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秀笑着回答说:“闷头睡了一上午,醒来就大好了。你从前不也说我壮实得像只小牛犊一样吗?”她语气还和往常一样,顾崇的心也在一瞬间重回平和。 “你怎么没吃饭啊?”南秀发现食盒原封不动地摆在桌面,诧异又责怪地问。 “……没胃口。”顾崇声音低低的,听着像有一丝极淡的委屈夹杂在其中。 南秀却不觉,打开食盒往里面看了看,嘟囔说:“油水都凝了,没法吃了。” 她又去小厨房重新热了菜,回来陪着顾崇吃了今日他的第一顿饭。 饭后院子里照旧还是静悄悄的。 眼看着天快暗下来了,南秀松了口气,心道这一天可算是要过去了。 没想到入夜时分方灵远竟然带着章凤儿过来了。这一对刚刚礼成的夫妻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并肩站着,身上都穿着刺眼的大红色吉服。 南秀对二人避之不及,警惕地将他们拦在院子当中,皱起眉奇怪地问:“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方灵远俊秀的脸上浮起浅浅的笑,温和道:“当年我欲拜在邵师伯门下,可惜根骨寻常,又才疏学浅,远远不及顾师兄,但也曾得师伯点拨,受益无穷。今日我与凤儿成婚,理应来拜一拜师伯的牌位。” 四方山门内共有八座小楼,分别占据八个方位。顾崇过去随师父住在天奇楼,后来又添了一个南秀。 历任掌门的牌位都供奉在祠堂中,唯独邵尊平不同。他生前便嘱咐过徒弟顾崇,若他死了,牌位要放在为李缘缘设的小祠堂内。 南秀摸了下腰间小祠堂的钥匙,思考片刻,沉声说:“随我来吧。” 方灵远脚下却未动,望向顾崇的房门明知故问道:“师兄为何不肯见我们?” 南秀眉头皱得更深。之前方师兄虽说性情骤变,可说话办事称得上令人如沐春风,今天却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他明知道章凤儿与顾崇的过去,又何苦故意来炫耀。 是了。南秀恍然,方灵远从出现时起,就一直带着一种炫耀的姿态,所以让人感到极为不适。 章凤儿始终没有说话。直到不远处的房门打开,她才缓缓抬首,目光落在一身白衣的顾崇面上。 看到顾崇现身,方灵远眼睛瞬间一亮,笑着上前一步,“师兄——” 南秀挪步挡在他身前,冷然说:“若不想祭拜我师父便回去吧。” 方灵远温润一笑:“小师妹何必如此?不过大师兄能得你这般任劳任怨地照顾,也是他的幸事。” 南秀抿着嘴,紧盯着方灵远。 她眼神干净,凝视得他再也挂不住虚伪的笑意,心中不悦丛生,又勉强维持镇定。 顾崇沉默着立在门口。 章凤儿眼中涌出水光,拉扯了一下方灵远的袖口,低低说:“我们去祭拜邵师伯吧。” 方灵远立马收敛了神情,“嗯”了一声,握住她的手一同往祠堂走去。 等入祠堂祭拜过后,将这两人打发走了,南秀挺得笔直的背才终于松弛下来。顾崇的房门早已经又关上了,她走到紧闭的门前推了推,发觉是从里面被闩住了。 她静静站了一会儿,隔门认真地说:“师兄,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屋内顾崇握紧手中的匕首。他眼前一片虚无,像是陡然间被这道声音叫醒了,恍过神来。 将锋利的刀刃挪开,手腕处已经压出了一道血痕。 轻易放弃性命是懦夫行为,明明以前他最为不耻。 他惨然一笑,慢慢收起匕首。
第73章 男配重生文中的女配三 这一日过后顾崇变了许多, 偶尔也会极淡地笑笑,虽然笑容转瞬即逝, 也与从前的尖锐冷漠大不相同了。在手腕上割出的血痕已经只剩一条浅疤,南秀装作没看见,一直不曾问过。 关于顾崇和南秀的传闻越来越多。冯梦就曾撞见过几个小师弟在背地里议论,说废人竟也有南秀这种傻子愿意养着,又同住在天奇楼,怕是早就滚到床上去了,南秀容貌普通, 身材却很不错, 顾崇实在艳福不浅。 冯梦听后气得挨个在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吓得几人慌张道歉, 一哄而散。 南秀和顾崇同住多年,自顾崇出事后也已有一年余,以往的传言并没有如此难听, 也不像最近这样明目张胆。 过去清风霁月的大师兄居然沦落成这帮人口中靠女人施舍, 出卖色相之人。冯梦再气顾崇, 也只是怨他对南秀冷漠,从没有想过诋毁他。 院子里的红灯笼尽数撤下了。方灵远顺利做了掌门的女婿,更受倚重,门中年轻弟子隐隐以他为首,他也成功取代了过去顾崇在众人心中的位置。 而残废的顾崇或许就要在天奇楼中了却余生了。 几乎所有人都这样以为。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 南秀居然将药王谷的老谷主请来为顾崇治伤。药王谷与四方山有一些陈年旧怨, 虽然远远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 可多年来一直没有往来, 就连婚宴的请帖都没有送去药王谷。 老谷主脾气怪异,又轻易不出谷, 南秀一个小辈竟能请动他?方灵远听闻后急忙赶来天奇楼,结果被南秀挡在了门外。 “方师兄怎么又来了?” 方灵远眉宇舒展开,义正辞严道:“药王谷与咱们四方山不合,小师妹不曾请示掌门就擅自将人带来,怕是不妥吧?” 南秀垂眸,不以为意道:“我到时自会向掌门请罪。大师兄的病情耽误不得,若我师父在世,便是让他老人家亲自去请老谷主,也定会前去。” 她抬眼看向方灵远,一副寸步不让的架势。又因为话中搬出了德高望重的前掌门,一时间方灵远也想不出话来驳斥她。 方灵远看了眼她身后关闭着的房门,幽幽一叹:“我也希望大师兄能够痊愈。但他伤重如此,小师妹也应当看开些。”他暗暗后悔自己表现得太过心急了,就算药王谷的人有通天的医术,也没那么容易治好顾崇。 他上辈子像只丧家犬一样苟活数年,找了无数法子,并非没有求到过药王谷门前,但都没能修复经脉,临到死都是拿不起剑的废人。如今老天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让顾崇这个天之骄子跌落泥潭,和他交换了人生,可真是痛快。 南秀只道:“大师兄吉人自有天相。” 方灵远哼笑,心口不一地说:“自然会如此。” 南秀越来越觉得方师兄装模作样,眼里满是对他的抵触,二人在门口僵持不下。 无声对峙到最后,方灵远率先败下阵来,不得不讪讪离开了。但因为有他在其间拱火,章开武对南秀又素来存有偏见,她到底还是要因此受罚。 冯梦和章凤儿都跑来为她求情,还有许多曾受过顾崇恩惠或是单纯仰慕过他的同门也站出来替她说话。她是为救顾崇,而非出于私心,章开武也不好公开重罚她,只能小惩大诫,再度罚她扫楼。 南秀从白天一直扫到日落。 章开武下令不许旁人帮她,章凤儿固执地坐在院子里陪她,两人全程默默无言。 “谢谢你。”等她扫到脚边,章凤儿忍不住小声说。 南秀动作一顿。 章凤儿眼眶红红的,看起来我见犹怜,忽然抬手捂住眼睛痛哭道:“我对不起大师兄。你能做到对他不离不弃,我却做不到……” 南秀偏头望向她:“既然你还爱着大师兄,为什么要嫁给方灵远?” 章凤儿噙着泪说:“方师兄为了救我险些死了,这份恩情无以为报,再加上我爹以死相逼,我、我……” 她说不下去了。 顾崇重伤后她张皇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幸亏有方灵远一直陪在她身边令她振作起来。一开始她也费尽心血想要帮顾崇治好身体和眼睛,方灵远不辞辛苦四处奔波,替她寻来各种珍奇药材和灵宝,但也都无济于事。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自然会被他的付出打动。 直到上个月她遇险濒死,方灵远不顾性命护住了她,才彻底使她动摇。 “如果你们能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章凤儿失落地说。 南秀张张嘴,又沉默下来。 想了想她还是咬牙说:“我觉得方灵远——” 章凤儿抬起泪眼看她。 南秀十分纠结。她直觉方灵远并非好人,但她拿不出质疑他的证据,且他对章凤儿死心塌地,连命都能不要,自己这样背地里说人坏话、破坏别人的姻缘真的合适吗? 可不说,她心里又不踏实。 “你有没有觉得方灵远和以前不一样了?”南秀试探着问道。 章凤儿怔了怔,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儿才说:“确实有很大变化。” 她又皱皱眉,“但有时候又好像还和从前一样。” 从小到大方师兄都很护着她。但她只喜欢跟在顾崇身后跑,两人定情后更是几乎形影不离,慢慢的与方师兄的来往也变少了许多。 南秀道:“总之我觉得他变化很大,你多多留心一些吧。” 章凤儿小心翼翼地反问:“南师妹你,似乎很讨厌他?” “他几次到天奇楼来,明面上总有理由,但更像是冲着大师兄来的。”南秀背地里编排人,耳根子都热了。顾崇从前教导过她背后不语人是非的。 章凤儿幽幽叹道:“方师兄和我坦白过,他很嫉妒大师兄,所以总忍不住和他比较,面对他时也经常控制不住自己。但他说他会改的。” 南秀默默地继续扫地,不再说话了。 …… 顾崇身体又麻又痛,耳鸣声不断,自昏睡中醒来,又疼到再次陷入昏迷,反复数回,最终彻底清醒时衣裳被汗水浸透,手指轻微动弹一下都异常艰难。 他感觉到眼上覆着一层布。 体内一股强劲的热流游窜在经络中,血气翻涌,令他虽痛不欲生,却格外惊喜。 见他醒了,老谷主不由感慨道:“生骨金莲不愧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至宝,你小子有福气。” “我这是——”他轻声问。 老谷主小心地将装有剩余半只金莲的盒子盖好,回道:“还不算痊愈,需要更多的时间调养。” 顾崇觉察到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立刻又问:“南秀呢?” 老谷主促狭地笑了笑:“小姑娘好像为了你受罚了。” 顾崇立即挣扎着想起身,老谷主按下他,“莫急,你这幅样子,就算下了床也走不了几步。” 又说:“而且她人已经不在四方山了。” 顾崇诧异地抬头。他仍然不能视物,闻言心里空落落的,忐忑不安。 老谷主也不继续卖关子惹他心急了,紧接着道:“你们四方山调派门中弟子去帮青阳派寻人了,那个小姑娘要将功补过——虽然我也不明白她错在何处,总之章开武遣她出去奔波了。” “你都已经昏昏睡睡十来日了。”老谷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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