到的片刻,不由得心中一惊! 虽然隔得远,他还是看出那女子……竟果真是他女儿沐青的容貌! 张副将也凑过来,急声道:“将军,这……那女子……竟……竟果真是郡主!” 有了除自己之外的其他人验证,沐玄的心更往下沉了沉,脸色都苍白起来。 难道……青儿果真落入了他们的手中? “沐将军,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只要沐将军答应开关投靠我北戎,那么我们北戎定然会毫发无伤地将令千金送回来,如何?” 张副将再次低声道:“将军,怎么办?郡主……不能不救!不如末将带领一队兵马,趁着现在城外只有一小波北戎贼子,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将郡主救回来?请将军下令!末将便是拼上性命,也定然会将郡主平安带回来的!” 不过,沐玄却依旧沉默着,并未下令。 张副将有些焦急地抬头看向沐玄,再次表态道:“将军,末将愿意赴汤蹈火救出……” 沐玄却突然转头,目光凌厉地盯住他,一字一顿地道:“关门绝不能开!” 张副将怔了一下,接着才有些疑惑地问道:“将军……难道不担忧郡主的性命吗?” 他很快想到了什么,补充道:“而且,末将只是带人出去救郡主,又如何谈得上开门关门?便是日后皇上问起,咱们也只说是例行巡逻要出关罢了,绝不会透漏将军是为了救郡主才会开门,将军又有什么好顾虑的?” 沐玄已经瞅着他,道:“青儿是老夫的掌上明珠,老夫怎么会不担忧。至于出关巡逻开关门一事,若是以往,倒也没什么顾虑的。唯独今晚,不可!” “为什么?!将军,城墙下明明只有这几十个北戎兵而已,只要咱们出城,还不是立时就能全歼,救出郡主……” 沐玄脸上现出决绝,而又悲痛之色来,沉声道:“此事太过巧合蹊跷。便是城墙下真是老夫的女儿,为了大聿百姓的安危,今夜这关门也绝不可开!来呀,放箭!” “不可!”张副将却急声阻止道,回身看向城墙上的守军:“关下可是郡主!你们难道真的要射死郡主不成!” 城墙上的守军闻言,也有些迟疑。 虽说是将军亲自下令,但……那可是将军最宝贝最疼爱的郡主,万一箭矢射出去,伤了郡主,日后将军果真不会怪罪? 而且,郡主自小便在这雁门关内长大,守军大都认识她,又叫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将军!”今夜负责守城的一个小百夫长也开口喊道。 沐玄脸色更加沉寒,他回身看着张副将和那小队长:“张副将,李百夫长,军令如山,你们敢抗命不成?不怕杀头么!” 张副将抬起头来,原本恭顺焦急的脸上,此刻却现出几分莫名的阴狠来。 “将军果真不肯开关门么?” 沐玄见他这样问,义正言辞地道:“事关大聿百姓安危,国体安危,岂能因为一己之私,而置无数百姓性命于不顾……放箭!” 话音未落,张副将却蓦地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猛地刺向沐玄,冷声道:“既如此,末将之后送将军先去地下等着郡主了!” “将军!” “张副将,你疯了吧!” 城墙上守卫的士兵一时间乱做一团,都纷纷要上前来阻止张副将。 然而张副将离沐玄本就很近,此事电光石火,如何来得及拦阻! 好在,沐玄倒也机警,意识到突变之后,便立时移动身形,避开了致命处,饶是如此,还是被匕首伤了胳膊,霎时间鲜血直流。
第415章 反水】 张副将身手也不弱,被躲过一招之后,立时变招,匕首依旧直取沐玄咽喉! 这时,一个不起眼的守城士兵也蓦地趁着刚刚冲过来之势,掏出匕首,朝着沐玄后心刺去! 沐玄心中对张副将有所地方,前面倒是能躲过,但后方的突然袭击,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将军!”其他人再次绝望地呐喊,有些胆小的甚至已经闭上了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另外两个守城士兵出手如电,霎时间便制住张副将和那偷袭的士兵的杀招,然后各自一掌,拍在两人的胸口。 张副将和那偷袭士兵都‘唔’了一声,口吐鲜血,硬生生被拍出几丈远,重重地砸在了城墙上。 这一下变故太快,城楼上所有人都愣住了。 沐玄惊魂未定,却也是最早镇定下来的,他抬眼看了刚刚出手救下他性命的两个士兵,是未曾见过的面孔。 不过,他并未开口,而是捂住胳膊上的伤口,走到张副将和那偷袭士兵面前,沉痛地道:“张荣,你随我南征北战,总也有三十余年了,这三十年来,咱们出生入死,比亲兄弟父子情谊都要深,为何……你倒头来却要背叛我?” 张副将口中还源源不断地吐出鲜血来,闻言,他咧嘴惨烈一笑,接着才断断续续地道:“为何?将军到……现在,还不明白么?” 沐玄心中何尝不明白?便是他,也曾负气过,曾动摇过,不是么? 只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而是看着张副将,等着他说下去。 张副将捂着胸口痛苦地咳嗽片刻,这才开口说道:“将军,反倒是末将愚钝,无论如何不明白,大聿皇帝就因为将军曾经随太子一起镇守雁门关,大败过北戎军,便一直视将军为太子一党。即便太子已经身死,也还是对将军忌惮防范有加,前些日子甚至将将军连降三级,剥夺了将军之位,只给一个都尉之职,反叫不学无术一直与将军为敌的,还曾是将军手下的陈阿三前来做大同府的驻守大将军,这简直是将将军的脸面踩在脚底下来羞辱,将军怎么还能忍受得下来? 不独末将,你问问咱们驻守雁门关的所有将士,哪儿个不替将军不值?明明受了这么多委屈,将军为何还要如此……执迷不悟?” 沐玄苦笑:“执迷不悟……” 张副将见他重复这个词,不由得呵呵惨笑,低声道:“可不是执迷不悟么?将军即便不为自己的前途着想,总也得替末将等追随将军多年的将士的前途着想。将军被连降三级,连带着咱们这些属下,也都一并被连降三级,职衔竟比别的府县驻军里才刚入伍没几年的新兵蛋子都要比不过了。等那陈阿三到任,将军即是陈阿三的眼中钉,那小人又怎会不给将军及将军靡下将士穿小鞋?咱们兄弟镇守边关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何要平白受这些委屈苛待?凭什么?将军难道就愿意眼看着随着将军出生入死的兄弟被欺辱么?” 沐玄心中一阵悲凉。 张副将的话,他何尝不知都是实情。 这些兄弟,却的确是跟着自己,受了不公平的待遇的。 “唔!”张副将猛地呕出一口鲜血来,接着才继续惨笑道:“我……我就是不甘心不服气!北戎的提议有何不好,只要咱们打开雁门关,迎接北戎大军入关,待北戎入主中原,登基为帝,咱们便是开国功臣,日后封王拜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岂不比现下受人揉搓折辱的处境,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沐玄胸臆间萦绕这悲愤与苍凉,道:“张荣,你可知雁门关一开,多少大聿黎民百姓,都要死于北戎铁骑之下?多少百姓要流离失所,整个大聿将满目疮痍,再无一日安宁……” 张副将呵呵笑道:“将军心怀天下黎民百姓,所以愿意为了黎民百姓,哪怕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哪怕要以自己女儿的性命为代价,都不肯接受北戎的提议。末……末将却是一个俗人,谁还不是爹娘生养的,凭什么我要受了莫大的委屈欺辱,却还视死如归地为了狗皇帝保护他的黎民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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