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她怀着孩子,屋主多收她五两银子,说是孩子在这屋子里出生容易带来霉运,因为生孩子会出血,血代表着不祥之兆,这五两银子是等她搬走了,他们要请人来做法驱赶霉气的,有些人就是很迷信,她着急从赵缚那搬出去,所以五两银子给就给了。 她回到赵缚的宅子后已经快天黑了,采莲原本蹲坐在她房门口,一见到她回来就站起来,语气激动:“林姑娘,你回来了,我听公子说林姑娘要搬出去住,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跟你家公子非亲非故,不好一直住在这打扰你家公子,住了一个月,我也应该搬出去了。” 采莲皱着眉头,说道:“可是林姑娘,你家人都没了,你要是搬出去了,谁来照顾你,你还怀着孩子呢,公子没有驱赶林姑娘,林姑娘完全可以在这里住下,我也可以照顾林姑娘,我娘也可以照顾林姑娘,我们不觉得麻烦。” “这于礼不符,我到时候再花银子请人来照顾我,你不用担心我,我还有一点银子。” “林姑娘真的决定搬出去了吗?” 王秀花点点头。 “那林姑娘找好房子了吗?我要是有空可以去找林姑娘吗?” “我还在找,这么晚了,牛婆婆应该在做晚膳了,你是不是该过去膳房那边帮帮牛婆婆?” “是哦,那我先过去了,等会再问姑娘。” 王秀花回到房间后坐了下来,这孩子也跟着她跑一天了,此时开始跟她闹了,她觉得肚子有点泛疼,她摸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它终于平静下来,本以为自己把采莲问的问题绕过去了,没想到用膳的时候,采莲又绕回去,说她没有家人,等她安顿好之后,她可以当她的家人,跟现在一样照顾她,这样她就有个照应了。 采莲的心是好的,不过她是赵缚的人,若是她知道她住在哪,等于是赵缚也知道了,所以对于采莲说要来看她,她只能敷衍过来,说是地方还没找好。 “林姑娘,我真觉得你可以在这里住下,公子心善,你想住多久都可以的,公子不会赶你走的,你说你怀着孩子孤苦伶仃地在外面,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怎么行,我娘说了还有四个月,姑娘就要生了,不如姑娘再多住几个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别着急走。” “你家公子会给你们月银吗?” “会啊,我娘每个月有三两,我二两,我娘说我出生都是在这里出生的,我娘的身契跟我的身契都在公子手里,公子真的是好人,我觉得林姑娘也是好人。” “那你家公子的银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啊,我家公子的阿玛给公子留下很多银两,我娘说了那些银两只要公子不胡乱挥霍,可以保公子一辈子衣食无忧。” “那你家公子的阿玛是干什么的?” “好像是当官的,我听额娘说老爷先前是什么翰林院的,我不知道翰林院是什么,我没见过老爷,我一生下来老爷就走了,但我见过夫人,公子其实是夫人拉扯长大的,夫人前几年走后就剩下公子一人,其实公子也很可怜,他也没有家人,只有我们这些人。” 采莲今年十六岁,等于是赵缚四岁就丧父了,翰林院的官应该是属于文官,不过都死十几年了,应该在朝中也没什么残余势力,康熙朝好像也没有什么大家族是姓赵的,都是什么佟佳氏、赫舍里氏、乌雅氏、乌喇那拉氏之类的满族姓氏,赵缚应该跟后宫那些小主没什么关系。 还真的是父母双亡,听到这的王秀花稍微放下一点戒心。 “姑娘,你要不再考虑考虑,把孩子生出来再说。” “没事,我还是尽快搬走,免得给赵公子添麻烦。” “那我能去找姑娘吗?” 采莲一副天真模样,语气充满恳求,又有几分像红莹,王秀花拒绝的话有点说不出来,最后她说她还在找地方,等她找好地方再告诉她,摸了摸她的头结束这个话题。 …… 五日后,她就从赵缚那搬出来了,给赵缚留了一封信跟二十两银子,一出门说会回来但实际上不打算回来,算是不辞而别,她怕采莲追着她问她住哪里,其实她于他们而言是陌生人,他们于她而言也算是陌生人,她不敢相信别人,那人权势滔天,她不能再被囚在一四四方方的宅院里,要仰人鼻息而活,所以她必须得小心谨慎才行,她谁都信不过。 她中间还去了一趟城外偷偷看她姐姐他们,他们的生活好像没什么变化,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收到她的死讯,不过见到他们平安无事,她的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 搬去城南后,她很快找了一个三十几岁,生过两个孩子的大姐照顾她,她唤她方姐,方姐就住在城南,离她租住的地方不远,方姐说她从小就住在这片地方,对这一片很熟,她每个月给她二两月银雇她。 她从那宅子出来什么都没能拿出来,所以什么都得重新购置,原本的二百两很快花得只剩下一百两,这一百两坐吃山空肯定不行,生孩子请稳婆要花银子,养孩子需要银子,还有要弄户籍,显然这一百两是不够的,支撑不了太久,只是她这身子越来越笨重,行动不便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等生完孩子后再作打算。 康熙三十一年七月九日凌晨,她破水了,急忙叫醒方姐,方姐急急忙忙去找稳婆,先前已经跟稳婆说好了,所以稳婆很快过来,稳婆也相当于半个大夫,基本上生孩子时没有流血不止便不会去请大夫。 她灌下去两碗参汤,口中咬着纱布,稳婆说开三指时,她已经痛了两个时辰,她生的时候只想着以后不可能再生孩子,还有她想念现代的麻醉,这阵痛真是让人痛到想要以头撞墙,比死还难受。 又过了一个时辰,她问稳婆几指了,稳婆说五指,还不能生,她躺在床上已经是满头大汗,方姐让她别晕过去,晕过去的话就危险了。 到九指时,稳婆才开始让她用力,她用力的同时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怕是要流出去一半了,鼻息之间萦绕着浓浓的血腥气,她在心里咒骂那个让她怀上孩子的男人,骂他祖宗十八代,许是在这样的咒骂中,她才恢复一点力气,最后当她听到孩子的啼哭声时,她才瘫软在床上。 “这孩子长得真俊啊,是个男孩,林姑娘,你快看看。”方姐把孩子抱到她面前,她只看了一眼,只觉得刚从羊水出来的孩子是个丑八怪,奇形怪状的,哪里俊了。 这孩子可能是她唯一的亲人,以后就是她们母子两相依为命了。 从七月九日凌晨生到傍晚,花了差不多一天,方姐说她算是生得快的,没遭什么罪,有些人生了几天几夜都没生出来,王秀花想笑却笑不出来,她只觉得生孩子真的是人间酷刑,不想再来一次的那一种。 她满月生下一个男孩,她给他取名叫做林简,方姐干活很勤快的,加上她有带孩子的经验,所以头两个月,王秀花一边坐月子一边给孩子喂奶,除了这两样,剩下的都交给方姐。 月子结束后,生完的第三个月,她就找了一家铺面,重操旧业开起包子铺,毕竟银两不多了,再不去赚钱的话,她们母子两要流落街头了,。 京城的人还是多,她找的铺面位置好,虽然租金贵但她每日都能赚上一两银子,就是做的包子多了就比在芦圩镇辛苦,她也替人写信,一封信收三文钱,这年头认字识字,能写字的人不多,就是这样,她们母子两的日子过得还可以,不缺吃喝,就是不能任意挥霍。 不过她起初是怀着孩子搬过来这个村子住的,免不了有些风言风语,她说她丈夫因打战死了,婆家觉得她晦气,所以就把身怀六甲的她赶出来,连她的身契都被婆家撕毁了,娘家又不愿意收留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所以她只能自己出来谋生,这样一说后,风言风语就少一些,。 她每天过得很充实,平静安稳又自在。 又是一年年底,过年了,她的包子铺关门八天,方姐也回家过年,除夕当天傍晚,只有她自己带小林简,这孩子四个月大了,长得还不错,白白胖胖的,每日眼珠骨碌碌地转,对什么都很好奇。 她给他喂完母乳后,把他放在床上,她去忙别的事情,过一会儿听到哭声又过来哄他,她听到敲门声,抱着林简去看外头的人是谁,见是方姐后把门打开。 “给你拿了一块年糕,你一个人过年要照看孩子,肯定没工夫做年糕,过年就要吃年糕,你要是嫌凉了就再蒸一蒸,不然就这样吃也可以。” 王秀花觉得到京城后,除了皇上,她遇到的每个人都很善良,她接过方姐给的年糕,说道:“那这盘子,我明日给你送过去,谢谢方姐还惦记着我。” “你一个姑娘家又带着孩子,又没有家人,我不惦记你惦记谁啊,这孩子今日没哭闹吧?” “刚刚哭了,你看他脸上还挂着泪珠呢。” 方姐摸了摸林简的脸蛋,笑道:“这孩子懂事着呢,平日里我带的时候很少哭的,不过这年糕是黏糯米来着,你别给孩子吃,孩子克化不了的,容易积食,记得别给他吃。” “我知道了,方姐,你快回去吧,跟家里人吃年夜饭,我这边不用担心,我一个人可以的,这年糕我等会就吃,多谢方姐的年糕,还劳烦你特意送过来,真是不好意思。” “一块年糕而已,我也没拿多,你要是馋了还可以过来要,我们弄了不少,没什么事的话,我走了,把门关紧,你一个姑娘家一定记得夜里把门关紧,有什么事就过去喊我。” “嗯,我知道了,小林简,跟方姨说再见。” 小林简只是流口水,王秀花乐得一笑,方姐住的地方离她也近,隔了两条街,她看着方姐离开后才把门闩上,抱着孩子进屋。 大年初一,王秀花给小林简穿上大红色的衣服,过年就是要喜庆,她用口脂给他额头跟两颊都点上红点,小林简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福娃娃。 “叫娘亲,娘亲……”她重复教小林简说娘亲二字,不过这孩子只知道边流口水边看着她,全然忘了小林简才四个月大,四个月大的孩子会讲话才真的是吓人。 屋外头有人放鞭炮,鞭炮的噼里啪啦声让小林简吓着了,哇哇大哭,她帮忙捂住他的耳朵,他才不哭,眨巴眨巴眼睛,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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